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血浓于水

“有用吗?时湛,你到现在还在心疼他,没有用!”曲丹对着蹲在地上痛哭的时湛说,“你现在就跟我回纽约,纽约有最好的心理医生,他们会治好你,你不会像现在一样痛苦!”

凌准带着满身的愠怒转身与曲丹四目相对,话还没出口就被时修宴拦下。

“够了!曲丹,儿子的事以后和你没关系了。”时修宴严肃道,“我们不会让你把时湛带走。”

“怎么?你好兄弟的儿子几句话就把你骗到了?”曲丹震惊的看向时修宴,愤怒地指控他,“时修宴,你真是老了老了老糊涂了,你是窝囊废吗?你就眼睁睁看着儿子变成同性恋?这是神经病......”

时修宴一声怒吼打断喋喋不休的曲丹:“儿子病了!”

“这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是他亲妈啊,你就一点儿都不心疼?!”时修宴说的眼眶猩红,近乎是在怒吼,“你还以为他是小孩子跟你犯倔?他现在二十四岁,不是十四岁!他生病了!重度焦虑症,我儿子生病了!到底要我怎么解释你才能清醒?!”

二十多年以来,曲丹似乎是第一次看见时修宴像今天一样发火,瞬间被吼傻在原地。就连搀扶着时湛的凌准也一同怔住,大气儿都不敢喘。

很快他又平复了情绪:“儿子你不疼,有的是人疼。我不同意你带他回纽约过那种一点儿人味没有的日子,对他养病没好处。我希望你,好自为之。”

看着曲丹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时修宴冷静地补充道:“如果你还是不肯死心,还是执意要带时湛走,你也可以挑衅我们国家的法律。我有的是人脉,有的是路子。”

时修宴话说的平静,眼里的气势却十分骇人:“但我保证,不管你怎样挑衅,都只有一个结果。”

话落之后,房间内的沉寂持续了起码三分钟。最后是时湛先缓缓地借着凌准和点滴架的力站了起来,干脆利落地拔掉了回血的针头。

“既然都说清楚了,我也没什么可表态的了。”因为刚刚发过病,时湛说话还带着轻微的鼻音,“曲丹,我不会去戒同所,更不会跟你走。”

“我不是那年十七岁的孩子了,我是个独立的人,我能自己解决大部分的事情。我也不是你们任何人的附属品。”

最后,曲丹被这一屋子的人弄了个鱼死网破,任凭她此时有登天的能力,作为一个“外国人”,也不会在这片土地上,跟自己的前夫和儿子讨到便宜。她只能认命,然后强装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走掉。

出院时间被安排在了次日傍晚,和孟河交接好了所有的事情之后,拿好了药,确认了复诊的时间和频率,时湛就被凌准接回了在京华的独栋别墅里。

时修宴这次过来是特意请假来医院看时湛的,因为海江到这儿很近,高铁只需要半小时,所以时修宴一点儿也不着急,安排了明天早晨的高铁票回海江。今晚也被安顿在了凌准家。

凌准帮时湛整理了被褥后,觉得时湛今天大概是还有什么话想要和时修宴说,于是识趣地讲道:“我还有个视频会议,你们先聊。”

“好,你先忙。”

他落得了时修宴一个十分客气的笑脸。

凌准确实有视频会议,只不过平日里大部分的视频会议,只要不撞在小少爷的休息时间,凌准都会当着时湛的面开。不管是英文还是中文,时湛总能听的十分入迷。凌准也很纳闷,明明从前对于计算机和金融完全不感兴趣的时湛,如今却像是变了个样子。

他们父子俩难得单独处在一个房间里,一时间沉默的有些尴尬。时湛手里拿着一本生物学类的书,靠在床头上,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折腾累了伤到元气,这会儿显得有些没精神。

“.....小准什么时候买的房子啊?”时修宴开始和时湛没话找话,“看这装修的还挺气派。”

“说是前年买的。”时湛的目光依旧垂在书上,嘴上却不给时修宴留面子,“这屋和我那屋装修的一模一样,要不您拉开窗帘看看,是不是也能看见河?”

时修宴:“......”

时主任被自己儿子噎的无话可说,正当他想着怎么重新找一个话题的时候,时湛却合上了书。下床拉开了巨大的落地窗帘。

窗外京华市金碧辉煌的高楼大厦映了满窗,长河上被光芒照耀的波光粼粼。

时湛目光凝视着水面,看着街道上来往的人,问道:“您有多久没有好好地在家里呆几天了,爸?”

时修宴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却也不禁反思了起来。似乎是时湛走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好好地在家里呆过。逢年过节也没个人影儿,那套曾经每天亮着灯的房子就被他搁置在那里落灰。

这些年他在急诊科兢兢业业,几乎没有在家安稳地呆过一天。海江市没了他所有的亲人,时修宴干脆就把自己完全献祭给了工作,几乎从没回过家。工作可以救人,起码他还不是毫无价值的。院长强制他休假的时候,他就住在值班室,或者医院旁边租的一居室里。

时湛看了看时修宴头上越变越多的白发,忽然觉得有些心酸。他想不到,他爸将近五十岁的人,在自己离开的六年里,变得像个老小孩一样。

“湛湛,对不起.....对不起......”

时湛回过神,发现老时同志突然低着头抹起了眼泪。最后越抹越多,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哭泣。

二十四年的记忆里,他从来没见过时修宴哭成这样,现在也是难得有些慌乱的坐了过去,两个人肩抵着肩。

“您这怎么还哭上了?”时湛跟他打趣,“学我?我是发病,您也有病啊?”

他如愿以偿地被老时同志拿胳膊肘怼了一下:“就是突然心疼得慌。从你生下来,爸爸对你亏欠太多了......”

“突然想起来说这些干什么。”时湛说,“我之前那是说气话。爸,把我养大的人一直都是您,还有凌爸,和我哥。”

“从来就没有别人。”时湛垂眸,看着自己的手,犹豫了几秒钟,还是说道,“你们就是我的亲人。虽然现在.....可能有些事情已经变了,但是在我这儿,咱们永远都有亲情在的。”

“你们永远都是我的家人,不管少了哪一个,我也不可能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活到现在啊。”

时修宴觉得儿子这就是在哄自己开心,他这一趟,还没来得及仔仔细细看看时湛的变化。六年没见的小崽子早就长大了,已经变得顶天立地,变得比自己还要有本事了。

“哪儿健康了。”一说到这,时修宴的眼泪又直往下淌,“瘦了这么多,遭了这么多罪......”

时湛手背上还满是滞留针留下的淤青和针孔,他没什么力气却还是搂住了时修宴。只是这次他没说话,手指摩挲着老时同志的肩膀。

“我就先不跟您回海江了。”时湛微笑着说说,“改天吧。”

时修宴知道他在等什么,用手抹了把脸,点点头算作答应。

“您转到神外了,也不用像在急诊的时候一忙七八天那样的连轴转了。家里也不缺钱,别太拼命。认真给患者治病,争取轻松地熬到退休,来这边,我给您养老。”

时修宴被他这番“叮嘱”逗笑,时湛笑着被老时同志拍了拍肩头,就像从前不知道多少次一样。

时湛现在睡眠时间十分规律,到时间之后如果没有睡意就要适量服药,绝不可以熬夜。今天时湛睡下之后,时修宴一个人坐在一楼客厅里,倒了杯白开水,望着窗外发呆。

今晚京华下了小雨,拍在凌准家透亮的玻璃上,还有些喧嚣。时修宴还在想,会不会吵到时湛休息了。

他忽略了身后传来的声音,凌准刚开完视频会议,见客厅还有灯光,就披了件米白色的宽松版针织外套,从书房里端了两杯热茶,递给了正在发呆的时修宴一杯。

时修宴被突然冒出来的凌准吓了一跳,接过茶杯问道:“小准,还没睡啊?”

“生物钟,习惯了。”凌准在他身边坐下,“时叔叔喝的惯龙井吗?”

“我年轻的时候总去杭州。”时修宴笑道,“那可是个养人的地方,要是退了休能住在西湖附近,想想倒是也不错。”

凌准躬着身,指肚抚着热茶杯垂眸。紧接着,他听见时修宴寒暄道:“你家的玻璃擦得干净,这一下雨,估计要重擦了。”

“钟点工一周来两次,一次普通清洁,一次深度清洁。”凌准轻笑道,“挺细致的。”

“这样也好,你们小年轻忙。”时修宴问他,“对了,你爸最近怎么样?”

凌准听凌在洲提过,这么多年都没有看见过时修宴的事情。也大概猜到了时修宴估计把自己“囚禁”在医院里为人民服务了。

“挺好的吧,他也还是老样子。”凌准喝着茶,眼神却凝望着窗外幽深的夜色,“我答应他了,过些天回去。”

“那他......”

“他还不知道我和时湛的事。”凌准说,“但我准备等情况好些了,带时湛一起回去。”

时修宴只是点头。他这些年再也没联系过凌在洲,一是觉得发生了这样的误会,两个父辈更不知道要怎样梳理隔阂。断了整整六年的联系,自然也不知道凌准和凌在洲现在的状态,也不比时湛和他之间好上多少。

“湛湛是你们带大的。”时修宴有些惭愧地讲,“带他一起回去也好。老凌比我明事理,他最疼孩子,跟你们也亲。”

听着时修宴说这些,凌准有一瞬间觉得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他自己这六年回家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只顾得上和凌在洲较劲,和自己较劲,早就忘了,从前四五口人欢聚一桌的时候是什么光景了。

时修宴在变老,凌在洲也是。现在时湛已经和时修宴冰释前嫌了,凌准不由得思考,自己到底还在和老爸较什么劲。

没有人不心疼自己的孩子,血浓于水,又是有什么仇什么怨呢?

他突然就不忍心在计较下去了。

于是凌准点点头,将茶杯放在了客厅茶几的茶盘上。

“时爸,早些休息吧。”

凌准在时修宴有些错愕的目光中上了楼,转过身之后,时修宴不禁感叹自己是老了,还变得有些多愁善感了。怎么会有人愿意和自己疼大的两个亲生孩子计较呢?

无需思考时不我待,他们都还有很多时间去弥补。

终究是长夜撩人,雨声渐渐停止,整个世界此刻静谧到只能听见枕边人平稳的呼吸。

为什么“戒同所”会对时湛有这么大的刺激,之后也会讲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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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血浓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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