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曾栾送恩荣去机场登机,并趁他不注意偷偷为他升了舱。在目送恩荣进安检后钻进了候机楼的一家咖啡厅里静静坐着,直到收到一则「我要关机了,勿念」的短信后才起身离开。
果真如曾栾所料,董事会结束后的当天晚上,一通归属地为深州的电话打到了曾栾的备用机上,楚明谨遵曾栾的吩咐没有理会,几分钟过后,对方不死心地又打来了,楚明照样没有理会。待第二次通话未果后,那一串深州的电话再没打进来过,直到一个星期后,陈如新从深州赶来临安处理速达物流工作时,曾栾才与他见了面。
“温少爷好大的排场,对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不怕我戳穿你的阴谋吗!”陈如新刚迈进金麦KTV的会议室,便骂骂咧咧道。
曾栾也不生气:“喝什么?”
陈如新摆摆手:“先说正事吧。相信你已经从董事会上发生的事明白了我的决定,原本当天就给你打了电话的,但你却故意不接。所以温少爷,你到底是在溜我玩呢,还是你并不相信我会跟你站在一起?”
曾栾好脾气地解释:“陈律别误会,我没故意不接电话,只是觉得面对面谈会更好。”
陈如新没过多寒暄,直奔主题:“于公你的目的达到了,于私我也和恩荣分开了。所以你要的都已经完成了,而我能从你这场博弈中得到什么?”
曾栾不敢相信地反问他:“真这么轻易就放手了?”
陈如新感觉自己被当头泼了一桶冷水:“什么意思?你觉得我诚意不足?!”
曾栾急忙道歉:“4年的陪伴在陈律这里几天就厘清了,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而已。”
陈如新不客气地说:“我和恩荣之间无论相处多少年最终不过一场是金钱交易而已,是交易就总有结束的那天。你们两个既然互相喜欢,我乐得做个顺水人情,未来我倒要看看他放弃我选择你到底会有多幸福!”
曾栾态度轻松:“这话听起来有一种「看你们能好到哪里去」的意思,如果哪天我们倒霉了,我毫不怀疑你会当场笑出声并朝我们扔石头。”
“温少爷对恩荣难道真的情深至此?”陈如新好意提醒,“我作为一个虚长你几岁的过来人提醒你,过于用情,小心像我一样遭到反噬。”
曾栾不动声色:“陈律不用刻意套我的话,既然你在董事会上表了诚意,我也跟你兜个底,不瞒你说温家良的确不喜欢我和恩荣之间的事,但在他眼里恩荣不过是个小蚂蚁而已,连捏死他的念头冒一冒都会觉得浪费的那种,而我真正想要得到的,也并不是他。”
陈如新想当然:“那是整个集团?”
曾栾并未直接回答:“集团本来就是我的。”
楚明推门而入,将一盘吃食送了进来,曾栾看着楚明嫣嫣一笑,抿了一口杯中酒目送他离开。
而陈如新将这一幕从头到尾看了个干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然恍然大悟地将茶杯摔在托盘上:“你其实并不喜欢恩荣?你只是想将他当成烟雾弹来混淆你爸的视线,而你真正想得到的另有其人!”
曾栾讳莫如深地笑了一下:“这就是我的诚意。陈律,如果你不愿意站在我这边,出了这扇门后我们就各走一边,选择与否全凭您心意。”
陈如新连连摇头,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曾栾,我以为我把那个孩子当个玩具玩了几年已经够无耻了,原来你比我更狠,杀人诛心的手段比起你爸爸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曾栾对陈如新的反应很满意,开心笑道:“我就当你是恭维了。”
“好,我可以答应与你同盟,”陈如新老奸巨猾,又问:“但你怎么能保证未来不会同样摆我一道?”
曾栾道:“陈律阅人无数,哪会被一个孩子拿捏?我们只见说白了就是各取所需,事了就散。”
陈如新不自然地扭了几下僵硬的脖子,板正的西装仿佛也有了颓靡的意思,渐渐压弯了这位年逾四十的精英律师。
从包厢玻璃处望见陈如新将要离开的意思后,楚明机灵地提前打开了包厢的门,礼貌地送客:“陈律师慢走。”
陈如新直直地在楚明面前站定,用一种类似扫描仪般的眼神在楚明身上来回打量了许久,直到曾栾再次开口送客时他才带着恍然大悟的表情收回视线离开了。
楚明被陈如新盯得极不舒服,待人走后吐槽道:“他为什么这么看我?”
曾栾神秘兮兮的说:“我在他心里放了颗烟雾弹。”
“烟雾弹?”
曾栾认真嘱咐楚明:“记得和他保持距离,能少说话的时候就把自己当成哑巴。”
楚明坐到曾栾身边:“你们谈拢了?”
曾栾并不乐观:“这种老狐狸怎么可能会和人彻底绑定,无非就是利来而聚,利散也散的,”曾栾不屑道,“先是被我抢了人,后又被我强制招揽,他心里这股气不发出来是不会罢休的。让深州的人盯着恩荣,如果陈如新找上他立刻告诉我。”
“好。”
陈如新虽然人品不咋地,但业务能力还真没得说,在临安出差的这几天,很快便将速达的经济合约和债务问题厘出了一个大致清晰的脉络,同时针对证监会的问询逐一做了回复,涉及责任、资产以及负债的部分均提出了两套解决方案供温家良参考。
比起其他将问题丢给决策者便高高挂起的那类人,陈如新出色的工作能力着实很得温家良的喜欢,渐渐的,二人也从单纯的聊工作之外,发展成偶尔还能唠几句额外家常的关系。
这天,刚应付完警方对高长通跑路的案件调查,陈如新便来找温家良汇报昨日的工作。
“坐下聊。”温家良从办公桌上起身,将陈如新引到会客厅。
陈如新坐下后直奔主题,把手里的资料递给温家良:“这几天把通联汽车的事弄清楚了,证监会以及工商局的责任划分也处理干净了。速达物流石安龙个人情节严重负主要责任,财务部主管负次要责任,同时集团总部未能负到监管责任,只接到了整改通知。剩下的就是咱们集团内部的事了。”
“看来速达不得不要阵痛一下了。”温家良微微无奈地摇了摇头。
陈如新说:“速达利润丰厚且收入稳定,我个人还是觉得要慎重。”
温家良并不介意听其他人的意见:“陈律有什么好主意吗?”
陈如新急忙摆手:“您家公子在董事会上的提议我个人觉得也是一个不错的发展方向。”
温家良纠正:“叫他温栾就行,”他喝了口茶,像大多数中国式家长那样道,“温栾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想法极为幼稚,那天拿给我的文档漏洞一大堆,骂都懒得骂他,不过好在他提了一点倒让我觉得或许可以赌一把年轻人的市场。”
陈如新夸赞道:“温总太谦虚了,像您儿子这样聪明的我还真没见过几个。”
温家良笑意沉沉地看着陈如新,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陈律貌似还挺看好我那蠢儿子的。”
陈如新被温家良盯得后背一凉。
温家良没再往前进一步,说道:“陈律是深州数一数二的精英律师,能得你的夸赞是那小子有福,如果他能在国外多少学点本领回来的话,也不枉我培养他一番。”
“温栾要出国?”这一点陈如新之前还真不知道。
温家良喝了口茶:“大约春节前后就要走了。”
陈如新不忘拍马屁:“马上就要去国外的人,临走前还不忘操心爸爸的公司经营,您这个儿子真没说的。”
温家良微微一笑没接话,陈如新也不是不识趣的人,把剩下的工作快速汇报完就告辞离开了。
陈如新走后,温家良回到办公桌前,拿起一部红色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让邵昂过来。”
电话落下去不到三分钟,便想起了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随后进来一个身穿黑色西装、面色冷峻的魁梧男人。
温家良淡淡地问道:“温栾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邵昂是温氏集团安保部的部长,跟在温家良身边已经十多年了,负责整个集团以及温氏家族人员的安全保障和后勤工作,对于温家良来说邵昂和秦朗一样,是他的左膀右臂。
他恭顺地回答道:“上周和全市长的女儿一起爬山之后又一起吃了两顿晚餐,貌似交往的还不错。”
温家良捡重点问:“查到他去深州做什么了吗?”
邵昂说:“他在深州去了几趟工商办事大厅、伤者所在的医院以及几家深州有名的投行。我派人去医院打听了,小栾的确去看望了伤者,也给伤者带去了一些抚恤金和解决方案,对方也欣然接受了。”
温家良若有所思:“但我觉得,温栾和陈如新之间关系很微妙。”
邵昂急忙上前为曾栾辩解:“小栾对陈律师这样的人应该没有那方面兴趣……”
温家良忽得笑了一下,截断邵昂心里的猜测:“你想哪儿去了。”
意识到失言后,邵昂急忙道:“对不起温总,我一下子想岔了”他抬头看了眼温家良,补充道,“陈律师主营经济纠纷案,小栾八成是和他在投行偶然碰到的。”
温家良没在意,摆摆手道:“我知道你和秦朗一样总不赞成我对他所做的一切,但因命令是我下的,所以你俩不得不执行。你们固然心疼他,我也一样,可该做的还是要做,我不能让岷儿的悲剧重演。”
邵昂叹了一口气,点头称是,另安慰老板道:“男孩子嘛,青春期总有些躁动,过了那个阶段后自然就回到正轨了,而且小栾最近几年表现的一直都不错,也没再出现过那方面的倾向,您不要太担心。”
“但愿吧,”温家良难得面露疲态,揉着眉心安排道,“不过,我还是觉得他莫名去深州这事儿有些蹊跷,你在他身边安几个窃听器,密切注意他和陈如新之间的沟通。”
“好的温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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