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Vegas,对方正用一种“相信我”的眼神看着他。
像是被蛊惑了一般,陈盛闭上眼睛,仰头大大地灌了一口。
酒液辛辣而涩口,顺着喉咙一路烧灼下去,带来一股陌生的暖流,强行冲散了部分冰冷的恐惧感。他呛得轻轻咳嗽起来,脸上迅速泛起一层薄红。
“慢点喝。” Vegas低笑一声,手臂在他腰间收紧了些,几乎是将他半圈在怀里,姿态亲昵得如同保护着自己最珍贵的所有物。
酒精开始发挥作用,模糊了尖锐的恐惧,放大了感官的体验。陈盛觉得头晕目眩,周遭的喧嚣似乎隔了一层毛玻璃,变得不那么真切。唯有腰间手掌的温度、耳边Vegas低沉的呼吸声,以及口中残留的酒意,变得异常清晰。
他软软地靠在Vegas身侧,失去了挣扎的力气,也或许是失去了挣扎的意愿。在这种极端的环境下,这份带着酒意的危险庇护,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陈盛是喝过酒的。
在家族的宴席上,他浅尝过醇厚的娘惹黄酒,那是温暖、团圆、遵循礼数的滋味。
在林家的舞会上,他啜饮过冰镇的香槟,那是轻盈、欢快、属于社交的气泡。
甚至与Vegas在茶楼,那清茶的回甘也远胜于任何酒精。
但此刻,在这充斥着血腥、汗水和疯狂呐喊的深渊里,手中这杯暗红色的液体,不再是佳酿。
它点燃了他本就混乱的感官,让恐惧、怜悯、羞耻与那一丝诡异的依赖感燃烧得更加猛烈。
酒精与周遭的暴力、腰间的掌控一起,共同将他推向一个不再属于他自己的境地。
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的不是暖意,而是一种被迫的灼烧感。它没有驱散恐惧,反而将恐惧与Vegas的气息、体温合成一种令人晕眩的鸡尾酒。
他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投入烈酒中的冰,正在从外到内,被强行、迅速地浸透,然后融化。所有的坚持、所有的礼教、所有的清醒认知,都在这种奇异的“浸泡”中,变得模糊松软。
Vegas满意地看着怀中少年逐渐放松的身体,和他被酒意熏得湿润迷蒙的眼睛。那浓密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不安地颤动着,却不再试图逃离。
当拳台上最后一场血腥的斗殴以一方昏迷被抬下而告终,人群在狂热的余韵中渐渐散去时,Vegas低下头,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亲昵的怜爱,用嘴唇轻轻碰了碰陈盛紧紧闭着的眼睛。
那是一个轻柔如羽毛的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标记。
陈盛身体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但没有睁开眼,也没有躲开,仿佛已经默许了这种越界的亲密。
Vegas搂着他,几乎是半抱着将他带离了这个充斥着暴力与**的巢穴,回到了那辆安静的黑色汽车里。
陈盛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他是被车窗缝隙透进来带着寒意的夜风吹醒的。头痛欲裂,口中还残留着红酒的酸涩和地下拳场那令人作呕的气味混合的怪味。他茫然地眨了眨眼,花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车子停在他家附近的转角。
他转动有些僵硬的脖颈,透过车窗,看到了那个倚在车头的身影。
Vegas在车外抽着烟。猩红的火点在沉沉的夜色里明明灭灭,勾勒出他侧脸冷硬而孤独的轮廓。白色的烟雾随着夜风缓缓散开,他沉默地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仿佛与几个小时前那个在血腥喧嚣中从容掌控一切的男人判若两人。
陈盛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没有动弹。
昨夜那个关于男孩和枪的梦境,掌心的摩挲,拳台上的血腥,腰间的力道,眼睛上的轻吻,以及此刻车外那个笼罩在烟雾与夜色中、显得有几分寂寥的背影……所有这些混乱矛盾的画面,在他尚未完全清醒的脑海里交织碰撞。
他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实的Vegas。
是那个危险的男人?
还是这个孤独的、需要他陪伴和温暖的“朋友”?
酒精的后劲和这巨大的信息量让他感到一阵虚脱般的无力。他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个背影,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悸动。
而Vegas,他知道陈盛醒了。
他听着身后车内那细微的呼吸变化,却没有回头。他需要给这只受惊的小鹿一点独自消化和“驯化”自己的时间。他吐出一口烟圈,嘴角在夜色中,勾起一个无人看见的弧度。
Vegas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扔在地上,用鞋尖缓缓碾灭。他转过身,没有立刻上车,而是俯身,透过摇下的车窗,低头对车里的陈盛问道:
“还能回家吗?”
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仿佛只是朋友间寻常的关心。但在这个刚刚经历了地下拳场、酒精和那个亲吻眼睛的夜晚之后,这句话听在陈盛耳中,却有了别样的意味。
陈盛心里猛地一咯噔,像是被这句话刺中了最隐秘的不安。他几乎是立刻伸手去推车门,动作带着一丝慌乱,声音也有些发紧:
“能,能的!我下车自己回去就好!”
他不敢再看Vegas,几乎是踉跄着下了车,夜风一吹,让他打了个寒颤,也让他更加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他头也不回,几乎是逃也似的,朝着陈家宅邸的方向快步走去,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单薄和仓惶。
Vegas站在原地,没有阻止,也没有再说什么。他静静地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如同欣赏一幅完成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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