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的时候,时湛是真的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一点都不饿,只是觉得冷。
身上每一处都又冷又疼。
差不多是后半夜的时候,时湛感觉浑身一片灼热,直接被烧醒了。
睁开眼,连喉咙都是火烧火燎,开口都成了困难。他无力地抬起左手,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劲了。之后又换成右手,摸了摸自己额头,也摸不出什么来。
最后时湛摸到了自己放在床头的手机,现在是凌晨三点。
时湛撑着马上快要报废的身体艰难的从床上下地,摇摇晃晃的下了楼,找到放药箱的橱柜。他看见药箱里还有去参加知识竞赛的时候,他给凌准买的体温枪。
他对着自己的额头一扫,漆黑的客厅,红光炸眼的显示出:39度6。
手一松劲儿,体温枪直接掉在了地上。时湛呼吸越发不平稳,脚下逐渐发软。他不得已将额头贴在冰凉的玻璃橱柜上,只有这样才会舒服一点。
就算是已经这样了,他也没打算给凌准打一个电话。连看都没看,找了一盒消炎药直接就着冷水吃下去。
一个小时之后,时少爷被胃疼醒,直接疼的起不来床了。
意识模糊,神智不清的时湛拿起手机,点了三下,直接将号码拨了出去。
几乎是一瞬间电话就通了,时少爷艰难地开口:“喂?...120吗?我呼吸道感染,现在估计是快死了,我在翡翠嘉禾一区17栋,麻烦你们了。”
时湛隐约记得,对面什么也没说,也没挂电话。只能听得见呼吸声。
之后他好像是直接晕了过去,什么也不记得了。
等他再睁开眼,自己确实是在医院的。身上穿的是家里的睡衣T恤,右手还打着吊瓶,左肩缠着绷带,还有一股浓浓的药水和消毒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护士拿着板子进来:“诶?12床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
时湛点点头说:“感觉还好。谢谢你们啊,凌晨四点出车还这么及时。”
“你在胡说什么呢?”护士调了调他输液的装置,“你家属出去买饭了,这两天不要吃重油重盐的东西,更不要吃辣。你这身体问题还不小呢。”
时湛眼倏地睁大了一圈:“家属?”
护士说:“对啊,人家说是你同学。这大冷天三更半夜把你背来的,还说你家里人不方便过来。”
时湛被护士绕迷糊了,他怎么会有送他来医院的同学呢?
“护士姐姐,我这个......同学,长什么样子啊?”
护士临走前告诉他:“长得挺帅的。”
挺帅的同学?
“哦对了,他说他姓凌。”
信息一下来的太多,时湛感觉自己心脏猛的跳动一下,还没来得及稳住,就见这位姓凌的帅气同学已经进了病房。
凌准一眼就看见时湛醒了,但他还是面无表情的把饭放在床头柜上,转身就准备走。
时湛这才不再端着:“凌准!”
凌准冷淡地问他:“干什么?”
时湛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能迟疑的先强塞个话题:“你,你送我来的?”
“嗯。”凌准站在原地,身姿转回朝他的方向,“你电话打到我这来了。”
“哦,那谢谢。”时湛说,“我.....”
“时湛,你不用谢我。”凌准平静地说着话,语气里却失掉了所有的情绪,就像是陌生人垂手相助,“我不是故意想管你的。”
时湛听了他这话心凉了一半:“我昨天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凌准说,“一个人过,脾气就别这么倔了。你呼吸道敏感容易感染,消化道脆弱经不起空腹吃消炎药,不可以用所有的广谱类抗生素,左肩软组织损伤,半个月内都不能背重物。”
“你也不小了,这些事情,以后自己心里都应该有个数。”
熟悉凌准的人都清楚,凌准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这次难得打开话匣子,说的话却足以将时湛跳动的心砸穿。
“你的身体禁不住你逞强,扛这么久。再有下次,估计不会比今天好过。”
时湛哑口无言,像是僵在了病床上。目光失神的凝望着医院病房的地面。他根本不敢抬头。
“饮食清淡,护士和你说了吧。”凌准语调松弛,却一字一句都这么诛心,“饭放在那儿了,凉了对胃不好。点滴打完就能出院,到时候孟师傅会来接你。”
时湛觉得自己喘不上来气,心口堵的要死。他深吸一口气像是想要求生,最后艰难的开口回了句:“知道了。”
凌准头也不回的走了。
时湛缓慢的靠在身后的软枕头上,换了个姿势,才终于能稍微轻松的呼吸。
这是自作自受,凌准确实不再管他了。
也好。至少后续关于韩林的事情,他也不会再去找凌准的麻烦。就算真的去了,凌准也会直接开口告诉他,自己和时湛没有关系,有什么仇,直接请便就好。
事后时湛自己一个人被孟师傅送回了空荡的家里。他不知道一切该如何收手。
就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再去凌家吃一日三餐。家里也没有别人,时修宴也回不来。他没有爷爷奶奶了,也没有妈妈。
偌大的海江市,他根本无处可去。时湛恍如隔世的意识到,自己的世界从前满满当当,优质的生活里充满着无数的光环和从未缺少过的爱。
带给他这些的,除了钱,就是凌准。
凌准离开之后,他什么都没有了。也没有了幸福和快乐。
从这天起,时湛固执的把自己锁在家里。一到吃饭时间就叫豪华的粥铺外卖,任凭徐阿姨怎么叫自己也不过去吃饭。徐阿姨见他这样,直接把饭想要端来,时湛觉得太麻烦她了,于是编了个幌子,说去同学家住。
自己在五星级酒店包了一周的房。
时湛求了徐阿姨很多遍,不要把这事告诉家里两个爸爸。可是看着孩子大病还未痊愈就出去跟同学住,在家长眼里根本不是静养,就是鬼混。
时少爷在酒店里静养的第一天,就接到了时修宴的电话,说他胡闹,有家不住,非要住外面受罪。
时湛现在还有心情跟他胡扯:“爸,给我点自由空间吧,我真学累了。”
“你累个屁。湛湛,能不能别让爸爸跟着你这么操心啊?病的这么严重没养几天就要出去住,这不管换成谁,谁家家长能接受啊?”
时湛想,时修宴说的也是。自己的父皇大人每天日理万机,上手术还要和抢救,又要病人家属battle,已经很累了。
“跟你哥闹别扭了?”时修宴说,“最近这是怎么了?你最近是看你哥哪哪儿都不顺眼是不是啊?”
时湛心虚的摸了摸鼻头,还带着点儿鼻音:“没有,爸,没闹。你别乱想了,忙你的吧。我过两天就住回去。”
知子莫如父,时修宴一语中的:“你哥对你哪里不好了?他还要对你怎么好啊?比亲哥亲爸都上心,你这臭脾气不要总是寒他的心了。”
他越是说,时湛鼻头就越酸。可毕竟说出去的话捅到别人心上就再也收不回来了,他就是再后悔也无济于事。
“知道了,爸爸。”时湛揉了揉眼角,“我明天就回家。”
时湛亏了一部分房费,毫不心疼的退了自己定了一周的房,乖乖的回了家,乖乖的鼓起勇气去凌家吃饭。
结果连续一周,一到饭点凌准就不在。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问徐阿姨:“徐阿姨,凌准这一周都不在家吃饭啊?”
“噢,他出去啦。”徐阿姨一边擦桌子一边说,“说是给他留饭就行,他出去和同学练习什么比赛去啦。”
时湛点点头,心里却止不住乱猜:什么比赛?哪个同学?这些消息他现在已经浑然不知了。
他又很多天没看见凌准,这次已经打破了记录,从出院到现在,十三天了。
这次连跨年都没说句新年快乐。
晚上他躺在自己房间里的按摩椅上,看着落地窗外的夜景走神。
昨天夜里,海江下了一场大雪,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雾霾了。
原本椅子上还残留零星的冷杉味,现在也全都散尽了。
“——嗡嗡嗡。”
时湛看也没看就知道是谁,直接接听了电话。
“喂?”
“我说时大少爷,你怎么就这么敷衍呢。”段之途十分激动,“快看看现在几点?快看看今天几号?快想想今天是什么良辰吉日?”
时湛没看手机,终于咧着嘴角笑了一声:“你的孵蛋日。”
“去你大爷,那他妈的叫破壳日。”
时湛说:“生日快乐,红包发过去了,记得收。”
“哪能每年都收你的巨款啊?”段之途说着,手下还是臭不要脸的把钱收了,“晚上出来聚聚吧?您这都销声匿迹半个月了。”
“看情况吧。”时湛大病初愈的事没告诉他们,这么看凌准也没告诉他们,他还是踌躇着、隐晦地跟段之途开了口,“你过生日,都谁去啊?”
“如果你来的话,就你,老魏,程执那个二百五把老子的卡点给忘了,小爷心情好再叫他。还有我女朋友。”
听了半天,没听见想听的名字,时湛兴致失掉了一半。
“你哥来不来还不知道呢,他最近是不是可忙了?”段之途说,“据说天天跟周晚颐出去练习编程的比赛。”
时湛眼底透着不安,睫毛颤了颤,迟钝的发出疑惑:“......跟周晚颐,练习编程比赛?”
“卧槽,搞了半天你不知道啊?”段之途惊讶的有些浮夸,“那这事儿就有意思了。”
时湛没理他,他不知道哪里有意思。
“你哥是不是......”段之途笑抽了,“等着接收你的美女嫂子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时湛一把挂断了电话,看着聊天记录里被领走的红包,不明白这世界上为什么没有卖后悔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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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置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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