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落花人独立2

“给你捎个话,你上司说之后每隔十五日,要汇报进展。”来的人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系着蓝领带,一身时髦的打扮。

微长的头发遮住眼角轻狂的笑。

“……就不怕打草惊蛇。”

蒋烬弦给面前人沏了一壶茶,在他租的这屋子里,这四处乱糟糟堆着他搬来的各种东西。

“要我说,你还玩什么温情游戏,直接把人一绑严刑拷打,马上就有答案了。”穿着白西装的人轻蔑一笑,“看你这舍不得的样子。”

正在咬着糖的蒋烬弦踢了他小腿,对方瑟缩回去,叫了一声别给我弄脏了。

蒋烬弦吸了口烟,缓缓吐着白雾,无奈说:“梁倦,他是清高人,宁死也不告诉你在哪,这唯一的线索就断了。”话音一转,“再说……只要销毁纪要,又何必对人赶尽杀绝……”

“什么意思?你还想留着他?你要知道他是林深的儿子。他现在没敢放出来是没找到给他放的人,要是等他联络上了进步党的暗线,闹得人尽皆知,我们必定名誉大损失去人心。这样的定时炸弹,你拿什么担保?”梁倦说完,把自己手上一封蒋父的手书递过去。

如果说蒋烬弦端的是仪表堂堂之下的风流浪荡,那他的发小梁倦则是精明之下阴狠的算计,沾染了他们家生意场上惯有的口蜜腹剑作风。

梁家一直同外商人做着港口生意,仰仗的是他们护国党内部的高官,自幼便和蒋家交好。

“谁说我要保他了,只是我比你仁慈。”

蒋烬弦腾起身接过,打开看了一遍才意识到,这次梁倦前来除了监督他们家的生意,还要监督自己。

“放心,我是有正经身份的,今晚去津城名震四方的‘四季同春’给我接风洗尘,也祝你早日回归上左拥右抱的逍遥日子。”

说完梁倦便叫人离开了。

留下的蒋烬弦心中却还惦记着今天受了刺激的林栖鹤,十分不愿去那烟花酒楼风月之地,但无奈多年的情分,终归要去聚一聚。

到了津城意租界灯火流动的高楼,四季同春几个字大大的牌匾挂在上面,进去往来的多是穿着燕尾服西装的体面人。自从被洋人改造之后,这餐馆里接纳的均为名流高官。

也就是梁倦这样注重排场的精致人,才会大张旗鼓选在这地方。蒋烬弦戴着一半面具,头一回做贼心虚一样溜达进去。

此番他前来本就是暗中做任务,知道的人不多,他不想太张扬暴露自己的身份。

“先生,来一杯吗?”

一个女郎在包厢中举着纤细的玻璃杯迎面走来,带着温柔风情的笑。

蒋烬弦没拒绝,就那么坐着和她碰了个杯,接着女郎靠在她怀里,两人耳鬓私语像是浓情蜜意一样,这场面被梁倦收入眼底。

“这里的可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像那些不懂事的连门槛都跨不进去。”

梁倦上去搂着蒋烬弦,笑眯眯地说。

他还穿着那身白西装,只是领口被他扯的开了,他凑到蒋烬弦耳朵旁,继续说:“听说你前两天打探你对面那家的消息,还暗中派人恐吓让他们少找事,怎么我觉着你现在不像是执行任务,倒是在护花。”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冷血无情,林栖鹤好不容易才和我走近一些,自然是要温水煮青蛙,诱导他告诉我藏匿的地点。”蒋烬弦捏了一把女郎的腰,对方很知趣在他衣领上落下一个唇印,随后温声在他怀中呢喃着什么。

就这么切断了梁倦继续打探的话头。

没问到想要的,梁倦索性起身去陪那群狐朋狗友,屋子里尖锐的流行乐声响起,一片欢腾。

又来了几个应侍生送酒,蒋烬弦抚摸着自己脸上的面具,从前他向来不遮掩,如今在这场合仍然是佳人在侧,却觉得意性不是很高。

索性蒋烬弦推开身边的人出去,撑着有些醉了酒的脑袋在洗手间冲脸。抬头一瞬间,在镜子里看到路过的祁项,对方好像也注意到了他。

“祁少,听说这次斩首那五个人的报纸就是你父亲编排的,写得真好!”

“那些人都该死,还得是他们死的好……”

一阵吵闹过后,带着打探目光的祁项最终被人围绕着离开,脸上沾着水的蒋烬弦听到这声音只觉得心烦意乱。

酒精带给他大脑的刺激,加上祁项流里流气的狂笑只让他勾起在那夜晚整顿他们几个的怒火,此刻不由灼烧着他的大脑。

他来这里到底图什么。

烦躁和焦虑只让他撑着洗手台说不出话。

最终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穿过,叫了辆车连招呼也没打便自己又回去了。在旧租界昏暗的灯火下,这空气远没有刚才清新好闻,弥漫着枯瘦的老树落叶的味道,还有地上的焦烂气。

在摇曳的路灯下,他只见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清瘦,双手交叠捧着一摞报纸,就那么站着,定定地看着自己,似乎画面停滞。

忽然间脸颊有些红温的蒋烬弦此刻心胸慌乱起来,仿佛露了马脚,被人抓包。可他转念一想,本来自己就是个失意的生意人,寻欢作乐一番似乎并不为过,也无需向谁解释。

这么想他顿时有了几分底气,向前走着。

等待的人果然是林栖鹤。

黄黑色的灯火熏染下,林栖鹤半边脸被照亮,隐隐约约能看到他眼睛中有了蒋烬弦一步一晃走来的倒影,但那目光中只是平静和沉寂。

“你,怎么在这里?”

蒋烬弦等了半晌不见人开口,只能先问。

夜晚的秋风比白天更多了阴冷,挂在人脸上带着些风尘,是沙沙的刺痛感。

“去取报纸回来的晚了,刚好看到你下车,就想着等一下你。”林栖鹤把自己的手帕拿出来,从里面拿出一颗包着的小药粒,“今天是我莽撞了,你别往心里去。”

听了这话的蒋烬弦这才想起林栖鹤推开自己的那一瞬,大概当初是有些失落的,但自己不是斤斤计较之人,自然没放在心上。

他一把抓住林栖鹤的手腕,盯着他拇指和食指间夹着的蓝色药丸,带着口中酒气,慢悠悠问他:“这是什么?”

他从不缺吃穿,也没有重在美食之欲。别人给的东西一向有很高的警惕心,一向是不吃的。

“解酒药。”林栖鹤惜字如金,想挣着收回手,“不吃算了,醉了酒睡一觉也好。”

怎料蒋烬弦低下头一口含住了林栖鹤的手指,连带着他突然松手掉落的那颗药丸,也滚落尽了他的口腔,被他压在舌下。

他的舌尖在林栖鹤手指上光滑的指甲轻轻触了一下,接着飞速收回,抬眼观察着林栖鹤。

对方脸上只有一瞬的惊讶,很快面色如常。

只是那眼底翻涌着像是温柔又像是不解的情绪,此刻在他林栖鹤眼中,蒋烬弦像是眉眼中抹除了疲惫之后的纯真和眷恋。

落在如此标志的面容中,总让人多看两眼。

未察觉到的蒋烬弦忽然觉得心中有些柔软。

他向前一步,头靠在林栖鹤肩膀上。似打仗归来乎卸下了一身铠甲疲惫的士兵,只是想依赖着一句有温度的躯体那样依靠着他。

蒋烬弦闭上眼睛,只有个晕乎乎的脑袋迟缓思考,他的话音很轻,很轻,落在风里。

“怎么你给的解酒药,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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