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早饭都来不及吃,便披着斗篷出来,承安瞧见她面露难**言又止。
她心口蓦地一跳,上前一步:“承安,你家世子是出了什么事?”
“不瞒秦姑娘,这话本当不是小的该说的,这事儿也不该是小的该求的。只是小的想着姑娘心善,同我家世子关系又近,若是不跟姑娘说,恐怕也没人说了。”
他说这话脸色越发哭丧,秦桑有几分着急,道:“直接说重点。”
“我家世子的病不好医,换了几个太医都没能医好,这病又反复无常,断不了根,如今只得用现在太医的药养着。小的想着太医的药即便不能去根,好歹也能温养身体。可是世子却不喝药,这身体一日一日的……”话没说完,他已经开始抹眼泪了。
秦桑皱了眉头,虽然她知道他一时半会死不了,但也没见过这么糟践自己身体的。
她想想都觉得生气,生病不吃药,他倒是理直气壮?
“我去劝劝吧。”她自己说出了这话,承安不由得大喜。
“奴才的话世子是不当一回事的,秦姑娘的话,或许世子还听一听。”
秦桑听了这话,脸上微微发烫,她哪里有什么分量?他听不听她的话还真不一定。
厨房里早饭已经做好了,秦桑随意吃了几口,吩咐丫鬟带了一些自家的燕窝药材一起拿着便往安远侯府去了。
进了清平苑,里面异常的安静,有嬷嬷过来轻声说:“方才世子爷醒了吃了点粥,现在又睡下了。”
秦桑让丫鬟将装药材的木盒交给了承安,道:“这里头是些药材,你且收着看着情况用。”
承安点头,抱着药材进了专门搁置药材的库房,当他打开盒盖,不由得惊呆了。
上等完整的好燕窝、百年的老山参、巴掌一样大的灵芝、天山的雪莲、野生的上等雪蛤,这一样都值老些银子了,秦姑娘居然送了他们好几盒?!
他素来也听说秦家有钱,可没想到这么有钱!秦姑娘出手也太阔绰了吧!
这样的药材便是在安远侯府也是珍藏的,这样品级的药材侯夫人素来是不肯拨到世子爷这边来的,送过来的顶多是些参须之类的。现在有这样的药材养着,世子爷的身体必定好上许多。
房间里,象牙色的幔帐轻垂,床上的人安静的躺着。
秦桑是第一次进到他的房间,并没有浓重的药味,因着外间的梅香和墨香,房间里也氤氲了淡淡的梅墨气息,间或还就夹杂着几许淡淡兰香。
他躺在那里,乌发铺陈在枕上,肌肤一如白玉般无暇,只脸颊上两抹略带病色的潮红,唇色依然是淡,淡的发白。
看到他这样子,秦桑便想起了晶莹剔透的精美琉璃,握着时也要小心翼翼,一不小心滑落,便碎了一地,毁于一旦。
她小时候调皮打碎过许多琉璃的小玩意,那时候那些小玩意碎了也就碎了,她从不可惜,反正只要她想要,还会有更多的琉璃小玩意送到她的手中。
可是眼前这件却不是,倘若他碎了,便再也没有一模一样可以代替了。
秦桑心里有些酸涩,坐在他的床边安静的看着他。
似乎察觉到动静,他缓缓睁开了眼,见到是她,眼底浮出几分意外。
“秦姑娘……你怎么来了?”
“你躺好吧……”
司兰烨摇头:“躺着也睡不着,无大碍,只是略有些乏力罢了。”
他靠在床边坐着看她,身上只穿了一件雪白的单衣,墨发披陈肩头,微微敞开的领口里,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和白皙的肌肤。
秦桑不经意看见,便羞得垂下了眼帘,她看他并不是如久病之人那般瘦,反倒骨肉匀亭,还是很好看的。
想到这里,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能多想,再多想就不知道跑到什么歪道上去了。
她蓦地想起了承安的拜托,道:“我带了几味药材过来,一会儿承安熬药过来,你吃一点吧?”
她试探的看着他,怕他断然拒绝。据承安说,他拒绝吃药好久了。
司兰烨深黑的眸子看着她,唇角微微扬起,道:“承安那小子请你来做说客的?”
一下子被他猜中了!
秦桑略有点尴尬,辩解道:“也不是说说客,没有人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世子的身体自己不珍惜还不许别人操心了?承安他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可是也是为世子着想。他既请我来帮忙,我也没有不来的道理。世子若是通情达理,也当知道大家都是为你好……”
司兰烨看她一张粉嘟嘟的圆脸,分明还是个小女孩,说起教训他的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小嘴叭叭的没个停,仿佛全世界的道理她都占尽了。
“好……”
秦桑一怔,咦?她准备的话还没说完呢。
“我吃。”他浅笑看她,眼里仿佛闪烁着星辰。
秦桑骤然对上他带笑的眼眸,心口蓦地一跳,飞快的垂下了眼帘,又局促的站起来,“我……我去看看药好了没有……”
看见少女逃也似出去的背影,他唇角的笑意愈发明显。
“咳咳……”他剧烈的咳嗽一声,他迅速的拿了帕子捂住了嘴,拿开帕子时,帕子上染上了暗红的血斑。
他墨眉蹙起,轻叹了一口气,抹去了唇角的血渍,将帕子塞到了枕下。
他双手环着膝盖靠在床栏边,望着象牙色的帐顶若有所思。
他这毒,还能拔除吗?已经两年了,却依旧未见好转。
这毒下的高明,一般的太医自是诊断不出来的,只当是肺疾开药,他心里清楚,这些药无济于事。父亲在家时,也请了一些所谓的名医来诊,但都没个结果。
想找下毒之人拿解药,更不可能,他们只想看着他死罢了。如今已经过了两年,毒入五脏,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能活多久。
他同秦家姑娘订婚的事情,本是父亲做主,他并没有参与。秦家姑娘于他而言,亦是一个符号一般。
之前便听说那姑娘不满意这婚事,他也知道,没有女子愿意嫁给寿数不定之人,没有女子想年纪轻轻就当寡妇。
她退婚也罢,不退婚也罢,他都随便她。父亲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倘若秦家真上门提退婚,父亲也不会不允许。
可如今,她却到了他的面前,用一双澄澈天真的眼睛看着他,仿佛下了决心要守护他,这倒叫他猝不及防了。
“这傻丫头……”他素白的手指揉了揉额角,叹了一声:“怎么不懂得知难而退呢?”
抬眸时,少女已经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进来了。她明艳的仿佛冬日里怒放的红梅,活泼的好似山林间精灵的火狐,所到之处,皆显出勃勃生机。
秦桑端了药碗过来,用白瓷汤勺搅了搅汤药,又吹了吹,舀了一勺送到他的唇边,温柔道:“尝一尝,我让他们加了糖,应该不苦的。”
看着她殷切目光,司兰烨的眼底浮起一丝无奈。
药都到唇边了,他能不喝吗?
正如她所说,药的确算不得苦,不但甜还带着一点酸香味。
“加了梅子?”他挑眉问。
秦桑带着几分被抓包的心虚,道:“是啊,我带了蜜饯梅子过来,就加了几颗。”
他无奈,第一次听说喝药还加梅子的,当吃零食吗?
喝了半碗,他摇了摇头,秦桑将碗收了。承安正在门口等着,见世子喝了半碗,不由得欢喜,对她偷偷竖起了大拇指:“还是秦姑娘厉害。”
秦桑扬起眉梢,有点小得意。
一回头,见司兰烨要起来,她慌忙过来扶着他的胳膊,道:“你起来做什么?生病了躺好才是!”
“我若躺一天,你无趣我亦无趣。”
秦桑想想也是,情急之下扶着他胳膊的手,这时才感受到他薄薄的单衣下是饱满而劲实的肌肉。
到底是男子,即便是病了这许久,肌肉比她结实太多。
单衣的绫罗轻薄,她的手仿佛直接握在了他的手臂上,手底下的温热,和他身上散发出的带着温度的男子气息,让她意识到自己和他如此亲近。
她突然有点慌张,握着他手臂的手指也开始不知所措起来。
目光不经意从他精致的下巴、性感的喉结,滑落在他微敞领口下的白皙肌肤上,她用力咽了一口唾沫。
“秦姑娘……”他温和而带着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秦桑抬眼看他,便看到他深不可见底的星眸。
“我……可以自己走。”他眼底浮起几分戏谑,他又不是病入膏肓的人。
秦桑蓦地脸红了,慌张的放开了自己的手,垂下了眼帘,攥紧的手里都是汗渍。
她在做什么?主动碰触男人的身体?即便是未婚夫,可也太丢人了吧。在他眼里,她一定已经完全没了大家闺秀的规矩和矜持!
司兰烨在床头拿了白色外衣披在肩头,看她杵在那里低着头绞着手脸上红红的,道:“要不要帮我磨墨?”
“啊?好!”
有事做,就没那么尴尬了。
秦桑悄悄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冷静下来,乖巧的站在了床边的书桌前拿起了墨条研磨起来。
司兰烨坐在桌边,看她研墨的手法有些生疏,便知道日常她不会做这些事情。
秦桑的确是不怎么研墨的,读书时这些事平日都是丫鬟做的。
她自打跟着先生学完了认字,读了几本书之后她便完全没了兴趣。先生让画画,她鬼画符一通,把先生气的够呛。先生让她写书法,她那蜘蛛爬行的书法将先生气死过去又气活过来。
总得来说,秦三姑娘,平日里除了玩耍看戏话本子,最多的便是跟着她娘学买卖学算账,琴棋书画那些吟风弄月才女之事,通通与她无关。
司兰烨见她凑合研了些墨出来,将手中毛笔递给她:“既是你研的墨,不如你来开头?”
秦桑:呃……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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