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弄了.”金睿熙拾起地上的衣服，抬脚下床.
“有稀客来公寓小住，像昨天晚上那样，早就被投诉了.你身体也不好，我身体也没好哪里去，既然已经选择提前回到选手村训练，想必，也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什么稀客，难不成，还能是裁判?”
柳政旼半裸着，靠右宽软大床上玩手机，丝毫不在意.
“一个大魔王，一个你对家.用中国的典故说，两人三顾茅庐，请走崔前辈.”
没有直接提名字，男人脸的上笑意却瞬间凝固.
“沈薪染?他怎么会回来?昨天晚上，是不是住在咱俩旁边那个屋子?”
“小事.”女人走去卫生间洗漱.
“他是来研究技术的，又不是来研究那种技术的.我去和他交涉，看看能不能空手套点白狼.”
“阿熙，你没和他断掉联系?”
“为什么要断联?当年惊骇世俗的沈柳案，若是真按照你的想法发展下去，未必会是最完美结局.直接翻脸，想必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八面玲珑，利益至上，金睿熙一直如此，他不忍提出建议、批驳.——自己的证据还在她手上.
“等一下.”临走之前，他忽地喊住金睿熙.
“手上的…那个…”
男人的眼神，注视着那只玉手.左手中指之上，一枚昂贵的戒指.
“何妨?”它并没有被摘掉.
“做你的未婚妻，耻辱的是封建大家长立了的规矩，不是你.”
食堂，不出意气撞见身着便装的沈薪染，独自一人在档口打饭.慕清和同他是朋友不假，但似乎与老对手朴施妍更甚亲密.几年前的微博，的上的合照，看来不假.
“好久不见啊，沈薪染.”金睿熙佯装偶遇，坐在餐桌正对面.
“哈…好久不见.”沈薪染似乎并不在意，也不畏惧.
“始作俑者，来，喝点?”明明只是早餐，澄澈的杯中，盛满了不明液体.——其实只是豆浆。
“那就不客气了，”她接过，一饮而尽.
“我听说，你和慕前辈，要带走那个什么，叫崔禹珍的失业教练，是否属实?若是属实，那么，我将以柳政旼的身份，恭喜你.”
“言重了，鄙人感激不尽.”沈薪染顺着话若接下去.
“只是，作为始作俑者，常年游走于黑白两道之人，该是他代表你吧?”
“啊哈，什么黑白两道，”金睿熙忽地捂嘴轻笑.左手中指之上的戒指，璀璨夺目.
“小女能在这条道路上继续下去，也不过是我和他有婚约了而已.待他结束，我们就去远渡重洋，退役，结婚，生子，离这个污浊的也道远一点，何不乐哉?”
金睿熙突然放声大笑.
“醒醒吧，沈薪染，别再做着什么，战胜仇家重回世界第一的美梦了.你不会坚持那么久的.到那时，你也会和林睿扬一起，结婚生子，转战娱乐圈，在各家撕逼中生存，或是归于平凡，抑或是…终成恶龙.”
“但这不是你的本意，”
再完美的伪装，在沈薪染面前，终究是抽劣。“柳政旼那个傻子，骗骗他得了，别忘了，在黑白两道上，我的资历，早就比你高了.”
“当年沈柳之案，你我各退一步，我出国，你退费.金睿熙，你以为我浑然不知，以为我的同情心会伤害自己，背上骂名不说，还差点入狱，是林睿扬救了我，帮我打官司，归化籍中国这是大家听到的表面.”
“你，知道实情了?”女人佯装镇静.
“当然，金睿熙，沈柳案，不过只是你的复仇案；柳政旼，他伤害过你，所以你把他驯化成傀//儡.你想拿到最顶尖的东西，完全可以像林睿扬那样，被邀请出国，为何又要策划这一切，让自己处于舆论漩涡之中，换来的，是一个残破不堪的自己?”
“是的，没错，我确实想过要拉着所有人陪我下地狱，但现在，我放弃了.”
都到这程度了，再不说实话就真的过分了.
“我不愿结婚生子，我相信天命本就该落在女人身上.这枚戒指象征不了什么.我只是想着，等到有一天，柳政旼弑母，再洗白，一切尘埃落定，这样，天命才会真正落到我身上，我的能力早已不复当初了，我知道，没关系.只要我站在这个赛场上一天，那么，我就是世界顶级运动员，而不是你们冲的，某某西八狗崽子的附属品.”
空车套白狼的鸿门宴，散得却异常和平.
“嘿，小沈，你们刚才说的那些，我能听懂的.”
慕清和不知从哪儿飘过来，用中文戏谑，
“自愿许诺不当附属品，却还是不由自主的爱上他，谎话连篇，才是最可悲的.”
一语成谶，沈薪染显然不愿意多在意这些.早饭过后，回到冰场.不料崔禹珍早已在中央站定.
“沈薪染，我果然没看错你.”
妇人的眼里甚是欣慰.
“若是因为曾经的仇敌，而不回到这里取经的话，想必，我上赛季也不会出现在赛场上.”
慕清和转身，站在崔禹珍那边，笑了笑.
“崔教练既已签订了合约，是定会来到中国任教的.沈薪染，这是你的考验.我以为，住在柳政旼旁边，这几天时常看见他，你就不会踏上这片冰场.”
“所以说，我们，成功了?”语气中满是激动
“自然是.”
杨蒙未曾料到，交涉比预想的还要顺利.崔禹珍来华，与中国冰雪签定短期合约，正式成为中国国家短道速滑队，米兰周期的总主教练.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同新任教练组成员们商导谋划.慕清和与沈薪染二人，便无权干涉了。
“你先回家吧.”慕对他说.
“我和刘泽宇新官上任三把火，估计等教练组开完会，应该还是会有事要干的.”
“嗯.”沈薪染清楚，自己暂时帮不上什么忙，推开首体大门，步行回家.
“怎么是你啊?”
刚一回家看到的便是一边吃薯片，一边看电视节目，葛优躺在沙发上，没个正形的林睿扬.
“你啥时候回来的?咋不告我一声，就打飞的回来了呢?”
身为运动员看着不纤瘦，实际也不纤瘦.随意躺一下，便能填满半个沙发.无他，沈薪染只得规规矩矩，在另一头坐下.
“提前一步在贴吧吃到瓜，说中国冰雪要大换血，我寻思着保不准会突然来个下马威，就先回来了，在荷兰训练的日子是不错，但是，之前他国两名运动员一直跟荷兰合训，最后那位女性把 Stephanie超了拿到金牌.对，就是比利时的 Annie姐弟，然后，前几天荷兰冰盟那边宣布，不允许姐弟俩来合训了.没看吗?今年宣布不参赛了.欧美人没有那么大度.所以嘛，今日留一物，他日好相见咯.”
林睿扬还是一样的云淡风轻，
“来，吃点?新出的，小龙虾味儿的.”
“……真是独一无二的松弛感，”
沈薪染抢走薯片扔到餐桌，再回来，电视屏幕里，已经变成了比赛.
“还没开始夏训呢，着什么急?”
“别用你那双大眼睛瞪我装无辜.上赛季成绩那么差，没几块金牌.你不要说你真的不在意，”
“我没办法，阿沈，我真的没办法.不是没办法在意，而是，有些刻在骨子里的，根深蒂固的东西，是很难改变的.”
眼神中的纯真，逐渐被无奈替代.
“收到了吗?我发你的，各国世界顶级女选手的优劣势的 Excel?”
“看到了.”沈薪染点开图表，
“你既有总结这些的能力，为何就不能相信根深蒂固的东西能够改变?”
“是啊，我确实相信这能够改变，可是，后程从外道超越，内外道包抄，直角变线这些基本技巧是我从小练到大的东西，也曾让我立足于世界之巅，而现在呢?突然有人告诉，你现在的滑法过时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病越来越多了，你的整体爆发力严重下降了需要耐力支撑，却是让你在长跟离上领滑力圈半把路线封死来作为解决方法.这难道不矛盾吗?沈薪染，你一直坚信着，说没有过时，可现实就是如此.你用这种传统方法，赢过早就适应了现在滑法的柳政旼，是铤而走险，或许还有仇恨加成；但总有一天，男运动员的内卷程度会更加激烈.新王上任，没了这些加减，你，还能再铤而走险吗?”
“这种事情你已经跟我对质过很多次了，林睿扬.我说的改变，不一定需要改变核心.我的身体都已经这样了，有好多天全靠打针维持.我不铤而走险，那就是，连赌赢的机会都没有，三年了，断断续续跟过三个教练，再来到中国队，四人四色，粉丝们都说，我沈薪染是短道历史上为数不多的大满贯选手.但是她们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2019年那个叱咤风云的我，早就消失在案情中了！”
“那你又凭什么要求我彻底改变?我们明明殊途同归！”
“你是中国人！而我只是一个蹭到了热度和好处的既得利益者！”
又是激烈的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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