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一出来,先把云萝自己吓了一跳。
这怎么可能!
只是因为明烛与苍羽样貌有些相似,因为他们二人都待她好,故而她才会产生这样的幻觉罢了。
明烛和苍羽完完全全的是两个人。
明烛阴暗,苍羽明亮。
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云萝长吁一口气,跟随明烛的脚步出了厨房。
二人花树下对坐。
“多吃点。”
明烛一坐下就给云萝夹菜,自己都没吃一口。
云萝静静吃着,思虑深深。
明烛很会做点心,苍羽不会,他们不是一个人。
“有心事?”
明烛的询问让云萝回过神,她抬眼看他,唇角含笑,“是啊,我在想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明烛闻言一笑,不拆穿她的小心思。
“可我总觉得亏欠你很多。”
云萝放下筷子,正色道:“你骗过我钱?”
明烛见她问得认真,也当即放下筷子,乖乖回话:“没有。”
非但没有,他的家底都被她掏空了。
但给她花钱是应当的,明烛求之不得。
云萝:“那你有过别的相好的?”
“绝对没有!”明烛声音陡然抬高,一脸贞洁烈夫的表情,“千年来,我这双眼睛只长在你身上,我恨不得找根绳子把自己捆在你身上,恨不得骨头都跟你长在一起,你可以打我骂我,唯独不能怀疑我对你的这颗心,还有我的清白,你不准冤枉我!”
他说到后面,竟然还有些哽咽,好似蒙受了什么奇辱大冤。
“……”云萝想说什么哽住了,何至于此,她怎么着了他一样,还说什么恨不得骨头都长一起,听得她浑身发毛。
多少有点变态。
云萝道:“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是你先说你觉得亏欠我的,所以我才要问问你亏欠了我什么。”
明烛轻哼一声,抱起胳膊扭头不看她,眸中隐有水光浮动。
云萝还是第一次看他这样,新奇又有趣。
她不禁睁大了眼睛盯着他看,这么大个的大魔头,素来压迫感十足,往街上一站能吓尿满城的大人,居然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还挺可爱的嘛!
“我处处都觉得亏欠你,我怕你吃不好,住不好,我怕衣服不够多、不够舒适、不够漂亮,我怕这里太小你无聊,我怕你孤单,我怕你不开心,我怕你会害怕……”
明烛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眼底都漫上猩红。
“我不是好人,我很自私,我千方百计地想要得到你。”
“我这么不堪的魔,肖想神女,妄图独占骄阳,我怕我这泥沼沾染你,但我死都没想过要放过你。所以我说亏欠你,亏欠你很多。”
“但我的心和身体绝对干净!”
明烛突然一把抓住云萝的手压在他心口上,他抓着她的手慢慢深陷,好像伸进一片沼泽地,伴随着皮开肉绽的声音。
云萝骇得说不出话,她抗拒地想抽回自己的手,但他死死压着她的手,力道由不得她缩回来。
她指尖触及到一个活物。
滚烫的,跳动的,他的心。
云萝不知道自己的手什么时候从他胸膛内抽出。
她整个人呆住了,木木地望着通红通红的掌心,是他的血。
明烛握住她的手,浇着茶水替她搓洗,他提壶的那只手有些抖,好几次茶水都偏离她的掌心,直接浇到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他喃喃着,一遍遍向她道歉,“对不起,弄脏了你的手。”
云萝还在惊吓中没回过神。
不是她胆子小,任何一个人去摸活人的心脏恐怕都很难平心静气。
明烛恨自己吓着了她,只能抱着人哄。
在她面前,他为什么总是这么神魂缭乱,做出一些出离理智的事。
他为什么总是那么卑劣。
不是让她哭,就是让她害怕。
他拿自己没有办法,拿她更没有办法。
云萝心绪回拢,从他怀里出来,抬眸端量他一眼。
现在云萝终于知道他像谁了。
他像玄周山下的那只疯狗!
都是很大一只,疯疯癫癫,时而狂吠,时而嘤唧。偶尔看似可爱,实则是一只疯狗,总想咬人!
云萝不想看到他,径直回房,关上门。
但狗就是狗,明烛巴巴地跟来了。
她坐在镜台前,一抬头就能看从镜子里看到他。
他站在她身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不敢说话也不敢碰她,乖乖立着听候发落。
云萝今儿一大早起来就奔去厨房,头发没梳,还是乱蓬蓬的,他很想替她梳梳头发。
虽然这样也很可爱,但他还是想给她梳头,很想摸一摸她的头发。
他最近又学会了梳新发式,是那种头上两只尖尖角,小兔子一样的,她梳起来一定很可爱。
想象到她梳小兔子发髻的模样,明烛不由唇角一弯。
他抬起手,但见她面色不虞,明烛抬起的手又缩回去。
他这一番小动作,全被云萝从镜中收进眼底。
云萝猛地转身,圈椅晃了晃,明烛忙伸手扶稳。
“你有没有看过大夫,你们魔生病了会有大夫给看吗?”
云萝这一问并不是阴阳怪气地骂他,而是真想知道。她现在一点都不怀疑他有病,要不然哪有人会将自己的心给别人摸?
明烛答得也正经:“魔就是因为心里有病才成魔的,病就是魔,魔不需要大夫,大夫想治病,不就是要治死我们吗?这么一想,你们神就是大夫,成天想杀死我们。”
云萝哑然,“……那你还敢让我摸你的心,你不怕我给你捏爆?”
“只要你乐意,我的心愿意给你捏着玩。”
说着,明烛拉起她的手,云萝看这架势,急忙抽回手。
“你干嘛!我不想摸你的心,我没这么血腥,也没这么变态!”
明烛不敢造次,承诺道:“我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
云萝不再同他纠缠这件事,反而疑惑道:“你刚刚说魔是因为心里有病才成魔的,你成魔前不是做和尚的吗,佛说六大皆空,难不成和尚也有心魔?”
“和尚有心魔。”明烛看着她道。
具体是什么心魔,他也不清楚,但从他堕魔后的业火和修为来看,他的心魔绝对不小。
成魔后,他已将成魔前的事忘了七七八八,只隐约记得自己敲木鱼的场景。
正常僧人敲木鱼不急不缓,明心见性。
而他敲的木鱼“砰砰砰”一连串,炮仗一样。
禅絮沾泥,和尚要成魔,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但明烛丝毫都不惋惜,和尚哪能娶妻?
云萝也没追问他的心魔是什么,总归是让人痛苦的事,何必揭人伤疤。
“你以前当过和尚,以后就不要做这么血腥的事了,不管是别人对你还是你对别人,都不能如此血腥。”
听她一顿训斥,明烛心里别提有多舒坦,“是,谨遵我妻教诲。”
明烛心里美滋滋,反复咂摸她的话,突然眼明心亮,握住她的手,“你在心疼我,你不许别人伤我!”
“那当然了,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人。”
云萝嘴上这么说,心道只要他自己别把旁人的手往他自己心上按,谁能伤他?
哪怕她只是个边缘修仙人士,幽冥海魔尊的威名和实力她也是听过的,如雷贯耳。
明烛身影一晃,抬手捂住半边脑袋。
“你怎么了?”云萝伸手要扶他。
“我只是太开心了!”明烛握住她的胳膊,一双眼亮亮晶晶,嘴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你说,我是你的人!”
……能不能有点出息。
云萝白他一眼,觉得他好似个从未得到过妻子关爱的鳏夫。
不过他以前是个和尚,这么一想倒也说得过去。
她的腰和腿弯都被他臂膀一拦,整个人落进他怀里。
他抱着她旋转了好几圈,云萝吓得攥紧他胸前的衣服。
这魔头又犯病了!
“你快放我下来!”
明烛却不肯听话,但也不转圈了,只将人搂在怀里,如珠似宝。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声音温柔,“我何德何能,到底是修了几世的福分,才能这样看着你,这样抱着你。”
云萝笑了笑不说话,这难道不是他抢来的吗。
不过她也没什么立场指责他,谁叫她当神女时骗婚在先呢!
就让他高兴着吧,总比发疯好。
“我给你梳头!”
明烛小心地将她放回圈椅上坐着,拿起一把白玉雕妙音鸟穿花梳,摸着她的头发正要梳。
云萝望着镜中的明烛道:“我想看看这把梳子。”
明烛递给她,“喜欢吗?不喜欢的话我换一把。”
“真好看,这是妙音鸟,佛国的神鸟?”
云萝看着掌心里的梳子,白玉温润,雕花精妙,越看越喜欢,“这是你的?你当初是带发修行吗?”
明烛摇头,笑道:“我应该是个秃头,这把梳子是你的,我给你准备的是这些。”
他拉开妆匣,里面摆放一排质地不同的梳子,或金或银或沉香木,每一把都精美非凡,价值不菲。
但都不及她手中这一把,云萝观赏了一会儿,抓了一缕垂在肩头的发对镜慢条斯理地梳着。
梳累了才递给身后的明烛,“你替我梳吧!”
明烛如获至宝,忙接过去。
梳发之前,明烛轻轻拢了拢她的头发,手指不经意触碰到她的头皮。
云萝一怔,有段记忆涌进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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