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跪下了?”
岑烟意外道,岑芸偷偷翻了个白眼说:“殿下让我家供奉你的金像,每日早晚三炷香,还要跪着供奉一个时辰。”
岑烟道:“好不吉利啊。”
二人和温都日一起躲在假山后,岑芸像个上了八年不喜欢的班,现在一点也不想装的社畜,她两眼无神道:“还要怎么说?让他出兵吗?”
岑烟也在思考,岑芸忽然道:“你知道我爹当年为什么不救援高壁岭吗?”
这种事背后通常有错综复杂的权斗因素,岑烟问道:“他参与两个皇子的夺嫡之争?”
岑芸摇头道:“他怕死。”
岑烟属实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的答案,岑芸道:“他当年九死一生才得了这个位置,在青州这么多年顺风顺水惯了,不肯冒一点风险。”
可是安稳日子要用千万人的性命来换。岑烟正欲开口,岑芸道:“我当然知道他卑鄙懦弱,但我有什么办法?今天在这里配合你,就是我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她如此说,让人毫无办法。这时,跪在地上的岑庆突然爬起来,朝另一个地方疾走而去,岑烟道:“那是什么方向?”
岑芸探头望了眼说:“供你的地方。”
岑烟连忙跟过去,并且不忘让小宝看着岑芸,岑芸虽然恐惧,却也无可奈何。
将军府占地不小,府内高墙黛瓦树木林立,新建的娘娘观更是辉煌,也不知道岑庆一家天天供奉自己不要的女儿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岑庆半路上被人拦住汇报工作,因此,岑烟比他早到。她看了眼观内,唯一能躲的地方,只有神像后,岑烟到现在都不能习惯自己被雕成金像,她一眼都不瞧那个金灿灿的神像,直接爬上供台躲进去。
观内看得见的地方干干净净,这神像之后却灰尘遍布,尘土闭塞,可见将军府十分抵触此地,收拾起来也是驴粪蛋子表白光。岑烟在神像后等待片刻,没等到岑庆,却等来李书云。
岑烟道:“发现什么了?”
李书云与她耳语两句,岑烟皱眉说:“啊?又是她,她又在?在哪?”
李书云道:“后院,不过她知道府内人失踪的消息之后,护卫多了一倍不止。”
岑烟喃喃道:“燕还出关迎皇帝的时候,她为什么不在宫里而在……”
不等她想通,李书云请示道:“少主,要一起抓了吗?”
岑烟内心惊讶李书云的转变速度,已经和自己一样不把皇家当回事了,她道:“……还不至于。”
李书云点头道:“要抓的时候叫我。”然后又闪走了。
等他一走,岑庆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岑烟透过缝隙,观察他冲进来之后,先跪倒拜了几拜,接着取了三支香,颤颤巍巍点燃。嘴里念着一时疏忽忘了三炷香,请娘娘莫怪,请放过我的家人,今后一定好好供奉之类的话。
他满头大汗,神情惊惧。看他深信娘娘观神威的模样,岑烟不禁想,她成天营销燕还,燕还成天营销她是不是?
怕死的人当然怕鬼神,她清了清嗓子,准备编点什么,譬如大庸危在旦夕你却龟缩不前,或者今日就抓你下油锅之类的鬼话。正当她整理好思路时,观内又来一人。
“拜什么?你还真当她会降世?”
这声音极耳熟,岑烟趴在神像分析上一看,果然是皇后。
皇后比上次见时憔悴不少,丧子加老公作死,再坚强的人都受不了。岑庆伸出一根手指在唇边,压低声音道:“您怎么来了?您没事吧!”
皇后指着岑庆道:“本宫怎么会指望你这等窝囊废?!今晚种种一看就是人为,不去召集人手搜遍青州,居然在这里拜这个假神!”
岑庆道:“豫王已经出关,谁会做这种事?”
“当然是她!”皇后一指金身,岑烟缩了缩脖子以为自己被发现了,皇后道:“她没死。”
岑烟心道:“她怎么知道?难道那天晚上的三归楼刺客还有漏网之鱼吗?”
皇后道:“燕还为什么以举国之力造神?因为那颗痴心?如今人人拜他那位娘子,这和人人拜豫王有什么分别?百姓信仰谁权利就在谁的手里,你到底懂不懂?!只有被人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
岑烟心道:“皇后觉悟真高!封建社会把哲学家变成疯子啊!”
岑庆嘟囔了两句,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皇后道:“你是不是找到那人了?”
岑庆低头不语,皇后道:“岑庆,本宫在这里,你还想隐瞒什么?当年你要独善其身,不肯站在我和陛下这边,却也不肯帮我姐姐,结果呢?高壁岭因你而败,你如今就算想站在燕还那边,他也不会给你机会。”
岑庆道:“怎么是因臣而败,出兵需要朝廷诏书,当年那人根本没有诏书,也没有军令,臣怎能随意相信?”
皇后道:“这些话你说给燕还,看看他信不信。”
岑庆默默不语,皇后道:“既然清楚他不信,把人和东西都交出来。”
“微臣真的没有找到那个人……”岑庆低声说,这么大的人看起来畏畏缩缩,他小心问道:“娘娘?是您抓走我夫人的吗?”
皇后也不知道被哪句话戳中,怒道:“你真是个十足的蠢货!”
听到这里,岑烟心想,他们在说什么人,找什么东西?
皇后骂了一通岑庆,见他油盐不进也是无奈,岑庆偷眼看她:“娘娘,所谓遗诏不过传说,有的只有赐婚那道诏书。”
皇后气笑了:“好,好好好,岑庆,你很会装腔作势。本宫从前纳闷,先帝把燕还当宝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而你岑庆有什么地方能入先帝的眼睛?让先帝把你女儿赐婚给燕还。”
岑庆:“娘娘,我父有从龙之功。”
“只因如此?”
“难道娘娘觉得这不够?”
皇后道:“遗诏在你手里,赐婚遗诏不过掩人耳目是不是?!”
岑庆道:“娘娘就没有想过,或许所谓遗诏只是谣传,就如同豫王那些传闻一般,都是那个叫邝仙舟的编造出来的。娘娘如此着急,大张旗鼓去找,这传位遗诏不是真的也会变成真的!”
传位遗诏?
岑烟突然眼前一亮,这么好的主意自己怎么没想到!
皇后这反应,这封传位遗诏一定对她不利。对她不利的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燕还爷爷留下诏书,在本届皇帝之后,皇位传给燕还。他们说找人,找东西。莫非遗诏交给了什么人?
老叔本来就体虚心思多,在外面吃沙子那么多年,身体情况多半不容乐观,他回来的第一件事情一定是立储君,如果不能回来,那更得立储君了。
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不管遗诏是真是假,岑烟必须比皇后早得手,或者如岑庆所言,根本没有遗诏,那她可得好好利用这个信息,把谣言给做实了!想到这里,她决定先不出声,听听有没有更多信息。
皇后道:“如今我不知该信你哪句话。”
岑庆:“如果真有遗诏,我为何要费劲心思找个人替嫁阿芸?他是未来的真龙,阿芸嫁过去前路大好,我何必成日担忧?”
皇后道:“从前的鎏金城是座死城,你舍得岑芸?不如先送一个过去铺路。待她哄得燕还七荤八素,自然对你这位岳父有所改观,到时候你再送岑芸过去,双姝一同伺候燕还,你就有两位王妃女儿。你再拿出诏书,你岑庆的地位还能不稳吗?”
岑庆:“娘娘不是把阿芸送去边关了?豫王因为岑烟,垂怜我们家阿芸了吗?”
皇后道:“那是因为她没用,跟你一样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也不知道是不是骂了岑芸,岑庆居然直起了一直弯着的背,大声说。
“臣是废物!当年是臣怕死龟缩不前!高壁岭一战,老豫王与先王妃如此神勇尚且战败,我有什么作用?!我父亲在世时除了骂我是废物,就是骂我是窝囊的废物!我一个废物值得你们几方来抢!”
皇后难以置信:“岑庆,你今日吃了豹子胆了!”
岑庆道:“娘娘!如今形势还不明朗吗?臣劝你别再折腾,认清现实吧!”
皇后道:“你要我如何认清?认清什么?”
岑庆道:“臣请您回宫去,臣要出兵去接应豫王。”
岑烟意外,他怎么想通了?
皇后笑道:“是本宫错了,原来你还有点人性,为了你女儿不顾自己的老命去救燕还。不过你这觉悟未免太晚了,他此去,绝无生还的可能!”
神像后的岑烟一怔,岑庆惊道:“你……娘娘!我最后劝你一句,此事万万不可!”
皇后嗤笑了一声,扬手道:“进来!”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观外走进一人,那人朗声道:“岑将军,好久不见。”
咦?又有新英雄登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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