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 86 章

沈清晏摇头。她心中猜想,估摸着就是人多眼杂不小心被刘府中人给瞧见了吧。

“那个书生原本就是个无赖,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去寺庙里头吟几句酸诗。也不知馨妹妹怎么就傻傻被他给骗了。之后,她就会时常带人去理佛。”

“刘家的人觉着姑娘家一心向佛总是好的,也没多留意。直到,她的发间多了根银簪。”说到此处,徐徽宁亦盯着她发间的那根银月簪。

“在大稽,男女之间互赠银簪视为定情。那日杨家赏花宴上我就瞧出不对了。馨妹妹一向偏爱金玉之物,从来不戴银簪。想来刘家人也是发现了,这才将她拦了下来。”

听着徐徽宁将此话说了出来,沈清晏方想起来萧恕生辰那日她犯了多大的错误。当下,她便皱着眉头,一掌糊到到了自己的半边脸上。

她当众取了自己发间的银簪给萧恕,那他怎么可能不想歪?更何况,自己之前还收了他赠的银月簪。

原本什么事都没有,就因为她没事给了根银簪,所以事情才发展成这样。

如果她不收下这根银月簪,她亦不曾把自己的银簪给萧恕,那么他就不会在生辰之夜失控。之后这些不该说的话,也都不会说出口了。

“你头上那弯银月簪,是谁送你的?”徐徽宁指了指,见她眼神闪躲,心下已然明了。“表兄送你的吧?”

“你怎么知道呀?”沈清晏伸手摸到发间,随即便将那根银月簪取了下来。

徐徽宁挑了眉,道:“我不但知道这银月簪是表兄送的,我还知道你腕上这只北邙莲花镯也是他送的。”

沈清晏抬起手,看了看腕间玉镯,道:“你这又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这是姑姑的遗物,也是当年姑父送给姑姑的定情之物。”徐徽宁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沈清晏觉得何其尴尬,当下将腕间的玉镯也一并摘了下来。

无论是玉镯还是银簪,亦或是前些时日那个代表朔阳王妃身份的玉章,若这些都是只有萧恕同她才知晓的事,她尚可劝自己说想不通就再缓缓。

可如今这些事徐徽宁全都知道了,这可就不能是想不通就缓缓能拖延得过去了的。

“金乌银月顾朝阳。这是当年我姑姑在江湖上的名号,而你头上的这只银月簪便是仿着姑姑那只打造的。再者,这玉镯是玉雕大师乾山的孤品,世间不会有第二只了的。”

徐徽宁扁着嘴,她这位表兄办事实在是太霸道了些。想来他也明知道寻常人户并不敢直接求娶沈清晏,而会求娶之人在看到这些物件的时候,多半都不敢提了。

想到此处,她便有些心疼沈清晏,总觉得她被自家表兄给算计了。

“雩娘,我表兄这人办事确实有些过了,你若对他无意么也没事,直接拒了就是。管他什么皇子不皇子的,雩娘不想嫁,我就去替你揍他,有种他去向姑父告状去。”

徐徽宁才不信萧恕有胆把这事给捅出去。

沈清晏看着那两个物件半晌,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径直回了自家院子。

情之一字,便如同一局胶着的残局。雾里看花,观不透彻自己,却还如饮鸩止渴那般甘心追逐。

会一直想着一个人,念着一个人,时不时便想同那个人在一起,看到每一件物什的时候都会想起那个人,这便是动情了。

哪怕身陷囹圄,只要一想起他,便是身在牢狱都觉得置身山水之间。

明知是飞蛾扑火,自知会丧命,亦是要守着他,护着他,便是情根深种再不能自拔。

情之一字,最是拿捏不准控制不住。古来多少英雄豪杰,最终都因为情之一字,付之一炬。

沈清晏看着面前的三件物件,不知该如何办。

她想,她应当是喜欢萧恕的。

可是,她没有做好准备同萧恕走到老,她也没有做好准备看着萧恕左一个侧妃,又一个妾室的抬进来。

她更加没有做好准备,准备将自己这一生都困在宫墙之内,守着那些该死的尊卑教条。

这些,是她半步都不想让的。

自她来此,她已经被桎梏多年,不想以后为数不多的年岁,也一并被这些所谓的教条压在身上。

她宁愿从未得到过,也不想日后回想起来,那些最初的美好都已经被爱恨妒忌磨灭殆尽。若是如此,她宁愿与他相忘于江湖,好过日后相看两厌。

她喜欢他,却也不打算因为喜欢他而迷失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打定了主意,她便让翠柳去朔阳王府传了信。

萧恕接到传信之时,正在府中准备外出办差的东西,他得到翠柳传回的讯息当下便去寻了沈清晏。甫一入内,他便见沈清晏的面前摆了那三个物件,面上的欣喜之色随之消散。

沈清晏听到动静,却也不敢抬头看他,眼睛始终看着自己摆在腿上的双手。

“殿下,有些事,我想了许久,还是要同殿下说个清楚。”她顿了顿,道:“这些物什过于贵重,我,实不敢收,还请殿下拿回去吧。”

萧恕坐到她左侧,看着她避开自己的模样,冷着声道:“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的道理。”

“殿下……”

“看着我说话。”未待沈清晏说完,萧恕便将其话语打断。

她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正色道:“殿下,殿下厚爱,我受之有愧。”

萧恕盯着她看了少倾,随后道:“撒谎。”言罢,他伸手扯住了沈清晏的手。“我不是同你说过了吗?不要一直攥着自己的拳头,很容易被人猜到你的心思。”

她手足无措,又道:“殿下,我给你银簪只是在替你束发而已,并没有旁的意思。先时在惠州与殿下一道乘船同行,是因为我看到刺客所用的箭矢是荇林军之物。”

“我与殿下所说的一切,都只是虚与委蛇。我怕殿下拿秦氏作筏子,我没有与殿下相抗争的实力,所以也不想与殿下为敌。”

他看着她,松开手,随后将她拥入怀中。他身上的沉水香气与她身上的梨花香气交缠在一处,何其突兀。

“可我当真了。”

他将环着她的手又收紧几分,嗓音低沉道:“我当真了,雩娘。我时常会想起在船仓的时日,你挑灯刺绣时的模样,你侧身浅眠的模样,我忘不掉。”

“我不想放手。如果可以,我现在就想迎你入府。”若非秦汐身故未满一年,若非此时未立储副,他真想一直就这么抱着她不松开。

沈清晏抬起双手,那双手停在他的后背踌躇。她的眼睛看着前方,看着那个被束之高阁的木匣子,随后攥着他的衣裳推开了他。

“可我在算计你。”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扯了抹假笑,道:“从一开始,我就是故意接近你,我算计你,想利用你接近宫闱,除了汪令笙。”

“我对你没有情意,这样的人,你也要喜欢吗?”

你们男人不是都不能接受有女子算计自己吗?

“撒谎。”萧恕忽而展颜,“雩娘,我知道你算计人是什么模样。你心里有我,对吗?”

有些话一但说出口,许多事都会不受控制。

她抬头看着他,她的唇齿微启,又闭上,踌躇良久之后,方道:“是,我喜欢你。”

“可我并不打算嫁给你。”

事情已到了这一步,有些话,总还是该早些说清楚的。

“我喜欢你,可我不会嫁给你。我自有我要做的事,你也有你的责任。”

她瞧着萧恕,目光在他眉眼间流转,“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萧恕他必须走到那个位置,因为如果他就藩远离,晟王是绝不可能放他一条生路的。

她能接受自己的死,却不能接受秦、徐两家都因她之故立于崖顶。

“我能护好你,也能护好他们。”他执着她的手,重新替她戴上那只白玉莲花镯,随后,又将那只银月簪簪回她发间。

“给我一个机会,试一下,至少给我证明自己的机会。”

她垂着手,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眼角稍稍泛了些许湿意,可她却别过头,不让萧恕瞧见她的泪光。

“苍州有地动,灾情严重,我马上就要离开元京了。”他握着她的手,缓缓道:“此去少说也要两三个月才能回来,你可以慢慢想。我送出去的东西,不会收回来。”

他起身,留给她足够的空间冷静。走到门边,他却又停了下来。

“如果,我回来的时候你还没想好,你便继续想,我等你。”他一手扶上门框,低沉了声音,道:“等我回来。”

竹春之夜,夜风微凉。

她跌坐在屋内许久,直至天已渐明,她才起来。

她推开门,扑面的晨风让她身子微觉凉意,只得拢了拢衣裳,这才行出门。

她坐在院中桥栏之上,看着底下那一众枯黄残荷,只觉得时光如白驹过隙,纵是再清颜秀色,终是逃不脱残荷听雨的西风夙命。

她看着眼前渐明未明的天际,犹记得最初与萧恕相识之时,便是在永安寺的荷花池上,转眼间,已近一载。

日出已至,红日渐起,霞光似锦,群星残月尽数退却。红霞笼罩,映得她面如芙蓉,柳如眉。

可她还是没有想清楚应该怎么办。

白鹭前来唤她起身时,便见她一个人坐在院中,双目微肿。她知晓沈清晏定是哭过了,却也装作不知。

在白鹭记忆之中,沈清晏一向要强,即便是哭,也都是自己一个人偷偷躲起来,从不愿被人知晓。

她一夜未眠,白鹭原是打算再燃点迷香好让她睡上一觉,却不料晟王府一早就命人来传话,令沈清晏过府。

沈清晏只得着人再施粉黛,重新更衣,随后前往晟王府。

仲秋时节,暑气微退,晟王府中的草龙珠已然结出了果子,成串串压在架上。碧色果实高悬于顶,偶有辉光透顶而过,映得这一架子草龙珠,更为清爽。

晟王妃同沈清晏便一道坐在这草龙珠架下刺绣,等着晟王下朝归来。晟王妃虽好女工之技,但刺绣手艺实属寻常,幸而沈清晏在旁,可以略微指点一二。

“妹妹真是好技艺,这手刺绣功夫经妹妹指点,也比往日精进了些。”晟王妃方绣成一片莲叶,又道:“妹妹这身刺绣技艺,是练了多久呀?”

“自七岁始,至今未有一日敢停。”沈清晏正在看着送往晟王府中的邸报,见苍州地动的邸报,蹙着眉头看了半晌。

晟王妃又道:“看来妹妹是真的喜欢刺绣。”

沈清晏摇头,道:“妾不喜欢刺绣。”她将此份邸报合上,单独放于一旁,又道:“只是幼时外祖母对我教导极严,若是绣不好,便要挨打。”

“外祖母每日都会亲自查验我的功课,哪怕是屋里摆满了绣件,也不许停。”她笑着执起丝线开始劈丝,道:“日子久了,我也就习惯了,每日里都要绣上一会儿。”

晟王妃略显尴尬,见她将邸报单独摆放,问道:“可是发生了何事?”

沈清晏道:“苍州报了地动,依着邸报所言,灾情严重。”

晟王妃道:“我对此事不甚明了,还是得靠妹妹帮衬殿下。”

沈清晏朱唇微勾,道:“王妃安心,妾自是会替殿下出力,待殿下回府,妾便……”

她言犹未尽,院门处便传来一阵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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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门前是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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