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 76 章

“雩娘呢?”

萧恕将她拉住,又道:“你轻声些,她受了伤,又有些发热,刚刚睡下。”

徐徽宁松了口气,“那便好,那便好。”

“你且先去陪着雩娘,我尚有事。”

萧恕嘱咐完徐徽宁,这便领着人一道离开了草舍。

自草舍向北一里,是整个村落最为宽广之地。那里几许断壁颓垣,素枝杂陈,由几名差役守在前处。他们见是萧恕亲自,一人上前相迎,一人回转禀报。

那县令为求将功补过,事事上心,萧恕还未行至,他便已然急急亲奔相迎。

“启禀殿下,那个里正与一干涉事人等皆被扣押,殿下看是否要此时过堂?”那县令恭敬卑谦,又道:“此处虽是简陋了些,但胜在地方大,若是用刑,也施展得开。”

“那些村民何在?”

县令拱手施礼,答:“村民皆被锁于后院之中。这村子小,人口少,也就二、三十户人家。”

“将那些村民都带来此处,我要问话。”

县令不防萧恕不审主犯,先问从犯,心中略微一怔,见萧恕眼神微异,这边连连点头应答着,着人提审。

眼见人已齐聚,萧恕便开口问道:“这祭祀河神之事,从何时开始的?”

乡村小民皆未见过如此大的官,一个两个皆匍匐于地,不知如何应答。倒是那名老妇,因是见过萧恕,这才壮了些胆子,颤着声直言道:“约莫两年了。”

“大胆!回王爷殿下的话,居然……”县令急急呵斥,却见萧恕愈发不悦,生生将后头这话给咽了回去。

“回殿下的话,老妇人乃石门李氏,家中早已无人,只有老妇人一个。”那老妇闻得县令此言,这才想起之前来人教过,便急急自报出身。

萧恕起身,亲自将那老妇人扶起,言道:“李媪不必惊慌,你救了临川县主,本王还需好生谢你才是。”

“你且如实同我说,便是了。”

老妇点点头,这才将村子异事,还有那天神之使都同萧恕说了个遍。

“荒谬。”

那老妇人点头,道:“村子里的人也都觉得不妥。但只要有人不从,这河里不是死鱼,就是水漫河堤。”

下跪村民连连应和,个中也有胆大者,开口附和道:“咱们也不愿意呀,谁愿意让自家的孩子去死呢?可咱们也没办法呀,里正大人说了,只要有人不从,整个村子都要受难。”

“我家姑娘走的时候,才刚满十五,没人愿意让自家孩子去死呀。”

“是啊,我家的上个月,也……”

话已至此,萧恕也大致明了,他吩咐将村民都放归还家,只是要他们近期莫要外出。堂下众人闻言,纷纷叩首拜谢。

眼见众人离去,县令又道:“殿下,那名神使,不知是否立即处死?”

萧恕忽想起行前沈清晏的一席话,喃喃道:“原来襁褓指的是它。”随后,他便对着县令说道:“交由临川县主处置。”

“那,殿下,那里正一干人等,不如由下官先行带回县衙关押。如此这般,也方便殿下审讯。”

“此地荒凉,县主出身尊贵,只怕也不利养伤。”

“不着急,待此间事了,再议。”萧恕出言相拒,又对着老妇道:“李媪可否带我再去河道边走走?”

老妇人点点头,引着萧恕一行人,复往河畔皋兰处前行。

河畔开着几丛玉蝶花,和风轻拂,它便随之摆动,荡出一片浅波。河水北而南,水面无波。偶有鱼跃水面,激起层层涟漪。

萧恕便立在此处,看着那河水断层之处,若有所思。

风逐略微巡视,而后上前,见萧恕似有所想,便开口问道:“殿下在看些什么?”

“你看那处垂水。”

风逐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道:“那处垂水有何不妥?”

萧恕折了一只玉蝶花,投入水中,又道:“此处垂水不过丈余。若所有女子皆乘筏由此而下,若其下有人,即便不通水性,也是无性命之忧的。”

“再者,即便身故,尸身不见,那竹筏,缘何也会消失?”

风逐点点头,道:“属下这便派人下去一探究竟。”

那李氏老妇自小长于此,对此地十分熟悉,听得萧恕话语,这便带着他们一行人绕至垂水下端。

其下水之沃,玉藓满盈。

风逐抽出怀中火折,才见内里情况,竟是一处洞穴。几人见此,便纷纷取火点燃火把,将这洞穴一览无余。

此洞穴不大,不过六尺见方,内里空无一物,只徒留一地脚印。

萧恕蹲下来,细看了看这些脚印,起身问老妇道:“李媪可知,祭祀的时辰是何时?”

老妇回忆少许,便答道:“多是夜半时分,只有县主这次,是日中的时候。”

萧恕点头,又问道:“那名里正可还有亲朋友人在村子里?”

老妇道:“我只知他有两个远房兄弟与他同住。”

“今日多谢李媪。”萧恕出言道谢,又遣人将老妇送回,这才道:“该去会会那名里正了。”

许是无需恐惧放松了心神,没有了那股子精气撑着,沈清晏不多时,便高热不退。徐徽宁一时间只得以冷帕子盖着替她降热。

沈清晏只觉自己深陷一片泥沼之中,其下有一只手,不停拉着她往下堕。那无边黑夜之中似又有一缕光亮,在向她招手。

她挣扎向前,伸手堆开那道门,却又看到那破败木屋里,横梁之上挂着一具女尸。一只壁虎爬到她的眼睛上,盯着她,就如同那女尸盯着她一般。

沈清晏惊醒,微弓着身子大口吸气,身侧的徐徽宁拉着她手,不停安慰着,让她别怕。

“姐姐怎么也来了?”听得徐徽宁的声音,她略微定了定心神,只觉得身子沉重,这便抬头轻揉着自己的额头。

“我能不来吗?”她扶着沈清晏复躺回去,又取了一方帕子放至她的额头,这才道:“东山大营的人传来消息时,祖母正好也在,听了这消息都急病了。”

“原本当是阿爹带人来寻的,可是今上前日指派了阿爹事务。他与兄长皆不在府中,我若不来,祖母也放不下心呀。”

沈清晏不安道:“让老夫人担忧了。”

“幸而表兄寻到了你,若你有个闪失,只怕京中都要生出变故来。”

徐徽宁这一席话,倒是让她有些不明所以,便道:“如何会生变故呢?”她取下帕子坐起来,又道:“晟王妃有失,才真真是生出变故。”

徐徽宁不解,她便又道:“今上只二子,却至今未立东朝,若是晟王妃有失,自会有人将这罪名祸水东引。”

“你我虽知,这事非是殿下所为。可人证物证皆无,即便今上有心力保,殿下难免会失了民心。若是再被有心之人刻意假造了证据,那便自是有理说不清了。”

“若是如此,明德皇后所挣下的一切,都将受损。朝中局势变动,殿下的处境便会岌岌可危,所以晟王妃断不能有失。”

毕竟萧恕是那个答应帮她一道扳倒汪贵妃的人,若他有事,对自己也无甚好处。更何况,就以此时她的处境,但凡晟王妃有事,她怕是都得给杨玉锦陪葬了。

徐徽宁见她如此,无奈道:“那你如何不想想,若你有失,南边秦家当如何?我徐府会如何,表兄又会如何?”

“你是老夫人在这世间唯一的血脉了,若是因晟王妃之故有失,秦家如何肯罢休?姑父为稳定军心,自也是要给秦家一个交待的。”

“祖母与老夫人几十年的交情,我徐府上下自也是要替你讨个说法。更何况表兄……”徐徽宁止了话茬,见她依旧神态自若,复道:“你们相识一场,他难不成就能坐视不理?”

沈清晏笑着回道:“两害相较取其轻。我自是知晓,若我有事,多少也会生出点风波。但总归不会如晟王妃有失这般闹出大变故。”

“再者,徐家舅舅一向以国事为重,自是会知晓分寸。”她轻咳了几声,徐徽宁便取来一旁水盏递于她。

沈清晏放下水盏,这才道:“可晟王与肃国公,便不好说了。”

徐徽宁点点头,又忽觉自己被沈清晏所说服,忙道:“好你个巧舌如簧的小娘子,说着说着,便将我也一道拉了去。”

沈清晏笑道:“我如今可是只有一条腿了,如何拉得动咱们的长宁郡主呢?”

徐徽宁亦笑着道:“是啊,都同白鹭一般了。”

“白鹭与十一可是也来了?”听得徐徽宁提及白鹭,沈清晏这才想到,自己这一路只顾逃亡,竟至此时方想起来。

徐徽宁摇头,道:“表兄已派人通知十一了,他自会去将白鹭接来。”

“白鹭腿脚不便,接来作甚呀?”

徐徽宁看着她,又笑道:“消息初回京中之时,白鹭便是要来寻你,我好不容易才将她按下。此时若不将她接来,你仔细你的耳朵。”

沈清晏伸手拂上自己的耳朵,摇头道:“白鹭至多就唠叨我几句,倒是十一,只怕这次他的耳朵是要被白鹭撕下来了。”

徐徽宁亦是点头,“那十一若是少了只耳朵,日后该如何叫他?”

“一只耳?”

“一只耳!”

二人一同笑着说着,眼见金乌西移,沈清晏又咳嗽不止,徐徽宁便嘱咐着她再休息一阵。

沈清晏这一觉睡得十分长,却很是安稳,再无梦魇加身。当她再次醒来之时,她已离开了那间草舍,满目皆是陌生的摆设。

“醒了?”萧恕将她扶起,端着一盏浓黑汤药递了过去。

沈清晏未敢有辞,皱着眉头将药一饮而尽,方道:“这是何处?”

“孟县县衙。”他将药盏放下,又道:“身子可感觉好些了?”

沈清晏点头,道:“我睡了多久了?”

“也就两三个时辰罢了。白鹭已替你行过一遍针,现在到厨下熬药了。”

她面露难色,又道:“又,又喝药呀,刚刚才喝过呢。”说罢,她便岔开话题道:“那名里正可是罪首?”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镜中色

春夜渡佛

贵妃娘娘千千岁

放纵

在星际开密逃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表妹门前是非多
连载中八斤六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