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不用去公司的闲散日子很快过去，这些天沈易阳都在自己买的那套大平层住着，偶尔周泠和方疏影会过来吃个饭。
毕竟赵姨和司机休息，那么大的房子只有他一个人，万一再刮个风下个雨什么的，沈易阳晕在屋里都没人知道。
一直到拍卖会当天，正当周泠打算联系自己用惯了的造型团队给沈易阳做妆造的时候，陈誉航带着一套高定晚礼服来了。
袖口处精巧不显眼的logo样式和自己衣柜里的一模一样，之前沈易阳就查过，这是德国一个很著名的定做手缝西装工作室的标志，这家工作室不对外售卖通版西装，所有的全部需要预约定制，随便拿出来一件工作西装都价格不菲，更不用说礼服了。
“这是封总让我去取回来的，老板你的正装基本上都是这家工作室做的。”
礼服整体是香槟色，从内搭马甲到西裤都用的暗纹压花布料，整套西装外还搭配了一件长款大衣外套。最里面是一件真丝衬衫，上面还有零零散散的碎钻，光是拿出来就差点闪瞎了眼。
正当沈易阳打算把他们都轰出去自己先试一试的时候，电话响了。
“老板，是封总打来的视频通话，要接听吗？”
沈易阳劈手夺过手机，把陈誉航和周泠往衣帽间外一推，关好门，深呼吸两秒才按下接通。
对面的封展没开摄像头，沈易阳盯着画面中的自己冷愣了两秒，才问：“干嘛？”
“衣服收到了吗？”
“嗯。”沈易阳调转镜头，把挂好的衣服给封展看。
“穿上试试，哪里不合适，让你助理拿去改。”
“知道了。”沈易阳应下，随手将手机放到一边，开始脱身上的衣服。
镜头朝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只有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从那头传过来，封展戴着耳机，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话屏幕。
五分钟后，镜头晃动，下一秒出现沈易阳的脸，他很快调转镜头对着全身镜，对封展说：“挺合适的。”
沈易阳够高，哪怕是长款大衣也不会压个子，反而显得更出挑了，精致得像是商场橱窗里的模特。
在封展的远程指导下，沈易阳顺利地系上领带、抓好发型，在周泠的一连串彩虹屁之中前往拍卖会的会场。
拍卖会举办的地点在东边一处五星级山庄酒店，两点半正式开始。
还没停下，周泠就随口说：“这次拍卖会好像格外仓促，连预展都只有今天上午，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陈誉航，你这两天有联系到余烨锋么？”沈易阳梳了个三七分，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和清晰的眉眼，眉头却一直微微皱着。
“没有，老板，他们这两天一直没有来过公司，我晚上顺路去玫瑰园看过，也没亮灯。”
正巧此时车停在酒店门口，沈易阳沉沉呼出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后才下车。
距离拍卖会正式开始不到一个小时，酒店大堂里有不少扛着长枪短炮的媒体，周泠一边熟练地朝镜头打招呼，一边用腹语和沈易阳说：“真有点不对劲，以前哪有这么多媒体来啊？”
沈易阳面不改色地扫过那些闪光灯，径直走向预展厅，侍应生一拉开门，里面众多道视线就齐刷刷地朝两人投射过来。
这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沈易阳的熟面孔，他礼貌性地点头示意，随口寒暄，用余光逡巡一圈，依旧没看到余烨锋和余锐。
“酒会的时候和我喝一杯呀，帅哥？”
沈易阳正看着橱窗里的展品，突然听到方疏影的声音，一回头看到方大小姐今天难得不穿职业装，而是穿着条真丝长裙，身材纤细修长，珠宝更是闪得出奇。
趁着没人注意他们这边，方疏影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三个能听到的声音问：“你老公怎么没来？我刚走了一圈，看到你的七大姑八大姨全来了，还有那几个事多得要命的表弟表妹，怎么看都觉得有诈。”
听见这话，沈易阳的眼神暗了几分，周泠的反应倒激动起来：“不是我说这次拍卖会到底是谁负责的啊？缺心眼吧！”
“是故意的。”沈易阳冷静地说道，“临时宣布、装人间蒸发和找来这么一群人，都是故意的。”
“啊？”周泠和方疏影对视一眼，忍不住追问：“那…那他们图什么啊？”
沈易阳想起刚刚入场前看到的宾客名单，媒体，‘家里人’，荣安的股东，业内知名企业老板们，如果只是这些人，沈易阳可能还不至于觉得是在针对他，但是，封家和齐家的人也都在受邀名单里，很难不让沈易阳往最坏的方面想。
“我不知道。”沈易阳轻声道。
但有些事很明显，今晚不是他能随便出错的场合。
“堂哥，封展哥怎么没陪你一起来呀？”
一个略有些阴柔的男声在沈易阳身后响起，沈易阳没急着回头，那人又继续添油加醋：“早有传言说你们两个婚后也不和，看来是真的啊？”
那人走到他们身边，手里还不知从哪端了杯香槟，动作浮夸地喝了一口，沈易阳扫他一眼，冷笑一声：“怎么，还对他贼心不死？”
周泠紧跟着怼：“看来我们小沈总的戒指还不够闪，少揣度人家小两口的事情了，有那功夫多寻摸寻摸吧，说不定哪天哪个不长眼的有钱男的看上你了。”
这人是沈易阳的堂弟，叫余柯，是余烨锋三姐的小儿子，毛都还没长齐的时候就觉醒了性取向，并且往大母零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特别爱嚼舌根。
被这么连番地怼，余柯的脸上显然有些挂不住，忿忿不平地白了沈易阳一眼：“你别以为和他结了婚就有什么了不起的了，整个海市谁不知道你俩商业联姻啊，听说他心里有人呢。”
沈易阳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懒得再和他废话：“不想被轰出去就赶紧滚，保安！”
门应声而开，余柯利落地滚了。
沈易阳垂眸，盯着自己的戒指出神片刻，而后摇了摇头，“走吧，进会场。”
拍卖会马上开始，沈易阳原本打算就近坐在最后，没成想刚走进会场就被钱岚欣招呼着往前：“我们一家人坐一起，你一个人坐像什么样子？”
哪怕穿着价值不菲的礼服，钱岚欣身上的那股子市井气息依旧没有被掩盖住，反而还多了些暴发户的气质，说起话来嗓门大得出奇，这话刚一出，半个会场的人都转过来看他们。
“钱阿姨上座，”沈易阳礼貌性地躲开她的手：“我就不沾余家的光了。”
沈易阳本就处在视线焦点，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快门声响起，这些媒体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捕风捉影，沈易阳不和自己亲爹坐在一起，不知道会被编排成什么样。
这时余锐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极轻地声音在他耳边说道：“今天晚上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冲动。”
沈易阳转了转手腕挣脱出来，朝他露出一个不达眼底的笑：“谢谢提醒。”
正当他准备找地方坐下时，前排突然有个和缓的女声叫他：“易阳，过来坐吧。”
这声音有些耳熟，沈易阳循声望去，只见一身浅绿色旗袍的齐韵双正朝他招手，手上戴着的珠宝比后方的闪光灯还要闪。
沈易阳一颗悬着的心落回大半，给周泠和方疏影使了个眼色，走过去才发现齐韵双坐在第一排的左侧。另一侧的余烨锋脸色比鞋底还黑，不等沈易阳问好，就一抬下巴示意主持人开始。
同样坐在左侧的还有几个荣安的董事，程巍也在其中，沈易阳依次点头问好，坐下时，主持人已经开始讲词了：
“欢迎各位来宾参加荣安上一年度的拍卖会，我是本次拍卖会的主持人，荣惠。由于本次拍卖的多件藏品较为特殊，本次的拍品介绍册将现场发放给大家，大家可以先翻阅，有请。”
沈易阳有一搭没一搭地听，拿到介绍册也没着急翻开，小声对齐韵双说：“阿姨抱歉，这次拍卖会仓促了些，准备得可能不太充分。”
“这次拍卖会不是你负责的，按理来说不应该由你道歉，”齐韵双低声道，“但毕竟是荣安的拍卖会，在很多外人眼里，或许是默认你和他们是一体的。据我所知，有很多人并不是很满意荣安的现状，你和他们划清界限，是好事。”
沈易阳一愣，缓了缓才点点头，低声道了句：“谢谢您。”
看来齐韵双就是想到这一点，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的。
“公司里突然有点事，你封叔来不了。有些事在这里不方便说太多，等封展出差回来我们一起吃个饭再聊。”
沈易阳乖乖应道：“好的。”
简短的交流过后，见齐韵双开始翻看介绍册，沈易阳才沉下心，认真去看。
之前的拍卖会也不是没有那种主人身份敏感或者拍品价格高昂的情况，但几乎从来没有在临开始前才发介绍册的先例，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事故了。
沈易阳快速翻过去，前面的内容平平无奇，翻到某一页时，沈易阳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瞳孔骤缩。
他的表情变化得太过突然，齐韵双都发现了不对劲，小声问：“怎么了？”
沈易阳的脸色唰地白了，微张的嘴唇有些颤抖，“这……”
他的视线停留在那条高冰飘花的翡翠镯子上，双眼变得赤红，喉咙干得仿佛就要出血一般，半晌才挤出几个字：
“这是我母亲的镯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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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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