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南星不敢再心存幻想了,现在的他没有抑制剂简直太危险了。不光是面对着秦斯凯,就是陌生的信息素也能干扰试听。
全国范围内的抑制剂都由药监局严格把控,如需购买还得去趟医院。尹南星是最讨厌医院里那股子消毒水的古怪味道,如今也无计可施。想着晚点,磨磨蹭蹭着打算周末时间宽裕点再去。
连轴转的生活容易疲累,他似乎比从前要更嗜睡了些,既定的生物钟和闹铃全部失灵。
尹南星睡到自然醒,浑身舒爽的同时忘了更重要的事。计划里标明了今天还要去拿抑制剂的,现在看来又一次赶不上变化了。
门铃有规律地咚咚咚咚响,尹南星恍惚间有了自己订了外卖的错觉。极不情愿地爬起来,他领口微开,冷空气骤然侵袭过来不自主的泛起一层小疙瘩。慢腾腾瑟缩着开了门。
“凌晖哥?”尹南星眯起的眼睛慢慢睁开然后聚焦。
项凌晖径直走进来,熟稔地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而后回头看着有些窘然的人挑眉,
“我好像每次来都能抓到星星在睡懒觉。”
尹南星跟在他后面,眉头锁的死死的,下意识地动作把头发弄得更乱了。急忙开口解释却支支吾吾,
“不是...真的只是...偶尔...”
他了解项凌晖生活作风的有条不紊,一丝不苟。
所以努力向他靠齐的步调里不容许有什么差错。
项凌晖没有再逗他,回归正题问他,
“最近是不是很累?”
“没有....就是有点忙。”
模棱的答案在项凌晖听来倒还算满意,他按着尹南星的肩膀让他坐下,再笑笑说,
“那今天我做饭。”
尹南星懒懒地靠在厨房的门框边上,盯着项凌晖正在煎牛排的背影出神。
白驹过隙,上一次项凌晖亲自下厨还是在七八年前,妈妈不在家,邻居家的哥哥不请自来,做了一份对于年少的他来说是新奇玩意的香煎小牛排。
那时候的他也很粘人,寸步不离的跟着做小尾巴,抓住哥哥的衣角不松手。
那是个温暖的晚上,记录了他的某次心动。准确的来说,项凌晖做哪一件事都能让他心动。
尹南星默默走过去,在项凌晖身后挨着,他怕妨碍到人还有意在两人之间留了些距离。
就西餐来说,还是项凌晖更拿手。
“好香”
两人默契得异口同声,相视一眼随即笑了出来,项凌晖往后靠了些,灵敏的嗅觉似乎有所预兆,他说,“星星,你的信息素应该会很特别。”
尹南星怔了一瞬,以为他在调笑,不由自主地后退,看上去在逃避这个问题,尴尬地傻笑了下,和项凌晖说自己先去拿酒。
项凌晖对生活的仪式感很足,红酒还是他早些时候特地留下的,为的就是有机会配合西式菜品享用。
尹南星的酒量自认为还不错,较之项凌晖就稍逊一筹。红酒本是不易醉的,今天几小杯下来竟然有些醺醺然。今天难得一聚,饭后继续小酌。
尹南星捧着杯子和项凌晖的再碰了一下,笑容嫣然。他身体又开始轻微地发热了。但在项凌晖面前可以表现得毫无畏惧。
项凌晖接过尹南星的杯子摆正到案几上,再把人软软的身体压在沙发上,尹南星迷离的眼神里有类似婴儿的求知欲。
项凌晖有点无可奈何地笑笑,带着酒气的两股呼吸交迭在一起。
“傻瓜,自己分化了都不知道。”
尹南星还是怔怔看着他,眼里流出迷恋的光。
项凌晖胸中那股冲动就快按耐不住,他俯下身在尹南星唇上印下一记蜻蜓点水般的吻。
和预期的一样,尹南星的味道令他着迷。
酒精的催化,尹南星意识混沌不清,项凌晖清冽的气味无孔不入的钻进他的感官里,略微陌生,因为早被标记过,排斥反应还是出现了,但项凌晖的难得主动如同一把熊熊大火,瞬息间引燃了他。
尹南星双手慢慢环住对方的腰,仰头回应。
他的私心,他急切地想要项凌晖标记他,以掩盖曾经那个耻辱的印记。
“可以吗?”
项凌晖轻咬着尹南星的耳垂,用暧昧的气声问,用极具诱惑性质的动作说着绅士的话。
他其实胜券在握,不用想也知道答案是什么,尹南星不可能会拒绝他的。他们互相喜欢,这是从小就约定过的,到这一步只不过是水到渠成。
项凌晖的动作行云流水,在尹南星点头之际把人抱在怀里,细密的吻落下来,他的吻细腻温柔,像隽永的诗体,深情地渗透进来。
从眉骨、脸颊、嘴唇再到下颌线,唯独埋在尹南星的颈项里停留了会,那儿靠近腺体,有致命的吸引力。
项凌晖手指向上慢慢探索着,无疑,他是享受这个过程的。像是在拆一个保护了好久的礼物,上帝赐给他的宝贝。今天他终于要彻底拥有他了。项凌晖满怀虔诚之心。
他的手从尹南星的脊背线条抚上去,感受着他过高的体温,微凉的指尖移动到柔软碎发下的敏感地带...
随着尹南星弱不可觉地震颤,项凌晖没有触到想象中的光滑,他微眯着的桃花眼逐渐恢复清明。
冷水当头浇下,身上的血肉凉得彻底。
项凌晖慢慢停下了动作。
尹南星抬眼,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没了血色。相对无言。空气骤然结霜。
呼吸排出来的废气在整座房内弥漫,像一个被判腐烂而死的天使在扑腾翅膀。
尹南星咬着下唇,欲言又止。
他一向对项凌晖坦诚,现下舌头却像被秘密之火灼烧,严防死守着混乱夜晚的折辱。
尹南星眼圈迅速红了,在项凌晖起身离开的时候握住他的手腕,他语声里有浓重的哀求味道,
“哥哥...”
项凌晖的脸色看不出什么异常,维持这个诡异的姿势几秒钟,他又恢复了一直以来温文尔雅的样子,不动声色把尹南星的手从自己腕上拨下来。
“乖。”
项凌晖帮他把散开的领口整理的服服帖帖。再深深地看了眼十分碍眼的陌生犬牙刻下的齿痕,眼里早没什么温度可言,“好好休息。”
项凌晖那晚没有留下来,简单疏离地交待了几句和往常一样离开,他礼貌的道别像是关系从没出现裂痕。实际上按照项凌晖的性格,这是他冷暴力处理的典型方式。
项凌晖单方面和他失联了。
尹南星在他走后更难受,不管心灵还是身体,亲近过后的排斥反应很大,尹南星独自一个人吐得昏天黑地。他悲凉的想到今后连正常的靠近都不能够了,心脏就绞在一起一抽一抽疼的厉害。
更何况项凌晖的生理洁癖肉眼可见。他转而又自暴自弃,如果项凌晖主动问,他一定会坦白,怪他怨他也好,甚至不要他,但为什么要逃避,何苦用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溺死他 。
尹南星始终还抱有一丝幻想,曾经给过的心动不会出错。共同走过的日子如此漫长,几乎和青春岁月一样长。项凌晖也是在几年前的这样的晚上,他出国的前夕,他们的第一次亲吻,在月色星辉的见证下,在鲜少人烟的公园长廊上,面对面着,笨拙而青涩的试探。
全市播报的广播里说今晚的暴风雨会导致一部分地区断电,请务必做好应急准备。尹南星坐上出租车时才听到。
项凌晖的电话总算能接通,他态度似乎有所松动,尹南星决定去附中找他,新校区离大学校区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尹南星到达那块的时候天还是亮的,逛了半天找了家还不错的甜品店,买了项凌晖最喜欢的布朗尼蛋糕,以前项凌晖还用它来哄过年少无知的自己,说什么吃完也会变甜的幼稚话。
天气预报预测的很准,天幕提早变沉,远处忽明忽暗的还有几道间歇性出现的闪电。
大雨倾盆,毫无预兆。
尹南星出门急没带伞,只能寄希望于骤雨中断能有一段短暂时期,好让他顺利到附中。等了挺久,豆大的雨点还没有要将息的念头,固执欲绝地像要把城市淹没。
尹南星抬头看看天色,想着也是不能再等了,咬咬牙就要冲进白蒙蒙的雨雾里。
适时出现的伞完美掩住了他。
“你去哪?”秦斯凯握着伞柄从身后出现。
“我也要去附中找人。”
他淡淡的开口,说的是事实。
“正好和你一起”他没说,想要共处的想法不能暴露,他似乎找到了些和尹南星相处的技巧。
要以退为进。
这点确实很受用,尹南星愣了一瞬,也没多过问,与秦斯凯并肩在同一遮挡物下,沉默了几秒,随即轻轻地说了句,“谢谢。”
黑暗统治着每栋教学楼,电灯泡死去时发出的惨叫还在空中荡漾,虽然声音很低,确是无处不在。
为了安全起见,学校早早放学。
这里尹南星来过几次,只记住项凌晖经常走动的几个地点。现在只有二楼中心的教室有微弱的火光闪动。
秦斯凯正侧首看着尹南星的脸,他突然站定在楼下,瞳孔在某一瞬间亮了起来,然后他拿出手机给人打电话。四周静谧,不管是他的声音还是电话里那个,都异常清晰。
“哥哥你还在上课吗?”
“是啊...”
“可是...”
尹南星深吸一口气,他眼里的光渐渐暗淡下去。
“今天晚上的暴雨,全市的供电系统都出现了问题。”
电话那头似乎噎了一下,随后不以为然的解释着,
“学校有备用的发电机...这个不用担心。”
.....
秦斯凯一字一句听得很真切,他是无心之失。却也在极短时间内嗅到了谎言的味道。
他抬眼朝尹南星注视的地方看,那里只站着两个人,只可能是他们两各自要找的人。
这时候尹南星多希望自己患上个几百度的近视,把一切模糊了才好。可此刻他看的很清楚,就像在屏幕外观影的局外人。
项凌晖手持一根燃烧了三分之一的蜡烛,微弱火光足以照亮小小一方天地。他嘴角挂着一抹浅笑,正在宠溺地抚摸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暖色的柔光巧妙地在他们身上笼了一层罗曼蒂克的薄纱。
在混血少年的眼睛里,尹南星仿佛看到了自己从前走过的风景。他显然沉溺在项凌晖固有的柔情当中了。就是这种温柔,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尹南星死死盯着那扇窗子,直到眼球酸涩,四肢无力,本紧紧攥着的包装袋也有所松动。
他脸上浮上了泫然欲泣的表情,秦斯凯及时上前挡在他面前,他说,“别看了...”
雨里的寒意全数迸发,尹南星颤抖着被秦斯凯圈进带着体温的拥抱里,他疲累地靠着秦斯凯的肩头,微闭上眼。眼角的液体融化在秦斯凯早被雨湿透的半边肩膀里。
其实稍微垂眸,他就能看到好好包在盒子里的布朗尼蛋糕,大颗的核桃粒和融化的巧克力搅拌在一起,原本密不透风的巧克力被核桃戳出一个个小洞,像月球表面的凸起,杂乱无章的被射中的靶心,一颗被打成筛子的心。
他并不知道混在巧克力里的核桃粒让巧克力更好了还是更坏了,唯一知道的是,它让巧克力丰富了一点,又支离破碎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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