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送了娘进了厢房休息,她娘的确伤了心,也累坏了。人心之坏,早已超出了她们的想象。
她正要出来时,李氏叫住了她,担心的道:“虽然谣言是故意传的,可娘担心……世子他……会不会真的……”
秦桑无奈扶额,安慰道:“娘,你别胡思乱想,我看他好着呢,没那种事。”
李氏听了她这话,虽半信半疑,却也松了一口气。
从厢房出来,秦桑心里却不大安稳。因为事实上,她也不知道他是什么状况。
“他病了这么久,会不会……真不行?”她困惑的嘀咕着。
安远侯府,某人连打了三个喷嚏,某人严重怀疑,有人在背后说他的坏话。
秦桑出来时,人都已经清干净了。赵婶过来向秦桑回话。
柳姨妈和柳玉儿被送了出去,连着她们的箱笼也一起丢到了门外。柳玉儿传的谣言已经澄清,下人们也不敢再乱传谣言。
秦桑点了点头,很是满意。她想起一件事,吩咐道:“别忘了将春桃调到玉兰苑去,这小丫头我挺喜欢。”
“是。”
赵婶抬头看着秦桑出去的背影,心中感慨。
一旁的婆子过来低声道:“管事,看不出来,这三姑娘可真厉害,年纪小小的,方才对质时却那般当机立断,比夫人还强些呢。”
赵婶笑道:“三姑娘以后要做世子夫人的,没点手段,怎么在侯府站稳脚跟?咱们三姑娘,以后前途无量呢。”
柳玉儿走了,秦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少了两根搅屎棍,整个秦家立即清净了。
李氏难过了几天,在秦桑的劝慰下渐渐放宽了心,重新把心思转到了替秦桑准备嫁妆的事情上。
一转眼便到了过年,过年家中准备颇丰,一大家子人走走亲戚拜拜年吃吃团圆饭,热热闹闹的,日子过了极快。
到了十五这天晚上,西京花灯盈街,街头巷尾热闹非凡,百姓们照例是要出门去看花灯的。
“姑娘,这兔子花灯要带出去玩吗?”春兰看了一眼挂在秦桑床头的水晶兔子花灯。
秦桑摇了摇头:“不必,放在那里就好。”
春兰有些惋惜,道:“若是提出去点亮来,一定惊艳许多人。”
秦桑笑了笑没有言语。
她坐在镜前细细的梳妆,眉心点了一抹银色雪花花钿,用螺黛抹出一对杨柳秀眉,涂了淡红的胭脂和唇脂,乌黑的发上斜插红玉宝石梅花簪,稍加打扮,便是一个娇美动人的小仙子。
她身着一袭玫瑰红绣金流云绉纱锦袄,外面裹着一件火色滚绒狐皮披风,领口缀着两朵毛茸茸的白色毛球,异常可爱。
“咱们出去逛逛!”她兴致勃勃的道。他素来身子弱,她不知道今晚他会不会冒着寒冷出来,但心里隐有期盼,倘若能在灯会邂逅,也算是一种缘分。
丫鬟们高高兴兴的跟着一起出门,李氏知道她是要去看花灯,吩咐几个嬷嬷和丫鬟护卫全都跟着她出去了。
秦桑骑着她的白马,踢踢踏踏的走在前面,后面便跟着一溜儿的人。
才出了一条巷子,转弯时,一人立在巷子口,秦桑微微眯了眼,那人向她看过来,手里拎着一个明亮精致的花灯。
许宥?
秦桑皱了皱眉,他等在那里做什么?
许宥看到白马过来,唇角扬起了笑意,他今晚特意过来等她,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
灯光照映下,她美的好像瑶台上的火莲花,热烈而娇艳,让人不可仰视。
她骑着白马,身后跟着一众仆从,如众星拱月,越发显得高贵又骄傲。
他今日为了见她,特意打扮了一番,身着西京最流行的青色山水纹锦衫,披着玄色的锦缎披风,脚踏高屐,头发一丝不乱,连鬓角都细细修过,负手而立,便是一派名士风度。
“秦姑娘,别来无恙。”
秦桑淡淡看着他,眼底掠过一丝嘲讽:“许公子不去看花灯,杵在路边做什么?方才一时没看清,还路边杵着一根木桩子。”
“噗嗤!”春兰和秋菊都笑了起来。
“别说,还真像!”
许宥的笑容裂开了一丝缝隙,脸色微僵:“秦姑娘说笑了,今夜良陈美景,许某亲手做了一盏灯笼,想赠送给姑娘而已。许某觉得,恐怕天底下只有姑娘配得上这只凤凰灯笼了。”
说罢,他双手奉上灯笼。
那灯笼倒也别致,红纱围罩,灯面上画着一只描金彩凤,在灯光的映照下展翅欲飞,栩栩如生。这是他花费好几天功夫制作的,他就不信小姑娘会对这样的礼物不动心。
这样漂亮的灯笼,这样的动听的马屁,若是上辈子,秦桑一定上套,可是如今……
秦桑懒懒瞥了一眼,道:“别人送灯笼,你也送灯笼,有没有一点新意?”
许宥一怔,别人已送了她灯笼?
他的脸色一时僵住,勉强笑道:“所谓礼多人不怪,今夜元宵,拎着一只灯笼上街玩耍多有趣。这样的良陈美景,姑娘一个人出行,想必十分无聊。街面上各样彩灯各有典故,若是姑娘不嫌弃,许某可以陪着姑娘同游,替姑娘说说故事如何?”
秦桑无语,许宥的脸皮还真厚,她从前怎么没发现?
“谁说她一个人出行?”清朗如美玉相击的声音响起,一人从后面踱步到了马前。
秦桑一愣,司兰烨?她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许宥一怔,只见男子裹着一件雪色狐裘,青丝如墨,乌眸如星,真是肌肤如玉容色绝尘。同他一比,自己仿佛觉得成了仙鹤脚边的土鸡。
这是谁?
春兰在一旁自豪的道:“许公子大概不认得吧,这位是我们姑娘的未婚夫安远侯世子,他是来接咱们姑娘的。”
许宥惊讶的张大了嘴,不是说那位世子是个缠绵病榻的病秧子吗?不是应该面目蜡黄骨瘦如柴吗?怎么会这样?
司兰烨冰雪般的目光落在许宥的凤凰灯笼上,道:“公子这花灯倒是做的极精致,可惜……”
许宥见他态度傲慢,不服气道:“可惜什么?”
司兰烨浅浅扬唇:“可惜……俗了些。”
许宥心口的血气差点翻涌上来,他自恃才高,还从来没有被人说过俗气!
司兰烨没理他,转头看向身着火色狐裘的少女:“这么冷,怎么不坐马车出来?”
秦桑翻身下马,到了他的身侧,笑问:“坐马车不好看灯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了。”
“怎么也不叫我?”
他答:“怕错过了好戏。”
秦桑对他撇了撇嘴,原来方才他在后面看戏呢。
许宥呆怔的看着他们,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络了?
凤凰灯笼从他手心悄然滑落,他正要弯腰去捡,却听到“咔擦”一声,一人抬脚将灯笼踩了个稀烂。
他愤怒抬头。
“啊……踩烂了……不好意思。”司兰烨露出一丝温文无害的浅笑,“记在安远侯账上。”
说罢,他拉着秦桑的手腕向前走去,众人簇拥下,那一抹洁白无瑕的雪白和热烈娇艳的火红,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蹲在地上,看着自己破烂的灯笼,长叹一声。
真是天算不如人算!原本以为是只剩一口气的病秧子,如今却是个这样的人物。他素来自视甚高,可是如今……人家家世显赫、身份高贵、容貌俊美,他拿什么跟人家比?
路上的人渐渐拥挤起来。今夜,平民百姓达官贵人倾城出动,街面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人越来越多,卖花灯的摊子也越来越多,各样花灯琳琅满目异彩纷呈。
秦桑低头看着他握着自己手腕的手,虽然隔着衣袖,可这是他第一次拉她的手呢。心中有点紧张,抬头,见他浓黑的墨眉微微蹙起,看起来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在想什么呢?
他不说话,修长的五指却一直握着她的手腕没有松开。
“你……”秦桑决定先开口打破这个僵局。
正要开口,冷不丁,便有人拥挤过来,她脚下一个趔趄就要跌倒,紧急之时他手蓦地一收将她带入怀中。
靠在温暖的怀抱中,秦桑怔住,抬头便看到他深黑的眼,她的脸渐渐烫了起来。
“没事?”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畔。
秦桑红着脸垂了头道:“没……没事……”
“人太多了。”他道。
秦桑扶着他的手臂站稳了脚跟,司兰烨展开手臂护在她的肩头,以免她再被人撞到。
行走于热闹之中,始终有一人用有力的臂弯护着她不让人撞着她,这种安心的感觉是她上辈子从未体会过的。
“你方才怎么会在那里?”秦桑问。
“去你家,他们说你走了,便一路过来遇见了。”
“啊……”秦桑听了这话倒有点歉意又有点开心,她不知道他会去秦府接她啊,如果知道,她就不会这么快出门了。
“你觉得那盏灯好看吗?”
秦桑微诧,意识到他说的那盏凤凰灯,摇头:“一点都不好看。”人不可爱,连着灯也一点都不好看了。
男子微微扬起唇角。
“我送的兔子灯呢?怎么没拎出来玩?”他问。
秦桑道:“搁家里了。”
“为何?”
“我一个人看就好。”
他低头睨她娇俏的小脸,笑容愈发明显。
一路往前,越发的热闹,各色花灯花塔争妍斗艳,又有烟花时不时飞纵夜空,火树银花美不胜收。
许多稀奇花灯样式秦桑有不认得的,司兰烨都替她一一讲解,各样历史故事,她听得津津有味。
“那个走马灯好有趣!”秦桑指着路边高高挂着的七彩走马灯道。
“我去买。”
“诶……”秦桑来不及阻止,那人已经往灯铺去了。
秦桑不由得道:“我只是说好看而已,又没说要买……”
春兰和秋菊两个相对笑起来,异口同声道:“这是未来姑爷会疼人呢。”
秦桑羞涩嗔道:“就你们话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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