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珩眼里带着笑看着沈婳,说:“不会伤他,放心。”随后挣开沈婳的手。
沈栗嘴一直不停,还在威胁祁珩,“我告诉你嗷,我可是会用针的,别逼我用针把你扎瘫……痪……”
沈栗说话声越来越小,最后竟两眼一合,晕了。
他被祁珩捏了一下脖子,瞬间就觉得自己大脑供血不足,不甘心地晕了过去。
祁珩手上用力把沈栗往外一推,马车外的冷然顺势一接,提起沈栗的后脖领就走。
祁珩重新在沈婳对面坐下来,语重心长,说:“我就问你一些事情,这么警惕作甚?”他话锋一转,似是想起什么,“难不成是……怕我?。”
沈婳面色不惊并没看他,兀自整理着毯子,告诫道:“祁将军还是快些出去吧,毕竟你我阵营不同,若是你我在此畅谈良久,宣王对我有所怀疑,”沈婳嘴角上扬,但是眼里只有狠劲儿,“那我肯定不会让祁将军舒舒服服、风风光光回永安啊。”
“那我偏不走,你能怎么办。杀了我?有那么大能耐吗?”
“你要试试吗?”
祁珩紧追不舍,反问道:“你要来吗?”
沈婳依旧笑着,“现在还不到那一步,祁将军可以先想一想,要真到那时,我会怎么对付将军呢?将军又要如何应对呢?能全身而退吗?”
沈婳步步逼人,口舌腹剑宛如一只满肚子坏水的狡猾狐狸,祁珩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被她下绊子。
祁珩神色自若,想翻篇不再谈此事,回到最初的问题上,解释了一嘴说:“宣王日理万机,且离你马车较远,我派了人在外面放风,宣王不会知道马车里的是我。”
祁珩唉声叹气,“沈姑娘的弩能帮我们大忙,我怎会让沈姑娘处于两难之地呢?我做事之前不会没有准备。”
沈婳轻笑一声,“你派了人在周围放风,明晃晃的,宣王怎会不知闯入马车的无耻之流……是将军你呢?”
祁珩嗤笑一声,“你怎知我派的人面上就是我的人呢?”
沈婳闻言恍然大悟,“你在宣王那里有眼线?”
“宣王不也在我这里安插了眼线?”
“你倒是对内里人看得挺紧,那你先前被追杀之时想要揪出来的奸细出来了吗?”
沈婳故意提及当初奸细一事,就是想打探祁珩的口风看他有没有把人给找出来,毕竟奸细一事杳无音讯。要是祁珩和宣王没找出来,自己正好可以趁此再次立威。
那段经历可是祁珩最不想提及的,沈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婳见他面色沉重,想必是并没有抓到奸细。
而她不知道的是,祁珩是不想再让别人提那段大意受伏,还被沈婳出手相救的事实。
沈婳语气挑衅,“既然没有抓到奸细,那将军不赶紧去抓,还要带着他回永安吗?”
祁珩再不回嘴,就真的是被摁着锤了,“你怎知我抓没抓到?”
沈婳目光投向祁珩,语调诚恳,“到底抓没抓到,将军直接告诉我,不就知道了?”
祁珩刚刚在心里摸明白了沈婳的意图,他继续攻守,“我告诉你可以啊,但是啊,好处总不能全让你占了吧?你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沈婳眼神里透着不信任,“还有祁将军不知道的事情?”她说着便将毯子盖好,手里好好拿着个汤婆子。
祁珩进入正题,他敛了神色,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关于宫里的事情知道多少?又是从何而知,宫里谁在跟你传递消息?”
沈婳莞尔一笑,靠在马车壁上悠哉说:“祁将军一进来就问我如此多的问题,我该先说哪个呢?”
祁珩:“宫里谁在给你传消息?”
沈婳背靠后面,姿势也舒服,眯起了眼,她思考了一会儿后,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不如你先告诉我奸细抓没抓到?”
见沈婳不说,祁珩只能猜,他随口说:“那你,该不会是顾太后安插在宣王身边的人吧?”
“你说的话你自己信吗?”
祁珩继续猜,“难不成是那位坐龙椅的人?”
沈婳把汤婆子拿出来往脸面靠了靠,哈了一口气道:“祁将军也别猜了,有用吗?有这会儿同我纠缠的时间,还不如你自己查查当年汝川兵败旧案,那可比问我这些个问题来得有价值啊,不是吗?”
提到十年前的汝川兵败案。
在洪武十一年。
汝川六城的主守将祁晟祁老将军发现敌国来袭,领兵披星戴月进行殊死抵抗,丝毫不敢懈怠。
然自戎国起兵,六城中便叛徒屡出,致南方战报始终无法上达天听,祁晟祁老将军部下四十万赤北军后撤退守,但是因手下部将反水致祁老将军亲率的十万军队于望涯坡被困半月。
最终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全军覆没,自此汝川六城边防线因主将身陨、军心动荡而彻底失守。戎国奋起大举入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开始血洗汝川六城。
那段时间里的汝川跟地狱一般无二,荒野道路两侧,尸体累累,折断的兵器依旧被死去的将士紧握手中,六城内厮杀哀嚎声不绝于耳,曾经清澈汝川沂水被染成了鲜红血河。
天水城守将由南方驿站得知消息后一刻不敢停留,迅速向永安城递交急报。
皇帝得知戎国已攻占汝川六城,并且大军压境即将突破永安城外围的的天水城的噩耗后气急呕血,愤然点将,命永安守卫军澹台将军力阻戎**队于天水城外。
澹台将军不辱使命,于天水城外成功阻挡敌军,而汝川已被戎国彻底占领,一时无法收复。皇帝一病不起,恶疾缠身决定下诏立储。
祁珩也是在当时回到永安母家。再往前想,有一位小女孩曾因自己的一句话带着侍女出了潭城,直到汝川全部沦陷之后亦无踪迹。
祁珩眼神一暗,猝然问了一句,“你认识覃婳吗?”
沈婳没睁眼,毫不犹豫说:“她是谁?我为什么要认识她?难不成我们两人的名一样?”
祁珩猜她是覃婳也只是试探,毕竟汝川兵败过去十年之久,小覃副将一家亦未幸免于难。但潭州被屠城之时覃婳因他的原因并不在城内,她自那之后杳无音讯,自己心中愧疚一直经久不散。
在祁珩第一眼见到沈婳之时便有一股扑面而来熟悉,但是他印象里的覃婳并没有沈婳这般的毒舌、咄咄逼人,而是飒爽不羁、单纯直率。
并且他并没有见过覃婳几面,转眼间十年已过,即便覃婳再次立在他面前,他估计一时也认不出来。
刚才试探他见不着沈婳的眼神,但她并无犹豫,脸上也无震惊之色,覃婳是沈婳,终究也只是他的猜测。
祁珩转着自己大拇指上的扳指,脸上带着几分惋惜,顺着沈婳前方所答,道:“你来历不明,目的不清。先是找我,后是找宣王,联想我们两人的身份就能猜到个大概。你绝不是只想灭掉戎国,你想要借权势做什么?”
祁珩语速加快,“我带着大军浩浩荡荡出来,凯旋回京带了个隐藏的定时炸弹,你说我为什么问你?”
沈婳睁开眼,“我也已经说过……”
祁珩打手势示意她别说话,“你是说过你不会做出伤害抗戎军队的事情,但你不也没说,你会不会做出什么有损朝堂安宁之事?”
沈婳抓住字眼,不答而反问:“朝堂……安宁吗?”
“表面不安宁吗?”祁珩也靠在马车上,闭上眼,“难不成你还想搅得表面都不安宁?”
“祁将军这就高看我了,我什么权势、人脉都没有,手也无缚鸡之力,如何搅?”
祁珩刚想回击,马车不合时宜地剧烈抖动颠簸!沈婳受惊,两手撑住旁边让自己别掉下去。但是沈婳的脚刚卸下夹板,这一震脚踝处传来如崴脚当天的疼痛一般无二,甚至更痛入肺腑。
祁珩一手扶住沈婳的肩膀,撩开一旁小帘子,“冷然,怎么回事?”
“主上,刚刚不知为何路上有块石头,一时不察这才导致颠簸,”他说着眼神就在往马车里飘,“主上跟沈姑娘没事……吧……”
祁珩一看冷然的眼神就知道怎么回事,他没听冷然把话说完就把帘子放下,把冷然的话隔绝在帘外。
沈婳自然也听见冷然的话,她回过神来一手拍开祁珩的爪子。
她笑了一声,反讽道:“你那个手下办的好事?这般行径果真不愧是主仆。”
“我先声明这可不是我的主意。”
祁珩说完坐到沈婳这边,沈婳眼神警惕把腿缩回来,“你又要做什么?”
祁珩把她脚拽过来,“你那么谨慎做什么,我怎么过你?”
沈婳脚处疼痛难忍,只能忍着祁珩一顿操作,后来又见她拿出一个月白色的发带。
发带?
“你拿发带做什么?”
祁珩举着月白色发带,在沈婳眼前晃了晃,嘴角一勾,“把你吊起来。”
沈婳:“?”
祁珩手下利落,不消片刻,沈婳看着自己被吊起来的脚,心中疑虑不减。
马车又是一阵摇晃,但沈婳这次并没有感受到脚处传来的不适。
她突然笑了,“看不出来,你还有点小聪明啊。”
祁珩用一种很不舍的眼神看了眼发带,他摆手移开目光,“就当你是在夸我了。”他说着就坐回了对面。
沈婳撩开小窗帘想透透气,外面的寒风迎面而来,她倒是先忍不住咳嗽。
祁珩起身过来把帘放下,“身子本来就弱,还吹风?”祁珩说完脑子一转,嘴一张,“你不会是想再生病好让我照顾你吧?”
祁珩没理会沈婳不可置信的表情,而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想不到计略超人的沈姑娘,在小姑娘这一套上也挺有心机的嘛。”
沈婳就知道祁珩一旦摆出那副表情,就肯定憋不出什么好话来,她倒是没像以前那样动怒。
她曲起左腿,单手托腮,“我的心机用到将军身上,”沈婳语速骤缓,一双狐狸眼睛里泛着勾人的东西,“会起作用吗?”
祁珩没敢瞅沈婳的眼神,他知道自己的臭毛病,也说不过沈婳。此次交谈也没从她嘴里挖出点东西,他果断选择了闭目养神。
而沈婳怎么可能错过这次揭他短的机会,她歪头看着面无表情的祁珩,“虽然你靠着一副俊朗的身姿面貌,”
祁珩听到此处眼睛唰的一下就睁开了,继续听沈婳讲。
沈婳:“得了不少永安女子的芳心,与你同龄的贵子皆已成家,你自己若是想娶某家女子想必是没有什么难度吧?”
沈婳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难道她们就不想一下为何你至今未娶吗?”她睁大眼睛,故作震惊,“难不成外面传言是真的?”
祁珩心里也有疑问,但他并不知外面是如何传他的,他睁眼,问:“什么传言?”
“祁将军虽一表人才,也有一番赤忱爱国的心,”沈婳神色转为遗憾,“可偏偏就是……”
祁珩:“她故意受风,是不是想让我再亲自照顾她?”
冷然:“可能?应该?”
祁珩傻笑着,“肯定是,看来我得多多关心她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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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亲自探查沈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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