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民宿，林意柠将自行车重新停到了后院。
麦昆与史蒂夫正把行李往车里搬运。
林意柠取下脖颈上绕了几圈的围巾，露出一张被闷得有些发红的小脸，粉唇微张：“这就要走了吗？”
麦昆循声望向民宿阶前，看清来人后，才笑着回应：“在镇上吃完午饭再走。”
“东西都收拾齐全了吧？”
“嗯，多谢。”
林意柠点点头，想不到还能再说些什么，最后说了句：“Good luck！”
麦昆关上后备箱，回过头：“Good luck for you！”
史蒂夫腼腆一笑，朝她挥挥手，钻进了副驾。
林意柠看着他们在不远处掉头，尾气飞扬，最后消失在视线之中。
她站定在原地，很久才转身进屋。
进入室内的一瞬，暖气扑面而至，浓重的倦感一寸一寸向她侵袭。
段斯嘉端着杯水从厨房走出，看到林意柠一副一夜未眠的模样，惊诧道：“你晚上不会是跟谢狗一起出去的吧？”
谢观停昨晚压根就没进过房间，甚至到现在都没回来。
他那床的被褥，还是崭新平整地一如刚铺好那般。
“是的，我们去看日出了。”林意柠觉得没什么好瞒着的，只是一起看个日出而已。
“哎，这么有情怀的事，”段斯嘉面无表情地喝了口水，看着格外平静，“还好没叫上我。”
林意柠轻笑了声，随后打了个很长的哈欠。
段斯嘉没注意到旁边人当前状态，自顾自嘟哝道：“你们精力也是够旺盛的，昨晚玩到那么晚，又喝了酒，竟然还能出去再来一场。”
“不过我说真的，谢狗竟然还会去看日出。这种事如果不是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是不可能相信的，这简直是……”
话还没说完，段斯嘉忽然停下，因为他发现林意柠就这样靠着沙发睡着了。
呼吸平缓，睡颜安静。
看着她睡着的样子，果真是撑到了身体的极限。
贸然叫醒，只会给她身体机能徒增负担。
正当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消失了一整夜的谢观停终于从外面回来。
段斯嘉长吁了一口气，如释负重。
谢观停的眼神轻轻落在沙发上几秒，而后才沉沉收回。
他脱下外套盖在熟睡的林意柠身上，轻声道：“没事，让她睡吧。”
段斯嘉放下茶杯：“交给你了，我补觉去了。”
谢观停不作声。
大脑高强度活动了一整夜，此刻的听力异常敏锐。
即使上楼的人脚步很轻，他还是能听到些许声响。
直到细微声消失在楼梯尽头，谢观停才缓慢坐于沙发一边。
四下无声，静的只余身边人有规律的呼吸。
他浑身崩成一根弦。
脑中嗡嗡作响。
尼古丁带来的短暂抽离，并没有持续太久。
他太依赖尼古丁的作用，以至于第一次有了偏离轨迹之感。
这种异样的情绪是突然降临的吗？
他说不清。
从何而来，因何而起，都无从得知。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不喜欢把自己置于无法控制的境地，不喜欢一切跟冒险有关的事物。
所以总活在教条之中。
或许很久之前就有缕轻烟悄悄掠过心头，在不甚在意的角落聚成风场。
直到今日意外走至中心，凝成漩，有如暴雨来临前的午后，掀起暗潮汹涌的风。
这场台风恍若在他心里刮了一个世纪，肆虐地来，平静地息。
使得他心中的海不断泛起涟漪，很久才平息。
*
不知睡了多久，林意柠醒来时，外面的天早已蒙蒙黑。
幕布散发出微弱的白光，投影仪放着《龙猫》。
稍稍抬眼，她便看到陆语琦盘腿坐在身前的地毯上，段斯嘉紧靠其侧，谢观停则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
茶几上杂乱无章地放着零食、爆米花和饮料，靠近她这侧的地方，放着一罐没打开过的橙汁。
大家都认真看着电影，外面飘着皑皑白雪，静悄悄的世界里只剩影片轻微的声响。
盖在她身上的，是一条摸起来很舒服的棉质毯子，上面有股淡淡的白玉兰香。
在下午五六点钟独自醒来的人，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个体。
但她很幸运，醒来时身边有多位好友相伴。
林意柠换了个姿势，安静地看完了电影剩下部分。
可能只有《龙猫》这类影片，才能在不同人形形色色的电影偏好里达成一致。
等电影来到片尾，她才从沙发上坐起，舒展久未伸展的筋骨。
察觉到身后人的动静，陆语琦惊奇地转过身，眼睛睁得圆圆的：“什么时候醒的？”
“半个小时前。”
说罢，林意柠又当着大家的面打了个哈欠。
段斯嘉打开客厅灯，调侃道：“真能睡，你可睡一个下午了，小瞌睡虫。”
林意柠没接话，笑着拿起面前的汽水，拉开了易拉罐拉环。
仰起下巴的时候，视线刚好睨向不远处的人。
谢观停的坐姿不算放松，或是一夜未睡的缘故，脸色有些憔悴。
橙汁滑入口腔的同时，他似有一瞬的笑意。
想起来，在观影过程中，黑暗中有道不轻不重的目光，短暂落在她身上两秒。
那时她没在意。
林意柠放下汽水，看向连娱乐时间都不苟言笑的谢观停，关心道：“你回来之后有休息过吗？”
“睡了两个小时。”
“也好，睡太久晚上就睡不着了。”
谢观停侧目：“白天很难睡着，勉强睡了也睡不踏实。”
“是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吗？”林意柠只是随口一问。
半响，他垂眸，看上去平静极了：“是因为习惯了。”
林意柠没再说话，小口喝橙汁，埋头琢磨着什么。
“好饿啊，好饿啊，你们饿不饿？”陆语琦在沙发上直打滚。
段斯嘉翻找着茶几上的零食，每拿起一袋，便是空空如也。
他冷笑一声，不客气道：“我看你从睡醒就一直在吃，怎么好意思说饿的？”
陆语琦垮起一张脸：“你懂什么，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一顿饿得慌。”
段斯嘉摆起臭脸，懒得理会。
几人正商量着是出去吃还是在民宿里就着现有食材随便整点，昨日派对还剩下不少饭菜。
这时，亚当和阿米莉娅提着大包小包，从风雪中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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