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湛，你现在在哪儿？”
转天是周日下午，一下飞机，时湛就看见自己手机弹出来来自时修宴的十几条未接电话。
时修宴语调并不愉悦，甚至还有些焦急和怒意。时湛满脸的疑惑，想着他爸从来没有在这个时间回到过海江市，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
“爸，我在海江国际机场。”时湛说，“是有事吗？我现在就回家。”
时修宴却说：“你不用着急回家，我给你发了个地址，你到这个地址去等我。”
时湛看了看手机上的地址，位于海江市中心的一个公寓小区。里面都是公寓式的短期出租房。
凌准本准备陪着时湛到了公寓的一层前台大厅等着时修宴，没想到时修宴已经早早的坐在大厅候着他们了。
时修宴看见两个人的表情并不好，没有以往亲切，反倒多了些不满。
但他还是尽力克制着自己的不良情绪：“小准，我给你打辆车，你先回家。我跟时湛有些事情要处理。”
“不用麻烦，时爸。”凌准点头表示了解，“我自己打就行了。”
时修宴见他这么说也直接痛快的松了口没和他客气。下一秒拽着时湛的手腕就要往电梯方向走。
时湛猝不及防的就被自己亲爹拉走，什么话都还没来得及说，连目光都还停留在凌准身上。冷不丁被拽了一下，时湛终于有些无措的抱怨了一句：“爸，你干什么啊？”
进了电梯，时修宴彻底冷了脸色：“我问你，集训周五就结束了，今天才回来，你去哪儿了？”
“我和我哥去了趟成都逛逛，最近压的太紧了。”时湛诚恳的和老爸汇报自己的行踪，“没来得及跟您说也没跟凌爸说。”
“去成都？”
时湛点头说嗯。
他发觉时修宴的情绪依旧还是带着气恼，他跟他爸相处了十几年，虽说见面的机会不多，但不论什么时候时修宴从来没有对他带上过这种情绪。
甚至在时湛的直觉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种情绪不仅波及着自己，还波及了凌准。
时修宴问他：“就只是去逛逛？”
时湛被他问的失去了耐心：“不然能干什么？难不成还能定居在那？您今天是怎么了，平时出去玩也没见您这么担心啊。”
此时电梯到达了二十九楼。
时修宴没再说话，拉着他下了电梯。站在2903的门前低声嘱咐他：“带你见个人。”
没来得及等时湛反问他，门就被屋内的主人打开。
时湛被时修宴推了进去，一开始只是看了女人往里走时留给他的背影。高瘦有线条，穿着高领毛衣还有一头乌黑得秀发，怎么看也不像是年轻人。
直至女人走到客厅内，彻底转过头。
她看着时湛站在原地与她对视。就连眼底的情绪都好像是被她的面孔按下了暂停键。
这张脸一别十一年，如今再出现在时湛的眼前。本质上就是一位陌生人，可他却一下就意识到了到底是谁。
她有着和时湛近乎完全相同的一双桃花眼，时湛看着她，就像是在审视如今的自己。
曲丹用手指了指沙发说道：“坐吧。”
时修宴看着时湛还站在原地发呆，搡了他一把，示意他坐过去。
时湛回过神的时候才渐渐发应过来自己现在被他们圈到了哪里，眼前的女人就像是追着他捕猎的猛兽。
时湛反倒后退一步，唇角有轻微的颤抖，固执的低语：“我不坐。”
时修宴突然怒了：“过来坐好，你不坐，今天就别想走！”
被两个人盯的发麻的时湛站在原地质问他们：“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你带我来见她干什么？！”
“谁教你这么说话的？”时修宴吼他，“他是你妈！”
“我没有妈。”时湛站在原地摇头，连手都无来由的颤抖起来，“有话快说，我要回家。”
站在一旁看了很久的曲丹终于开口，语调温和又陌生：“时湛，放心。等会儿就放你回家收拾东西，但你还是要回来这儿的。”
时湛抬眼瞪着她：“我还回来干什么？找你？”
“你没必要对我敌意这么大，还是这个性子，十几年了也没改。”曲丹说，“你是我的亲生骨肉，你明天跟我回家，回美国念书。你不是想读生物专业吗？我认识一个教授，他.......”
时湛只觉得自己耳边充斥着轰鸣声，他一秒也听不下去：“我什么性子？”
曲丹一时语塞，她看着眼前长得比她还要高的少年嘴角带着迷离的笑反问她：“我什么性子你知道？你怎么好意思开口说这句话的？”
“这十一年你有出现过吗？别说你了，你的头发丝、哪怕是隔着大洋彼岸出现在手机屏幕里，你有出现过吗？”
“爸。”时湛转头，两眼微红的看着时修宴，“你是不是早就和她商量好了？我说过了我不走！我不出国，我不去美国，我不可能跟着她过！”
“这些话我只说一次，你们要是都听不懂的话，那我就自己过。”
时修宴登时怒起：“我现在是不是管不了你了？”
“您管过我吗？！”时湛彻底失了态，“这十几年您到底有没有在管我？！我生病、得奖、哭的时候笑的时候，您哪次在场？！哪次不是我哥......”
话说至此，时湛突然顿住了。
紧接着他就听见时修宴比刚才平静了很多，开口讲道：“你不用再想凌准了。”
“我刚刚已经和他全都说过了，你出国，这事没商量。”时修宴说，“就是因为我太久不管你了，你现在太无法无天了你知不知道？”时修宴指着坐在身旁淡定旁观一切的曲丹讲，“要不是你妈在成都亲眼看见，你还想瞒着我多少？想瞒我到多久？”
时湛脸上所有的情绪都像是瞬间灰飞烟灭，他站在原地僵的像具尸体。
他亲眼看着曲丹拿出自己的手机，摆在了玻璃茶几上。
手机上，是自己和凌准亲吻的照片。
“时湛，你是我的儿子。”曲丹说，“我和你爸早年是有些观念不合，但无论怎样，我们都不能允许自己的儿子染上这种不良癖好。”
“这是病。”曲丹直言不讳。
“你需要换个环境，彻底治疗一下。”曲丹站起身，在时湛毫无能力开口和反击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就掏走了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
“这个手机你不需要用了，竞赛结果也不重要了。我会给你新的号码，只允许你联系我和你爸。明天晚上的飞机，飞到纽约的家，直接申请哈佛。你安心念你的生物学，妈妈不会阻拦你实现自己的梦想，但你要听话。”
时湛麻木的看向时修晏，原本空洞的眼神里突然带上了一丝希望。
“按你妈说的办。”
时湛总觉得自己胸口上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氧气稀薄，他一点都呼吸不过来。
不经意的一闭眼，他就要直直的往地上倒。
“这是病吗？”时湛呼了口气，通红着眼眶，笑着问向两个人，“你们要送我去治病，是吗？”
他倏地闭上双眼，任凭黑暗里的世界天旋地转。朦胧中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我哥不可能答应。
明天晚上之前，凌准一定会来。
我哥会把我偷走，带到一个看不见你们的地方。
我们可以一起生活到很久很久以后，我哥一定会对我很好。
好到有一天，我可以彻底忘记今天发生的事情。
时湛闭着眼睛不知道睡了多久，睁眼是第二天的清晨。
他没有手机，床旁边是时修宴送来的他放在家里的那两个行李箱。
原本他就没有太多东西，这应该是什么也没留，全都给拿来了。
时湛今年十七岁，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抛弃了两次。
每次都是直戳心窝，每次都是片甲不留。
他被锁在房间里出不去，曲丹不让他出去。后来时湛从八点开始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马戏团动物一样不停的撞门，撞的额头一片通红，曲丹也毫无反应。
十点开始，时湛跪在曲丹门口。
他一动不动，活生生跪到了下午三点，窗外从碧日晴天竟变成了大雨倾盆。期间一个来敲门的人都没有。
可是固执了十几年的时少爷，还是没彻底死心。
曲丹终于愿意站起来，走到时湛的面前，像看一条宠物一样，有些怜悯的看着整整跪了五个小时的时湛。
“你不用跟我玩这套，我不吃。好日子放着不过折腾自己，不是我儿子的作风。难道都是你所谓的哥哥教你的？”
“哥哥”两个字变成了时湛的软肋，原本这十一年都是。可是如今，却软到时湛一听到就觉得心里像是被扎穿了一样疼。
“你要是真这么执着，可以。”曲丹点点头说，“我现在放你出去找你的哥哥。”
时湛突然抬头，因为盈满泪水的双眼发亮。
“你可以去听听，听听他是怎么想的。”
时湛立刻踉跄着从地上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却看见曲丹递给他了一个新手机：“拿好伞，我送你去。”
他不明白。
曲丹这么心狠的人，不会因为自己固执的自虐就同意松口。
雨肆无忌惮的拍打在曲丹那辆跑车的玻璃上，他忽然明白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她从来不会心疼自己。
也没有人会像凌准一样心软。
今天、明天（8.27，8.28）每天都是双更。就不标注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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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阴差阳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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