第29章 第 29 章

她回头,眼见萧恕一身锦衣沾了许多污渍,发髻也略有凌乱,似乎是在外奔走良久一般。

“妾,拜见朔阳王殿下。”沈清晏行过去,恭敬地行礼。

“你怎会在此?”

沈清晏道:“妾在惠州城外捡了一个孩子,白鹭替她诊了脉说可能染了疫症。”

“自越州回元京,你大可以走水路,何以绕道惠州?”萧恕疑惑,这惠州非是回元京的必经之路,即便是走陆路,也不该选这里。

沈清晏听得他这个问题,心中暗道,他果然疑心了。

于是,她再次施礼,恭敬道:“顾老庄主说,近来越州附近几个州郡都有闹水患,妾若走水路怕是不妥。”

“故而老庄主同妾说,妾可借道惠州,虽是远绕了,但到底稳妥些。妾想着,妾的阿爹生前是惠州刺史,此番来惠州亦可算是故地重游一番。”

沈清晏如实回答,毕竟这绕道惠州一事确实是顾老庄主所言。她唯一错的,便是错在不应该轻言相信,应当查证一二再行决定。

虽不知这顾老庄主缘何要如此陷害于她,但此时她既然已错入陷阱便只得小心斡旋。只盼这里的疫症能早日结束,如此她也可尽快赶回元京。

萧恕听到沈清晏此语,面上神色略显尴尬。

顾老庄主的意图沈清晏不明白,但萧恕很清楚。大抵,他这位太师父是想要点一波鸳鸯谱,做一回牵线月老了。

他轻咳了一下,道:“你随我来。”

沈清晏微低了身子应了声,跟着萧恕一道走进了一处帐篷。

这帐篷角落处有一张简易的床铺,除那之外便是两张矮桌,上头摆满了文卷书籍。“这里是我的帐子,你先住在此处吧。”

她眨了眨眼,看着这一方狭小陋室。

此处帐篷同外头旁的帐篷在外观上看来大小无甚差别,她原以为这皇子的帐篷就算不加以奢华,但怎么着都得宽敞些。

故而在沈清晏将整个地方寻了个遍都未寻得特别大的帐篷之时,她便觉得萧恕的居所必定是在别处。

只是,她不曾想到会是如此一方狭小之地。

“你既留在此处,我自是不会同你住在一个帐子的。”萧恕见她半晌未动,想着定是自己方才的话引了误会。“只是日常办公还是得在此处。”

“如今物资补己未至,也只能委屈你将就一下了。”萧恕想,她毕竟是个闺阁在室女,平日里也都不曾受过风霜之苦,一时之间住在此处只怕也多有不惯。

“你且放心,我会寻人在床前再加一道布帘。”

“多谢殿下。”沈清晏又施一礼,道:“白鹭粗通医术,如今正是疫症四起之时,不知殿下可否允白鹭也一道救治疫民?”

萧恕道:“那自是好的,只不过她不在你身边,就无人伺候你了。”

“妾能自己照顾自己。”沈清晏如是说着,又道:“十一旁的不会,但是帮着一道抬高搬重也是可以的。”

“至于妾,也就只会一些疱厨之道,殿下若是允准,妾也可帮着一道备些饭食。既在此处了,便断然没有坐在帐篷里再当个官家姑娘的道理了。”

沈清晏此语一则是想帮着萧恕早日将此间事了,她好回都城;二则,也是想利用此等机会在萧恕面前博得一个好印象。

他毕竟是皇嫡子,若他能与自己站在同一阵线上,多少都是有助益的。就算他不会帮自己,至少不成为敌人也是好的。

萧恕愣了愣,忽又笑道:“沈姑娘若有此心,我定是允准的,过会儿就命人带你过去。”

之后,沈清晏就跟着萧恕的人一道去了火房帮忙。

她同许多一道在厨下的农妇们一起挤在一方棚户之中,负责一起熬药、煮粥、做菜,杯盏碗筷与纱布等一应物件的烫洗……

与她一道的农妇们虽然不知道她的身份,但见她容貌不俗,衣着打扮瞅着比惠州的富贵人户还要更好些,便猜她出身不低。

“沈娘子,听你这口音也不像是咱们惠州的姑娘,怎么好端端的也跑到这疫症四起的地方了来了?”

“是呀,是呀,你这模样打扮,老婆子我打记事起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谁说没有呀,咱们从前沈刺史的夫人,不就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吗?”

“哦,对对对,瞧我这老婆子,年岁大了记不清事。听说那位刺史夫人是元京里头的贵人,从前刺史出行之时,她还总陪着。”

沈清晏听着她们的讨论,面上亦略浮了浮笑意。对这具身体的亲生父母,她半点印象都没有了,她来到此处之时,她的父母就都已经沦为了江中游魂。

后来寻得尸身之时,她尚在病中,秦汐也未让她再去看过一眼。

毕竟泡在水中许多天,尸身多半发胀认不出面貌,秦汐自是不想让沈清晏再受一次惊吓。

“我的阿爹跟阿娘从前也在惠州长居过一段时日,后来他们意外亡故,我就被接到元京外祖母那处了。此次,我也就是想回惠州看看,不想就碰到了这桩子事。”

“怪不得,我就瞧着沈娘子你模样生得这般好,原来是元京里头出来的。”

一群人又笑了笑,然后便开始问沈清晏元京城里头哪里最好玩,哪里人最多云云,沈清晏亦一一回答着。

风逐陪着萧恕站在暗处看了好一会儿,看着自家王爷跟个望妻石一样的站了半晌没动,心里盘算了几下,轻声道:“殿下,要么属下去把沈姑娘请过来?”

萧恕白了他一眼,径直走回了自己的帐中。风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觉得自家王爷这脾气也太不可爱了。

他这把年岁,喜欢个姑娘有什么奇怪的?

而且这沈姑娘的母亲同皇后殿下是好友,单凭这层关系,他若是想把沈姑娘迎进王府,直接去同陛下明说就是。

指不定陛下知道这消息,一道圣旨就让他俩原地成婚了。

萧恕坐到矮桌旁,神色严肃道:“如今情况如何?”

风逐回过神,拱手回禀道:“疫症营中的罹病之人已在减少,只是被洪水所冲毁的房屋还未重建好。前些日子方将河道淤泥都清理妥当,如今惠州刺使才刚安排了人手重新加建。”

“属下已经拔了一队人马前去帮着重建。只是……”风逐面露难色,道:“京中的赈灾粮食还未到。”

萧恕的眉头微蹙,他略低了低头忖了少顷,随后道:“你先命人暗中去探一探,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风逐领命离开。

萧恕闭上了眼睛,连日来的操劳让他神思倦怠。

这批粮食按预计的时间估算,原本三天前便应该到了,可到如今却还未有消息,萧恕心中略起了一阵不安。他睁开眼睛,取了纸笔便开始书写折子。

而当沈清晏端着粥走进帐篷之时,萧恕方写完折子,抬头的那一道冷眼让沈清晏心中又是一阵警觉。“妾来给殿下送吃食。”

萧恕合上折子点点头,眼睛中的寒光稍稍褪去。“你身子可还撑得住?”

“只是熬药煮粥罢了,又不曾做什么力气活,自是可以。”沈清晏将粥菜摆上矮桌,又见萧恕书写了一道折子,试探道:“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赈灾粮食久未能到罢了。”

如此重要之事,他竟然便直接告知了?

赈灾之时最大的忌讳不外乎便是无处医治,以及无粮可食,此事若是外传只怕惠州民众少不得要闹出些乱子。

沈清晏委实没有想到萧恕会如此直接便同她说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愣愣道:“殿下如此直言,不怕妾是细作吗?”

“那你是吗?”萧恕又将问题扔回给她。

她略晃了晃神,没有直接回答他:“赈灾粮食迟迟未到不外乎就是两样,天灾,**。可无论是哪种,眼下都必得先解决食粮的问题。”

“那依你所言,该如何?”萧恕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殿下此时就算再向京中递折子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如今之计最好还是着人去越州调粮,毕竟两城相距也不过几日路程罢了。”

“说得不错。”萧恕端着粥吃了一口, “我等下就会传信给太师父,让他派人送粮过来。”

听闻萧恕此语,沈清晏心中稍一盘算,随后道:“那不知殿下可否帮妾也带一封信回去?”

“舅公一直以为妾已经回了元京,妾怕久不去书信他会担忧,不知殿下可否在送信往止戈山庄之时从中帮着夹带一封?届时,由茗姐姐帮妾将书信带回秦国公府便好。”

萧恕点头应允,沈清晏谢过之后,端了笔墨跪坐到床榻之上提笔疾书,随后又将信笺亲自封好,这才交给了萧恕。

沈清晏给秦国公府去的并不是什么报平安的信笺,而是另外一封求助的书信。

赈灾之粮若是天灾还好,可若是**,她能想得到去往越州调粮,那幕后之人自然也想得到。

再者,连十一都说顾老庄主为明德皇后义父之事,江湖之上人人皆知。如此一来,萧恕会向止戈山庄求援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之前便有过一次了。

虽说止戈山庄乃江湖门派,个中高手如云,但她始终觉得双拳难敌四掌,再厉害的武林高手只怕也挡不住阴谋诡计的谋算。

于是,她还是决定书信一封夹带在萧恕去往止戈山庄的信笺当中。

如此一来,待秦老国公收到书信之时便会依她所言,从越州周边几个小县城当中购买粮食,随后再命人乔装改扮地送过来。

自然,若是止戈山庄未出意外,她此招也不过就是以防万一,届时再让他们原路折返便是。

这样,若是顾氏有难,秦氏补上亦可解燃眉之急。若是顾氏无恙,那秦氏便可原路返回,就当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也不必招人耳目惹人猜忌了。

如此又过了一日,库中存粮不多,沈清晏便同萧恕讨了人,带着一众农妇一道去采野菜菌菇煮了充饥。

她虽不懂医术,但对毒物一向颇有兴致,对那些能让人致病致死的食物更有兴致。起初,她只是为了以防有人以毒加害自己,不曾想到此时竟派上了用场。

屋漏偏逢连夜雨,原本已然得以控制的疫症,忽然便又有了反复,不但未再有痊愈的人离开,反而还多了一些患病之人进来。

一时之间营地内外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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