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行过去,拉着萧恕进屋。“来了多久了?”

“没多久,就看你坐在院中若有所思的样子,就没敢打扰。”

沈清晏白了他一眼,当下便扯着他一道走回了屋内。“都宵禁了,你那王府离我这里可远着呢,也不怕让人发现你犯禁?”

“我就翻个墙而已,从隔壁院过来的。”萧恕指了指院墙那头的风府。

风逐是风统领的儿子,虽然一个统领之子一直跟着萧恕当贴身护卫,这一点沈清晏没明白。

“殿下今日想同我说什么?”已近中宵,沈清晏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干脆直接开口。

“晟王注意到你了。”萧恕抬头打量着她的卧房,上次匆匆说了些话,他都不曾留意这屋中的摆设。“以他的脾气,要是真盯上你了,你可没那么容易脱身。”

“我原本就是要让他盯上我呀。”沈清晏立在屋内烛台架子旁,执着剪刀开始修剪灯花。“殿下可别怪我没有事先通知你,毕竟我布局之时,还未同殿下结盟呢。”

萧恕侧着身看她,昏黄的烛光映得她的面容忽隐忽现,让人看不真切。

她散着头发,身着轻薄夏衣,手执着剪刀剪去灯花。这些举动无不透出她对他的不设防备。

他的心里有一根弦被拔弄了一下,他收回眼盯着矮桌,生怕自己再多看上一会儿会失了分寸。

“殿下?”沈清晏剪完灯花,见萧恕一直低沉着头,她忖了忖自己方才的言语,又道:“我去轩州之前就已经给晟王设了局,无奈他不上勾。于是我只能拿轩州一事再重新下杆。”

“哪曾想轩州事毕,我又因缘际会去了惠州,虽是意料之外但好在结局还不算太坏。”

虽然她是被顾老庄主算计的,但至少她知道了荇林军中有人与晟王有关,而晟王也注意到了她。

萧恕摆了摆手,想同沈清晏说他并未在意此事,又见她一脸郑重,便改口道:“荇林军之事,越州可有消息传来?”

沈清晏原想问他为何会知晓她往秦国公府传了书信,可随后想想自己刻意同萧恕结伴而行,以他的谋略自是能猜得到,便也不问了。“尚未,舅公年迈,此事事关重大,查起来也颇费些时日。”

她见萧恕神色有异,又道:“可是陛下有主意了?”她话方毕,手心就不由自主地缩成拳头。

此事或大或小全凭圣心。

若是圣上也想查实,只要秦氏无人想反,便还有法子斡旋。可若圣上就是想借机除了秦氏,那此事便是最好的筏子。

“秦家领荇林军驻守晖州日久,几十年来荇林军与冽澜的兵马交战不下百次。说句大不敬的话,整个大稽除了秦氏以外,无人再能如此深谙水战。”

“近几年大稽与冽澜虽无大战,但两边争端未断,此时阵前易帅无疑就是给冽澜趁虚而入之机。还请殿下向陛下进言,我愿立下军令状,三月之内必能给陛下一个答复。”

沈清晏说得急切,此事若然捅了出去,于秦氏而言便是赤族之罪,她即便力微也绝不能袖手旁观。

萧恕轻叹了口气,看着她的手,道:“你每次害怕的时候,都会把手紧握成拳。”沈清晏顺着他的话看向自己的手,伸手打开,掌心处已是一排深深的指甲印。

“太容易让人拿捏住你的心思了。”

她不想再在此事上浪费口舌,嘟囔了句,“知道了。”

“殿下,我同你说正经的,我一定会查到实情,还请殿下从中斡旋一二。”

萧恕摆手道:“不必了,陛下已经着人传了敕令召人回京了。”此事景帝虽是暗中着人去办的,但他还是得到了消息。

“回京?”沈清晏急忙道:“那不就是等于阵前易帅了吗?此时把秦将军召回来,若是冽澜趁机进犯,何人来迎敌?”

“你先别急。”萧恕拉着她坐下,道:“没召秦毅,召了秦远入京述职。”

“小远?”

这秦远便是秦老国公二儿子留在这世间唯一的血脉。

听闻是将秦远召了回来,沈清晏的心下倒是安了几分。

毕竟领兵之将未易,那晖州就不会发生大变。至于秦远入京,晖州离元京路途遥远,哪怕快马加鞭也需费好些辰光,尚有余地可做安排。

自轩州水匪开始,秦家就像是胸口被画了红圈的箭靶一样,之后惠州的刺杀亦是,刺客所用的箭矢皆是荇林军之物。像这种箭头,寻常的兵器铺子里头都是制不出来的。

“殿下,弩坊署与卫尉司里头可有殿下的人?我想请殿下出手查一下历年送往荇林军的军需物资,还有弩坊署的历年账目。”

如若那些箭矢并非从荇林军中流出,那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负责制作的弩坊署与负责存储的卫尉司了。

萧恕笑道:“你觉得他们会把把柄留在账目里面?”

“那要看怎么查了。”沈清晏笑得自信,“殿下,我可是自小就打理京中商铺的人,这账目怎么查,我肯定比殿下在行。”

萧恕点头。“我会着人送来。”他话方毕,就听得外间廊下有人行来,不多时就见翠柳端着一盘杨梅进来。

她将杨梅摆到矮桌上,随后又端了盏子药茶摆到沈清晏手旁,这才退出去。

萧恕将那盘子冰镇过的杨梅往她面前推了推,道:“吃吧,你不是喜欢吗?”

“殿下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沈清晏拿了颗杨梅送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顿时就在嘴里四散溢开。“这杨梅好甜呐,白鹭买回来的都没这么甜。”

言罢,她亦拿了一颗递到萧恕面前。他愣了愣,随后俯身上前咬住了她手中的那颗杨梅。他的薄唇碰到她的手指,灼热的薄唇触碰到她微凉的手指时感觉分外明显。

她抽回手,眼睛死盯着面前那盘子杨梅,一颗接一颗地往嘴里送。

萧恕见她像个小孩子一般,一颗接着一颗往嘴里送,将整张脸塞得鼓鼓的。他的嘴角开始微微上扬:“平远侯府里面,你可是一口气饮了三盏酸梅饮的人。”

“杨梅吃多了火气重,还会伤着胃气,坏了牙,白鹭就总管着我,不准我多吃。”她含糊不清地说着,不多时就已经吃掉了半盘。

从前她贪吃时总是秦汐同容月管着,自她们故去之后,白鹭便开始事事盯着管着她。

萧恕见她嘴角挂着杨梅汁的模样,心中愉悦的感觉便不自觉上浮。他推了推那盏子药茶,道:“把它喝了,就不会伤着胃气了。”

沈清晏歪着头看了看,萧恕无奈道:“不苦的。”

听他这么说,沈清晏方将那盏子药茶饮尽。那药茶还确如萧恕所言,不但不苦,还带着酸酸甜甜的味道。

“时辰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直到萧恕离开,沈清晏方敛了笑。她行至衣橱前,将一件稍厚的衣裳取了,换掉身上那件纱衣,这才走到榻旁安寝。

萧恕走到临近风宅的墙边,纵身一越翻身落下。

风逐守在那处,见萧恕回来了便吹了一记响哨让那些暗卫察子继续守着沈宅。

萧恕离开沈清晏的屋子后嘴角的弧度就没有消失过,风逐跟着他,只觉得自家殿下这些时日变得爱笑了许多。

他是自小跟着萧恕的人,小时候是萧恕的玩伴,长大了就是他的侍卫。

风逐的阿娘也是明德皇后当年的侍女之一,可惜自明德皇后故去之后,他的阿娘也没了踪迹。

幼时萧恕有明德皇后陪着时,他就跟在自己阿娘身旁,两个年岁相仿的小孩子便时常嬉笑追逐。

风逐回想着从前的往事,一不留神便撞到了前头驻足的萧恕。萧恕蹙了眉,问道:“在想什么呢?”

风逐‘嘿嘿’了两声,道:“殿下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开心了。”

“县主同您说了什么?能让您这么开心。”

“我看你最近是真的挺闲的。”萧恕显然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佯装生气道:“把弩坊署与卫尉司近几年的账目都誊一份出来,别让人发现了。”

“属下领命!”

因是在平远侯寿宴上惹了事端,第二日,肃国公府便差人送了好些礼物过来赔罪。沈清晏一向懒得理会这些,便都有一应由翠柳处置。

肃国公府送来的礼物多半都些是珠钗饰物,还有绫罗绸缎,翠柳依礼收了些,又寻了些旁的回礼。

萧恕的手脚也十分之快,不多时就着人送来了账册。

沈清晏翻着誊抄来的弩坊署账册。大稽向来严控兵器制造等事,无论从开采矿石,再到工匠生产,若有胆敢违律者,轻者流行重者死罪。

所以每一笔数字都被要求严格记录。

崇元八年,岁采银一万八千两,铜三十万七千斤,铁二百九十五万三千斤。

崇元九年,岁采银一万七千两,铜二十八万三千斤,铁二百七十万四千斤。

崇元十年,岁采银二万一千两,铜二十九万一千斤,铁二百八十五万一千斤。

崇元十一年,岁采银一万九千两,铜二十五万七千斤,铁二百六十万九千斤。

近四年来,矿产有高有低,看似正常。她本能便觉得不对,提笔继续翻查到底是哪个产地出了问题。

银、铜、铁,这三种不同的矿石出产地也各有不同,可都逐年减少。她将地名写下,又依着冶炼大致所需的矿石量与所能生产出来的武器对比核算,整整一日,她的算盘都没有停下来。

书案之上皆是她用来记录的数字,待她将这些都整理妥当,已是月上中宵之时。屋内矮桌上摆了好些饭食,沈清晏合上账册,这才觉得自己一日水米未近腹中饥饿。

她端起桌上的冷饭凉菜随即便开始进食,白鹭端着新做好的饭菜刚进来,便见她埋头吃着连忙将她手上的饭菜拿下来,换成了热的。

“姑娘,你真的是半点都不仔细自己的身体。”白鹭在旁将冷掉的饭菜收拾装盒,叹气道:“等下我伺候姑娘梳洗,都这么晚了。”

“你别顾着我这里了,喏。”她朝着书案上已经用火漆封装好的信封,道:“你把这个拿给翠柳,让她亲手交给朔阳王殿下。”

沈清晏手底下就两个人,她可没这么多人手跟人脉能分出几拔去往各处实地查证历年开采的矿石数量。

此等事情,她自然就甩给萧恕去办了。

白鹭点头,见沈清晏饭已用毕,便伺候她洗漱一番,见她上榻休息这才离开。

许是因为之前一日太过劳累,她第二日便一直睡着,直到白鹭来唤她,说是晟王妃到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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