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桑再次听到柳玉儿的消息,已经是在元宵后的一个月。柳姨妈跑到秦府大门口哭闹喊穷,闹得满府都知道柳玉儿跟着许宥私奔了。柳姨妈攒了半辈子的积蓄,都被柳玉儿带走了。
柳姨妈闹腾了大半天,李氏都没有理。但是秦桑了解她娘,虽然明面上她娘能做到一言九鼎,暗地里多少也会救济一点,不至于让那位倒霉的姨妈饿死。
玉兰苑中,秦桑立在日渐长出绿叶的梅树下,看着半空的朗日,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拐带柳玉儿私奔……”她觉得很有趣,“许宥……你还是老样子啊……”
每次走投无路时,总想着吃软饭。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她曾经的命运,现在成了柳玉儿的。她可以想象,以许宥那样的狼心狗肺,柳玉儿必定不得善终。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所有过往皆为序章,她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呢。想起那个人,她的心里多了一份笃定。
距离婚期不过一个月,秦家和安远侯府联系变得紧密起来,两边来往频繁。但作为婚前的日子,秦桑却没机会再和司兰烨相见。
安远侯府的聘礼十分丰盛,据说早在侯爷还在府中的时候已经准备好的,而作为富比王侯的皇商秦家,嫁妆亦是不遑多让,各样极品的绫罗绸缎精雕玉琢家具陈设以及西域来的珍宝药材不可尽数。
两边过礼,各种繁复的程序走下来一晃半月就过去了。
其间安远侯夫人来过一次,秦桑曾经远远瞧见过她未来的婆婆,远看,那位夫人高贵而端庄,嘴角噙着客气的笑容,如戴着一面完美的假面一般,让人捉摸不透。
秦桑在别苑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她的厉害,真进了门,这样一个婆婆她不得不留心。
春日艳阳高照,秦桑换上了春衫,她着一件玫瑰色绣金仙鹤锦裙,梳了堕倭髻,斜插上次灯会得的嫦娥奔月步摇,走动之时,步摇轻晃,越发显得摇曳生姿。
在家中无事,秦桑便戴上了帷帽,同丫鬟们一起去西市闲逛。
西市各国商人云集,西域的、波斯的、东洋的高丽的,各样稀奇珍贵的货物琳琅满目。
秦桑别的没看,专捡贵重稀奇的药材买,一路逛下来,买了一大堆。
秋菊对春兰笑道:“你瞧人家姑娘,都买皮毛首饰,再看看咱们姑娘,逛了这么久,光买药材了。”
春兰偷笑道:“买了自然是有用的,做嫁妆也挺好的。”
逛了一圈,马车上堆满了各样的大小盒子,收获颇丰。
秦桑瞧着觉得满意了,正上车准备回去,冷不丁的,听到一个声音在耳后响起。
“店家,高丽人参怎么卖?”
秦桑蓦地怔住了。
这个声音,清清爽爽的,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这个声音似曾相识……
她蓦地转头,看到一个头戴帷帽身着柳绿色锦裙的姑娘,看她打扮倒是颇为朴素,不像大家千金。
店家说了价格,那姑娘看了店家递过来的高丽参,道:“高丽的参比这个大,你的,不值这个价。”
店家遇到识货的顿时涨红了脸,道:“你一个小姑娘懂什么药材?可不要空口白舌的诬陷人!”
“我懂不懂,你自己心里明白。”那姑娘搁下人参,转身飘然离去。
秦桑的耳畔一直回响着她的声音,明明不认识她,为什么她的声音会那么耳熟?
而且每每想到这声音,她的心便隐隐作痛。
“姑娘,怎么了?”春兰轻问,“你认得那个绿衣姑娘?”
秦桑摇头,她确信自己没有见过她。
“或许是我多想了吧。”
她转身上了马车,车子一路摇晃着往家里去了。
听着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她缓缓合上了眼。
恍惚间,耳畔蓦地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小侯爷,快些上车吧,小心着凉。”
秦桑蓦地坐直了身体,瞪大了眼睛,她想起来了!
是她!竟然是她!
上辈子,三年之后她遇到司兰烨时,她与他同乘一车。
那时秦桑便想,她是多么羡慕那车中的女子,那个女子却在今天出现了!
她的心口蓦地跳的快极了,神经都绷紧了,她究竟是什么人?她为什么会认识司兰烨?以后她会跟他有怎样的纠葛?上辈子,她嫁给了司兰烨了吗?
心中无数的疑问,让她不安极了。
“马车转头!”她叫道,车夫不明所以,但是还是根据她的吩咐转了车头。
她让车夫循着方才女子离开的方向行驶而去,可是一路过去再也寻不到那个绿衣女子的踪迹。
秦桑揉了揉额角,她只是想知道她究竟是哪一家的姑娘。是自己太紧张了吗?而且,她即将嫁给司兰烨,她相信他,他不是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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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远侯府,凌云轩。
承安端着药进来时,两个身材高大挺拔的黑衣侍卫守在门口,一个粗犷一个俊秀,其中长得俊秀些的对他摇头。
“世子睡着了。”听雪说。
承安无奈:“行吧,我让小厨房把药温着,他醒的时候好喝。”
他送了药去小厨房,回来坐在门槛上同两人聊天。听雪听风都是同他一样,在世子身边多年的侍卫,因此几人十分熟稔。
“你说世子也是,元宵夜那么冷,不听咱们的劝去看灯,还看了个半夜,又拉弓箭什么的,这下倒好,回来就病倒了吧?”
他越说越发愁:“病了这些时候也不见好,这都要成亲了,到时候还得去迎亲接新娘,能行吗?”
听雪垂眸看着他道:“世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可以好的。”
承安无语的“呵呵”一声:“你倒是乐观!我可没你这么心大!”
听风看了听雪一眼,道:“算算时间,那个人也该到了。”
承安一愣:“谁?谁到了?”
话音才落,就听到外头有小厮来禀告,说有一位姓“沈”的姑娘要探望世子。
“沈姑娘?”承安纳闷,“这是谁啊?”
听雪吩咐道:“你带她进来。”
小厮听令去了。
承安莫名其妙的嚷道:“诶,怎么好像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啊?什么时候冒出来这么一个沈姑娘?世子不是只有秦姑娘一个吗?”
听雪有些嫌弃的说:“又胡说八道!世子说了,你嘴碎爱胡说,才不叫你知道的。”
承安一听气的瘪了嘴,就会欺负他,居然还瞒着他!他的心是站在秦姑娘这边的,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美女,能比得过秦姑娘。
他睁大眼睛看着,不一会儿,便见小厮带着一个头戴白色帷帽身着绿衣的姑娘进来。
进了院子,姑娘摘下了头上的帷纱,承安看的一呆,瞧着这姑娘一张白净的鹅蛋脸,修眉秀目,模样倒是清雅秀丽,只是绿衣上没什么花样刺绣,头发简单用木簪挽了一个髻不加任何装饰,怎么看都不像是大家闺秀。
哪里有秦姑娘娇俏可爱?他心里觉得是比不上秦姑娘的。
听雪却很客气地道:“沈姑娘稍等,我进去看看世子醒了没有。”
沈碧萱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听雪出来道:“姑娘可以进来了,世子已经醒了。”
承安一听世子醒了,急忙去厨房温了药拿过来。
他端药进房的时候,听到世子的声音,不由得好奇的竖起了耳朵。
司兰烨披衣靠在床边,脸色淡白,唇色亦是淡白,整个人仿佛易碎的琉璃,他轻声问:“钟先生,他还好吗?”
女子点头:“师傅他很好,他算着时间,一个月前便吩咐我从云南送药过来。”
司兰烨道:“想必你日夜兼程才能这个时候准时到,辛苦你了。”
女子摇摇头:“好歹,我也叫你一声师兄,这些事情是我应当做的。你第一次服药还是在师傅离开之前,我带来了第二次的药。”
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盒子,盒中搁着两丸乌黑的药丸,“师傅说了,你的毒,要服三次药。因是以毒攻毒,一次解药毒性比一次大。第一次服用之后,你应当已经吐血数次了,对吗?”
司兰烨点了点头。
“现在是第二次。这药服用过后,可能会出现一些毒性反应,或许还会出现暂时的昏阙,少则一两日,多则三五日。”
司兰烨蹙眉看她:“昏阙?什么时候?”
此时,突然听到外面“砰”的一声,是碗落地砸碎的声音。司兰烨瞥了一眼,便知道谁在外头,无奈道:“承安,你不必偷听了,进来吧。”
承安掀开帘子进来眼睛红红的,瞧着像是哭了。
“奴才该死,一直不知道世子原来是……中毒了……难怪怎么吃药都好不了……杀千刀的,到底是谁这么狠的心!”他义愤填膺地道。
司兰烨道:“这件事本也不该瞒着你,你既知道了,便站在一旁听着便是。不过今日之事不许同外人讲。”
承安急忙点头。
他抬头问女子:“半个月内,我是否会昏阙?”
沈碧萱有些疑惑:“为何是半个月?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他沉声道:“我要成婚。”
沈碧萱一怔,嘴唇颤了颤,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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