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宣王府的如月郡主向来都是顶讨今上欢心的人,可却在宫宴上失言,头一次惹了今上不悦。
随后今上拂袖而去,只字未提二位皇子的婚事。一场原本的赐婚宫宴,转眼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连带着长宁郡主与临川县主的婚事,都受了牵连。
元京城里头的朝臣猜不透今上的圣心,后院的官眷们摸不着头脑,一时之间竟也无人再将婚事主意打到这二位贵女身上。
承恩侯夫人从娘家那头得了这个信儿,心下倒是有几分欢喜的。只因宫中夜宴,承恩侯府的几个姑娘皆不在列。
眼瞧着自己的嫡亲女儿年岁也十六了,承恩侯夫人自然也是要早早打算起来的。于是,她早早嘱人盯着门房,待承恩侯一回府,即刻便请了他来了自己的院子。
待柳儒入了内,承恩侯夫人嘱人伺候了他梳洗更衣,就将使唤人都遣了出去。
“侯爷,咱们侯府虽是有爵位在身,但侯爷也清楚,咱们府里头只是一个空架子罢了。”
“也正因如此,咱们家几个孩子的婚事都耽搁着。夙儿嘛,要先求功名,且他又是男子,晚上几年倒是不妨事。但是家里的几个姑娘,却是不好再耽搁下去了。”
柳儒听着也觉得这话在理。“那夫人可有瞧中了的人户?”
承恩侯夫人笑道:“侯爷,兰夜宫宴的事,侯爷想必也知道了的。我是想着,不若就趁着此等时机,将家中三个女儿的婚事一并都谈定了。”
毕竟皇帝什么时候肯给自己的儿子定人选,宫外头的人是猜不准的。但是,这辰光也是不等人的。那些适龄的儿郎难不成就也一半耽搁着?
“华琅与华烟年岁小一些,倒还能再等等,就是华莲的婚事,一定得上心了的。”
虽是机不可失,但此等当先行兵卒之事,柳夫人也不会贸然让自己的女儿去试这一潭子水的深浅。
提起柳华莲,柳儒难免就会想到宋晚月。他轻叹了声,道:“宋氏已故,华莲的婚事,你务必要上心。”
“侯爷放心。华莲虽是庶出,但到底是柳家的姑娘。我身为她的嫡母,自然也不会让她失了身份去嫁些个商户。士农工商,怎么着都不能让一个侯府姑娘如此低嫁的。”
“我是想着,要么,就在京中待考的举子当中挑选一二。要么,我就让我母家那头的人也帮着打听打听,怎么着,都得让她嫁过去当个正头娘子才是。”
侯夫人确实是不想柳华莲能寻个什么好夫家,但也绝不会让她凭人就这么嫁人。无论如何,那人都得是一个日后能帮得上柳夙的人。
她心里盘算着让柳华莲嫁一个家境贫寒但确腹有诗书的举子,如此一来,日后侯府接济一二,这举子若然中举,自也得念着侯府的好。
若是这举子不中,那也是柳华莲的一生,又不是她的华琅。
“只不过,若是在举子秀才当中挑选,还是得侯爷掌一掌眼。”
如今侯府里头只有她一个主母,陆氏眼下的心境可是比先时清明多了。她提了个开头,后头的事由柳儒去办,即便挑错了人,也与她无堪干系。
“这等事,我自然会上心。”
柳侯爷听得嫡妻这番话,心中也是一阵动容,当即应了下来。
这厢承恩侯夫妇方将这事说毕,那头柳华烟便带着侍女一道,将这趴墙根听来的话语同柳华莲尽说了个遍。
柳华莲刚听完这话,当下就气得摔了茶盏子。
柳华烟被她此举惊得后退了一步,颤着声道:“大姐姐莫要生气,毕竟还有爹爹在呢。爹爹向来疼爱大姐姐,必不会让大姐姐嫁去寒门受苦的。”
“姓陆的那个老妖妇,说得好听,是不让我下嫁商户,其实就是不想让我过好日子!什么待考的举子,日后中举便是仕途平坦。万一,那举子是个万年不中榜的呢?”
柳华莲越想越生气,手里的团扇怎么扇都扇不掉心中的火气。
“咱们家怎么说都是侯府,哪怕我低嫁了,怎么着也能嫁到京官家里头吧?那京中这么多大大小小的官,还能没个适龄的儿郎?她就是不想见我日后有舒坦日子过!”
柳华莲也明白,昔年她的生母还在世之时,承恩侯夫人可是处处讨不得好。那时的承恩侯夫人,除了个正妻名头,那是半点都没得承恩侯的亲眼。
柳华烟提着帕子轻叹,道:“左右还是咱们投生得差了些,这若是投生到嫡母的腹中,怕是连宫里头,都是能嫁得进去的。”
元京城里头十个国公府,除了秦国公府满门迁到了越州,剩下的哪一户是没有适龄儿郎的?
若说卫国公府是她柳华莲想攀都攀不上的,还有肃国公府呀。
这卫国公府就一个世子。以卫国公家世,怎么着都不会给徐衍配个庶女。可是,那肃国公府里头可是有一堆庶子。
除了个杨家五郎近些时日是莫要肖想婚配之事,旁的哪个是不可的?
“姐姐还是莫要过于担忧,以阿爹对姐姐的疼爱,自然会给姐姐寻一户最好的人户。”
从前必定会,如今,却不一定了。
柳华莲心中这般想着,眼睛盯着窗外的光景愣愣出神。她需给自己觅一条出路了。
因是先前有兰夜宫宴上的一场变数,晟王府与肃国公府前后都下了帖子,想邀沈清晏与徐徽宁二人过府赴宴。
卫国公夫人推了一次又一次,也不好次次都拂。两相权宜之下,便对外放了信,说是暑热难忍,卫国公老夫人身子不大爽利,拉着几个小辈一道出城住进了别院避暑了。
沈清晏本想拒绝,但想着有先前那一出,自己这些时日还是先安生一些为好。于是,她便着人传了口信给白鹭与十一,随后便一道坐上了离城的车驾。
卫国公府的别院在东山山坳里面,风景秀丽地气又凉,在盛夏之季最是适宜避暑。况且,此处院墙边还有一小方河落。
山水自崖顶飞落,流入人为挖的池子,那山水冰凉,夏季戏水最是合适。
徐徽宁自幼便喜欢在夏季跑到此处来戏水。可如今年岁大了,又怕沈清晏面皮薄,便着人又搭了一个棚架,四周都放了帘子遮挡,这才拉着沈清晏一道下池子。
池水冰凉甚是解暑,沈清晏便坐在池子边上,双腿荡在池水之中,看着徐徽宁在池子里凫水。
“雩娘,快下来。”徐徽宁玩了一会儿,见沈清晏一直坐在池子边,当下便伸手将她拉下了水,随后伸手托着她,笑道:“水里头清清凉凉,整个人泡进来才舒服。”
沈清晏理了理粘在脸颊上的湿发,笑道:“徽宁姐你要是再戏弄我,仔细我向徐家舅母告状!”
徐徽宁笑着,一脸无所谓惧的表情。
随后,她看着沈清晏凝白如玉的肤色自湿透的纱衣后现出,再配着那头黑到发青的墨发,连连叹道:“你这模样可千万不能教外人看了去,活脱脱一个妖孽呀。”
“肤如凝脂,墨发半湿,朱唇微启,顾盼生辉呐。”
“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沈清晏作势努了努嘴,双手微抬,随后右手捏住自己左臂末端的皮肤,道:“我这是肥肉,全是脂肪。”
“姐姐知道五花肉吗?那白花花的东西,全是脂肪,能熬出来猪油的。姐姐羡慕我,我还羡慕姐姐呢,健康的麦色皮肤,身上都不见一星半点的赘肉。”
言罢,她酸溜溜地盯着徐徽宁。到底是打小就练武的身子,那身姿挺拔,双腿修长。从头到脚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别提让沈清晏有多羡慕了。
然而再羡慕也没用,这都是徐徽宁自小苦练出来的,可不是光用羡慕两个字就能盼得来的。
徐徽宁笑道:“那,咱俩换换?”
“行呀!”沈清晏随即点头,二人又互看了眼,随后大笑出声。
虽是盛暑天气,但到底山水偏凉,玩了一阵子她们便都起来了。而后,沈清晏便着人摆了绣架坐在廊下,一面等湿发风干,一面刺绣。
而徐徽宁则耐不住性子,拔了剑就在院中练武。
远处卫国公夫人搀着徐老夫人一道在院门口立着,看着院中这两个少女,不由叹了口气。
自家闺女如今都十八了,这年纪在元京城里头原本就要算是个老姑娘了,多少官家姑娘在及笄之后就都定亲出阁了。
偏生自家的这个姑娘,她挖空心思各方打听,每遇上一户好人家便去同卫国公说上一说,可每每都被卫国公给拒了。
推拒之词无外乎是这家儿郎品性不佳,那家儿郎家世不好。最后寻不着借口了,居然摆出女婿太丑的晃子。
言说,万一日后外孙随了女婿,那成了歪瓜裂枣便是害了孩子。
卫国公夫人每每听到这些推托之词,便觉得自家夫君是想寻个合适的人选,直接让人入赘了。
若真是入赘也好,这样徐徽宁还能在自己身边,也不怕她被婆母姑嫂欺负。
可如今她这宝贝女儿被萧如月这么给提了出来。别说出嫁了,就算是入赘,只怕短时间内也寻不着合适的人选。
这再一来二去的,只怕到时候只能求了今上赐婚,兴许还能替徐徽宁争得些颜面回来。
想到这里,卫国公夫人心里便不是滋味。
萧如月是郡主,徐徽宁也是。
若论起尊贵,她萧如月是皇亲不假,可徐徽宁也是正经得了封号的郡主。即使徐徽宁不是皇室血脉,她萧如月也不该如此当众作践。
更何况,徐徽宁还年长萧如月几岁,是她表姐。
就算两人自小有些龃龉,不过就是闺阁女儿家之间的拌嘴罢了,何须闹到要断人婚姻的地步?
如今,还将沈清晏也一道拉下了水。
徐老夫人见自己这儿媳妇一直愁眉苦脸的模样,宽慰道:“两个孩子都没往心里去,你也莫要太计较了。”
卫国公夫人知晓自家婆母心疼自己的王妃女儿。可事关徐徽宁的婚姻大事,她免不得也要说上几句。“阿娘,非是媳妇小心眼,这毕竟关乎徽宁的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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