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公主亲自下台泼人沸水大惊四座,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骤然而起。
沐晴眨巴着两只水眸,突觉握在手上的力度紧了又松,细眉疑惑皱起,瞥向了身侧人。
凌彦脸上一副余波未尽仍兴奋不已的模样,空出的那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膛,“我倒是不知,晓晓竟还有这般狠劲。”
他最初也是被晓晓突然这样的举动给吓到了,下意识想冲上去摁住李彪,毕竟鬼知道这混账会不会暴起打人。
当下缓过劲来,胸腔间尽是说不上的舒爽。
要不是顾忌着太子的身份,他非得拉着那些平时东拼西比的世子爷们好好炫耀一下。
看到没,这是孤的妹妹!
沐晴忆起小姑娘先前廖廖几句便劝服陈羿璐,折顺苏谕柔的事迹。心道你不知道的事可多着呢,小姑娘只是表面看着乖顺淡漠,实际厉害着呢。
弯起的嘴角被她硬压下去。难得有凌彦这个妹控不知道的事,这么有意思,她才不要告诉他呢。
偌大的烧伤占据半张脸,李彪见自身身处于平日怎么也不可能踏进的宫宴会席之中,便知事情已然败露。
哪怕火气再盛,也无奈止声,被侍卫强摁着跪于地面。
皇帝位高权重,易引纷说,不便于去进行尖牙利齿的质问。
沐观从凌商明那里了解了下情况,大致理解了这位年轻君主缘何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昭元皇后和永宁公主啊……这李彪算是把永祯帝的心头肉给碰了个遍啊。
跟调查的侍卫对接完毕,一双狐狸眼微眯,眉梢扬起,沐观禁不住咂舌。
“李彪,你妄图于凤仪宫对苏家嫡女苏谕柔行轻薄之事,是否属实?”
李彪跪在地上,也不显半分怯懦,反而愈加恶劣地粗言诳语:“老子哪知道什么凤仪宫,什么苏家嫡女,”满布血丝的眼珠一转,直冲楚瑜琴身侧的春燃怒吼,“是那边那个贱婢!说只要是青衣女子的,老子一律可以随便折腾!”
既敢应下这事进到宫里来,便是早就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他这个实操者若是跑不掉,那么怂恿他的春燃一样也得下来给他垫背!
男人的瞳孔浮现一抹贪欲,落在苏谕柔身上的视线同蛛网般难扯难分。
可惜了,到最后也没能尝尝这细皮嫩肉的官家小姐到底啥味道。
苏谕柔娇躯一震,后余的恐惧攀附而上,占据脑海。
视野蓦地变黑,耳边传来长公主平静的话语。
“别看,听着就好。这家伙的判决结果,你是最该亲耳听到的。”
林晓晓一抬手,招呼一个侍卫过来,吩咐道:“把这畜牲的眼睛给本宫剜出来。”
众人哗然。
她声音不大,但判决期间,本就静可闻落针,所以她这轻飘飘的一句,跟在全场通报别无二般。
沐观汗颜,这永宁公主殿下咋动不动就杀人剐骨的,一点也不像永祯帝口中所说那般天真浪漫啊。
他小心翼翼打着商量,“那个……长公主殿下,好歹是纪念皇后娘娘的日子,怕是不适合见血……”
他把昭元皇后搬出来,生怕镇不住这尊大佛。
林晓晓若有所思地点头,倒也好说话,不紧不慢地退让道:“行,那之后再剜。”
众人:“……”什么暴君发言!
沐观:“……”行行行,您老爱啥时候剜,啥时候剜,您说了算。
这像是争辩是否要给孩童买蜜饯一般的话题令苏谕柔噗嗤一声笑了。
一向泰然自若的人自是不会错过这一声,小姑娘轻薄的眼皮盖住了凉薄的眸子,整个身微后仰,不再言语。
沐观缓住局面,忆起李彪方才的说辞,浓眉紧皱着重复道:“青衣女子?”
这话似一枚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激起阵阵急切的波澜。
是啊,青衣女子!
哪怕寻遍整个荷花宴,这青衣女子,也只有本就被牵连的苏家嫡女和离席前的永宁公主啊!
林晓晓神色淡淡,她将自己束发的丝带扯下来给苏谕柔蒙眼了,瀑布般的青丝遮掩下看不完全的面庞,尽显华容冷漠。
见话题矛头指向了自己,朱唇轻启淡然道:“先前不慎与苏小姐在学府起了冲突,本欲行赠衣求和之礼,不曾想摊上此事,险些害了苏小姐。”
她低头,却不显得落魄,落落大方承认,“是本宫的过失。”
言语实诚,且态度恳切,在场不少子嗣也是学府的学子,都能为之证明。
审案也不妨碍攀附权贵行为的发生,或多或少的话语从抵制李彪转为称赞永宁公主的君子胸襟。
与此同时又引出了另一个问题,长公主偏好青色是魏景上下老少妇孺皆知之事,参与重大宴席的,更是无人敢穿同色衣袍,以免冲撞了皇室。
若不是永宁公主恰好赠衣,而送餐侍女又崴了脚弄洒羹汤,致使她被迫更换了衣裙。
这青衣女子……本该只有一位!
这二人,竟是将算盘打到了长公主头上!
见局势走向即将一发不可收拾,楚瑜琴握住茶杯的手发紧,连着整个臂膀都微微颤抖。
被指认的春燃,可是她手底下的宫女!
瓷器喀喇碎裂,随之以女子尖锐的怒斥声为前奏,伴以肉躯直抢地的碰撞为辅。
春燃捂住撞疼的左臂,饱含恐惧的双眼瞪大。
“混账东西!你是有几条贱命!妄敢算计长公主殿下!”
女子以母仪端庄为荣,华妃此番公然训斥下人,看似丢了颜面,却是为了永宁公主怒发冲冠,令人说不得一句不是。
林晓晓于桌下几不可察的鼓了鼓掌,精彩,实在精彩。这后宫烂泥中脱颖而出的女人到底与众不同,手段实在是高。
廖廖几句间,就脱离干系并摆明立场。堪称酣畅淋漓,丝毫不拖泥带水。
只是……这养了多年的手下,说丢就丢也是真的心狠。
她收敛讥讽的神情,春燃的双亲皆亡,仅与年迈的祖母相依为命。也是为了生计,只身前来后宫做事,最后留在了楚瑜琴身边,成为了一把伤人的刀。
纤若无骨的手向身后轻招,玄灼会意的颔首,在寒露的掩护下出殿。
楚瑜琴是何等毒辣,春燃收着她给的俸禄,其祖母也相当于是她养着的。
春燃把祖母看的比什么都重,若是以此要挟,还会怕春燃不应下这口烂锅吗?
林晓晓安排完,端起桌案上的银碗方要饮一口润喉,蓦地面上一阵焦热的视线感。
她猛抬头,环视一周并无异状。
骚动还在继续,未及追究过多,她还是放下了银碗,继续围观。
果不其然,跪地的侍女指甲深陷地皮,一时间声泪俱下,却对来自华妃的责骂无半分反驳,俨然一副认罪的模样。
永祯帝震怒,再坐不住,一拍桌案起身。
一个宫女一个木工也敢如此胆大包天,不仅污秽与吟清名,还试图玷污晓晓的清白!
紧握的双拳延伸而下的血管暴出,他这个皇帝怎可以当的如此不堪,竟让什么人都可以想着伤害他和与吟的女儿!
沐观叹息着,当机立断作出了处决。
“宫女春燃与木工李彪谋乱害上,大逆不道,处以斩刑,以示天谴!”
侍卫拖着二人的身影远去,楚瑜琴禁不住松了一口气,旋即眸色又凝重起来。
毁何与吟那贱人的女儿第一步就失败了,何与吟即便是死了,依旧在处处与她作对!
小姑娘浅色眸中映射出那些不光彩的小动作,这个时代的下层民众的性命远比草芥还要低贱,误以为忠心耿耿便可苟活,却是下一瞬便可随意丢弃的棋子罢了。
林晓晓摇了摇头选择沉默。
时代的风气就是这样,她这个有先进思想的现代人也不妄想改根换命,逆来顺受,顺其自然就是。
小姑娘起身,一甩衣袍,唤上身侧两位丫鬟,神色懒懒甚至有些不着调。
“走了,回揽月宫。”
她又后知后觉地“啊”了声,单手灵巧的扯落了绕于苏谕柔眼上的丝带。
除却正事之外,她也懒得端着仪态,散漫道:“已经结束了,李彪判了刑,即日公示。事关皇室,也不会有关于此事的声音传出去损害你的清誉,可需本宫差人送你回苏家?”
言毕,也不及苏谕柔回答,她招了招手,凌商明的贴身侍卫她也是可以随便使唤的。
“麻烦送苏小姐回下苏家,她受了惊。”
侍卫低应一声,闪至苏谕柔身侧弯腰请示:“苏小姐,请。”
林晓晓打了个哈欠,凌商明的贴身侍卫虽不同于玄灼一样是死士,但也都是实力雄厚之人,护送这位娇娇小姐回府理应不是什么难事。
纵是内心有愧,她于情于理都已经很照顾苏谕柔了,也是时候该回去跟玄灼碰头了。
正欲离去,袖角忽的一股异样的力令她硬生生止住脚步。
林晓晓疑惑回头,正对上女子红艳欲滴娇俏的面庞。
苏谕柔红着脸,软着嗓子怯生生叫着:“永宁公主殿下……”
林晓晓轻挑眉梢,觉得她怕是还有什么事情,好脾气的应道:“嗯。”
女子的唇瓣微微颤抖,攥住袖角的手越攥越紧。
似是终于鼓足了勇气,她闭眼猛抬头一股脑地说着:“请殿下有空一定要来一趟苏家,让谕柔好好感谢!”
话音未落,人已经窜出去了甚步之远,全然没有先前胆怯不敢动的模样。
林晓晓安排的侍卫也反应迅速地追了出去,“苏小姐!您慢点!”
林晓晓:“……嗯?”
又不是约心悦的男子于府中一聚,只是感谢而已,她在羞涩个什么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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