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逐小心翼翼地给林煌递去药瓶,并安抚道:“天道无情,或许你就是妖族的希望呢?内伤还未痊愈,可别再轻易动怒。”
林煌却没有接过去,只是警惕地打量着严逐:“你是不是仙人?怎么也满口天道在这里说教?”
“哎呦,在下哪敢啊,也就只是空读几年书,从一些道学典籍上看的,哪有仙人被一团火逼得上蹿下跳的。”严逐腹诽这小妖怪戒心不低,又想着可能确实是被修士日夜追杀一时难以摒弃偏见,一时心里也软了几分。
“哼,你倒要装到什么时候?先前打入你体内的印记现在已经消失了,若非修士出手,没人可以将其轻易抹去。还有我的鳞甲衣……”林煌目光转冷,刚刚运转妖力也是在试探,这栋屋子里的气机果然已经被遮蔽,难怪自己昏迷却没有被那三个歪门邪道追上,想到自己身上的伤和先前的印记,他十分笃定眼前这人就是“仙人”。
不过他比较好奇的是,这人竟然让他生出一股亲近感,要知道他可是天地灵气精华所化的血麒麟,如此推断下去,应当是天地对严逐十分眷顾。寻常修行那诡异功法的修士身上都有一股恶臭,妖兽避之不及,生怕染上味道。而严逐的气息却有一种干净自然的味道。
这样看来,严逐才是真正的仙人,与悟道石上所讲的一致,道心通明,顺应天道。
严逐见对方笃定的表情,心里也想明白林煌已然有了实质性的证据,再作狡辩恐怕要被怀疑居心叵测。
但那又如何?
他本来也没想遮掩,只是对方不请自来,还是凡人身份更好用些,但法阵可不是能瞬间关闭的,这才有了漏洞。
“上仙且慢,我那时确实感觉到眉心似火,可是在与那几个仙人……邪修周旋的时候突然消失了,再回到屋子就看见上仙晕倒在血泊里,想来可能是无力支撑印记了吧。”严逐藏在袖中的手暗暗掐诀,要是林煌真的动手自己就先溜,反正方圆百里皆在遮天蔽日大阵之下,随便挑个地方躲起来就行。
就是心疼自己忙活数月才建好的小屋,这木匠活瓦匠活真的太难了。
“原来如此,”林煌竟然又坐回到软榻上,既然严逐不远表明身份,那自己也不好强求,不过即便你不承认,自己也不会把你当成凡人,“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暂且先不把你归为歪门邪道。”
严逐刚要松口气,就听见林煌继续说道:
“不过,我看你对邪功有些兴趣,不如一同出去走走?”
走?当然不能走,哪次仙人入世不是引起天地巨变,这小麒麟可能还没到达天人感应的境界,法力高深者一旦入世,那因果就跟不要钱一样往上凑,至于是福是祸只能听天由命了。
看出严逐的犹豫,林煌补充道:“我的伴生至宝麒麟玉,你想不想要?”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透露自己的本体,虽然他觉得严逐第一眼就能看出来,不过这性质完全不一样。
严逐闻言,眼神微震。这麒麟玉乃麒麟诞生时溢出的天地灵气凝结而成,是极品炼器材料,有御雷火,辟水,碎金,驱魔之效,林煌与之伴生,应当知其宝贵,更何况此言一出相当于表明真身,当真不怕自己知道后杀妖越货吗?
“呵,若是想付药钱,随便给些银钱就行,麒麟玉太过贵重,严某可收不起。”林煌的信任让严逐有些喘不过气,他不明白自己不过顺手施救,怎么就能换来林煌真诚相待。
“你怎么说话弯弯绕绕的,人族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几块金子涌成麒麟玉不行吗?”林煌继续开口,“你若不与我同往,那我就自己去。”
其实严逐本来觉得那三人十分古怪,听了林煌的讲述心里的好奇心更是旺盛起来,但他一开始的打算是自己孤身一人去探查,亦如他先前游戏红尘那样。不过既然林煌开口相邀,这旅途上有个妖作伴应该又有另一番风景。
“好,上仙且等我收拾一番……”严逐正要收拾下屋子,不曾想林煌先迈出一步掐诀,熟练地将一些基本的衣物收到他的鳞甲法衣里。
这是道门的收纳决,他一只妖从哪里学来的?严逐有些惊讶地看向林煌,对方嘴角微扬,露出一副骄傲的模样,仿佛对着他说没想到吧?
“对了,别再喊我什么上仙了,直接称呼我名字就好,还有,你的名字是严逐吗?我看到墙上字画的落款都是这个,严逐上仙。”林煌走到严逐身边,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
“是是是,在下严逐,幸会,”严逐没有理会林煌的揶揄,简单行了个抱拳礼,“但是你的伤还没痊愈,不如等养好伤再出发。”
“那不行,再过三月就是人族的论道大会,到时候天都会很热闹,听说也有些精通炼丹的修士在那里,不如直接偷……搞点丹药吃。”林煌摇摇头,之前妖力不稳导致的苍白面容此时恢复大半。
“怎么非去论道大会?不怕自己再被捉走?”天都,论道大会,严逐再次听到这两个名字难免有些感慨,同时又对林煌的决定感到诧异,这小麒麟怎么非要往修士最密集的地方凑呢?自己依仗法阵可以助他从那三个地仙手中轻松逃脱,这要是去了论道大会,他怕是还没出手,林煌就要被当场诛杀了。
“你们人族不是常说富贵险中求吗?”林煌跳到严逐的太师椅上,眼里藏着几分不甘,看得严逐眉毛微挑,“连我一个久居深山老林的妖,都听说过这论道大会的名声,这次难得可以入世,当然要去好生讨教一番。”
这就是妖族的好奇心吗?还是单纯想去复仇?严逐腹诽。毕竟人妖殊途,妖兽即便突破到妖王境,心境还是会保留几分天真。以这小妖王如此直来直去,快意恩仇的性子,不知道要在修真界闹出多大的动静。要是那些老东西还在,怕是也会拍手称快吧。
“那便陪你一同去看看,不过先说好,我一个凡人脚程不快。”严逐一脚轻推太师椅,把林煌逼下来,“我也没什么银钱坐马车,所以走着去吧。”说到底他还是不想林煌养伤期间动用妖力,面对仙人追捕还是留点力量为好。
林煌此刻很想说自己可以驮着严逐,又觉得这话说出口太没尊严,于是从法衣掰下来一个鳞片,在手中轻握片刻,那赤红之鳞片竟然化成了金色。
这施法过程又看得严逐眉头一跳,“点石成金?有意思,谁教你的?”
“不告诉你。”林煌坏笑几声,他知道严逐好奇心很重,因此吊着他胃口才是最好手段,“这下我们有钱坐马车了吧?”
严逐眉头又狠狠跳了一下,不过他并非气恼,而是对林煌暴殄天物有些汗颜,虽说凡人只认金银,不知灵兽鳞甲珍贵,可对于修士来说,单这一片就足以让法器炼出一丝灵性,为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宝。
“怎么?别苦着脸了,又不是花你钱,再说了,那些邪修可并不缺这些。”林煌语气转冷,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再多言。
严逐这才想起来此时的修真界早已不是印象里的样子,这诡异功法兴起后人人热衷于捕杀妖兽,这些妖兽材料又怎么可能少呢。
看来自己真的已经离开修真界太久,现在必须出去走走了。
一道“咔嚓”声响起,小院大门终于落了锁,林煌迫不及待地把钥匙也收入法衣中,生怕严逐改了主意。严逐看着林煌故作平静的样子觉得甚是有趣,不由得出言逗弄:
“怎么?想当一家之主吗?”
结果只等来林煌低声反驳了一句:“胡说,那是怕你一个凡人弄丢钥匙,我代为保管。”
严逐顿时觉得更有趣了,试图转头观察下林煌的表情,没想到对方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对他的好奇心不予置评。
“我们接下来应往东走,到澈水城,”严逐按记忆中的地图回想着,“若是有变动,那也别无去处了。”
“那便听你的。”
他原本以为林煌肯定游历过人族城镇,对附近这一带有一定了解,没想到对方此刻却是答应下来,并未作出纠正。
“嗯?你先前逃……被人追至此处,没有在附近看到什么人族城池吗?”严逐顾及林煌的面子,把刚到嘴的“逃命”改了口。
“有吧,约莫是有的,”林煌先迈出一步,避开严逐询问的视线。
严逐隐隐感到有些不太对劲,继续试探:“那你还记得在哪个方向吗?”
“我怎会记得,一时光顾着逃命了。”林煌知道严逐不说“逃命”一词,是照顾自己情绪,心中也有些暖意。但自己就是在逃,虽说十分狼狈,可对也没必要遮遮掩掩,哪个妖兽不是自幼在捕食和被捕食之间徘徊呢。
见林煌坦然面对自己过去的窘境,严逐更是好奇,究竟是怎样的经历才能让一只妖有这般心境呢。
这样一来,严逐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虑,二人就这样沉默地穿越竹林,在一条东西向岔路口停下。
“往哪里走?”林煌出声询问严逐,却收到对方有些复杂的目光。
“往东。”严逐给出答案,同时示意林煌先走。
接着他看到林煌面对两条岔路愣神片刻,颤巍巍地把腿迈向了往西的那条。而且他还清楚地感知到林煌气息不稳,一颗豆大的汗珠滑过侧脸。
而林煌见到严逐还站在原地,有些气恼地催促道:“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过来。”
于是严逐脑海中有了一个十分难以置信的结论——林煌分不清东西南北。
这天地间竟然真的会有分不清方向的妖兽,还正好被他遇上了,当真有趣。
察觉林煌已经走远,严逐连忙追了上去。
也罢,等下两个岔路再改道回来便是。如若在此时纠正方向,怕是这只薄脸皮麒麟又要折腾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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