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的刺激让检寒之感到一阵阵反胃,他没抱太久,就不得不起身冲向卫生间。他趴在马桶边,呕吐了好一会。
他拧开水龙头,用冰凉的自来水冲洗着脸部,水流滑过他的脸颊。检寒之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色苍白,又浑身泛着醉酒的酡红。
真是难看得要死。
清洗完毕,检寒之走出卫生间,脚步沉重地回到卧室。他脱去外套,翻身躺在床上,随即被疲倦和酒精的作用所困,迅速进入了梦乡。
宿醉的痛苦一直持续到次日下午,检寒之刚从睡梦中苏醒,脑袋里仍然充斥着昨晚酒精带来的混乱。
他挣扎着起床,正想随意吃点东西填肚子时,又接到了老林电话。
老林的声音中带着急切与兴奋的语气:“醒了吗我的活财神爷?跟你说个好消息,刚刚我接到通知,说一个国外回来的大老板要准备在理州投资,我们街道正好是重点考察的对象之一!”
“哦,”检寒之语气没什么波动,“那恭喜你了。”
说着便要掐断电话。
老林忙叫起来,阻止他的动作:“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昨晚喝那么多酒,还好吧?”
检寒之揉了揉太阳穴,勉强回应:“还行吧,稍微有点不舒服,怎么了?”
“还行就好,还行就好,”老林热情地说,“也没什么事,就是人家为了这次合作,今晚跟咱们约了饭局,今晚上那位大老板也会来,我们得一起吃个饭,见一面,聊聊投资的事。”
检寒之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去,不方便。”
老林却十分坚持:“那不行,你必须得去。那位大老板的投资计划对我们整条街来说至关重要,你不去,多半得黄。”
检寒之笑了一声:“我就是个酒吧小老板,这种招商引资的活,还得我出面?”
老林解释说:“那当然!你多重要啊,听说人家大老板把我们这条街纳入考虑范围,就是因为街上有家出名的酒吧。酒吧的名气从哪儿来的?还不是因为你——咱们理州鼎鼎有名的神秘漂亮大老板。”
老林继续央求他:“财神爷,活招牌,一枝花,你林哥今年的业绩好不好,全看你今晚给不给面子了,答应你林哥吧,好吗?宝贝儿?”
检寒之被他肉麻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过老林平时对他颇为关照,现在他有个这样的要求,其实也并不过分,只是去吃个饭,也不做别的,老林的人品他还是信任的。
“好吧,”检寒之无奈道,“我会去的。”
老林立刻喜上眉梢:“你果然是我的大宝贝儿!我一会给你发位置和时间,爱你呦!”
晚上七点。
检寒之和老林走进约定的酒店,一起敲开了包厢房门。
门被轻轻打开,室内的气氛瞬间凝固了一瞬。
包厢内的宾客们几乎同时扭头,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检寒之。
对于这位传说中的漂亮老板,尽管大家早有耳闻,但当他们真正看到检寒之那张脸时,仍然不禁被惊艳到。
灯光下,检寒之的轮廓显得尤其柔和迷人,像是上帝精心雕凿的作品般,如同一颗熠熠生辉的宝石,镶嵌在整个房间的光影中。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也缓缓转过头,视线落在门口的检寒之身上。
检寒之的心跳在瞬间加速,他感到自己的呼吸仿佛被瞬间冻结了。
解思量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注视了检寒之一会儿,随即将目光移开,抽出桌上的餐巾纸,随意擦拭着自己的手指,淡淡开口:“人都到齐了,坐吧 ,随便聊聊。”
检寒之这时才缓过神来,跟着老林一起坐下。
老林也很惊讶,落座后,他悄悄凑到检寒之耳边,小声问道:“这不是昨天酒店里的那个贵客吗?这么巧。”
他话音刚落,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那个大老板似乎看了一眼他。老林抬头望过去,但解思量正偏头在与旁边的人交谈,刚才那一眼似乎只是老林的错觉。
服务员端菜上来,将席间的话题引到了下一个阶段。
桌上除了解思量,都是一些上了年纪、阅历丰富的各行各业精英。他们互相寒暄了一会后,将话题逐渐转向了检寒之。
一个中年商人笑着问他:“小检这么年轻,结婚了吗?”
检寒之正低头喝汤,听到这个问题突然呛了起来,他下意识看了眼解思量。解思量的神情平淡,没什么反应。
老林见状,赶紧伸手拍了拍检寒之的背,他也算个人精,一看话题绕到了这种事上面,还能有不明白的?
他试图帮检寒之解围,笑着说:“我们检老板没结婚呢,不过他已经有对象了,而且两个人的感情还挺稳定的,是吧?”
检寒之欻地抬头,看向解思量,见他依然没有表情,心中略微有些失落,然后扭头去看老林,他想要反驳,却因为刚才的呛咳而咳得更厉害了。
桌上的人们显然对这个话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纷纷追问道:“那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厉害,这么快就能拿下检老板?”
气氛逐渐变得热烈,解思量全程没有参与他们的这些话题,听到这里,却突然横插一句:“未必是姑娘吧。”
这句话落下,整个包厢的气氛瞬间凝固了。大家愣了一下,面面相觑。
这帮人不是没见过同性恋,只是解思量这当众帮人踢柜子的做法,还是有点太超前了。
只有老林听了更来劲:“解总怎么猜到的?”
检寒之有男朋友的事情在他们这条街上并不是秘密,以前每次有人来约检寒之时,他总会礼貌地拒绝,说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以此图个清静。
虽然从未有人见过那个神秘男友的真容,但老林知道,这位男友确实存在。
根据检寒之无意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对方应该在外地经营着一家公司,有财有势。不过由于工作的原因,他一年中只有几次机会来理州。
每当对方回来的时候,检寒之几乎都会选择待在家里陪伴对方。有好几次老林约检寒之出来喝酒吃饭,检寒之都因为他家那位把他拒绝。
桌上人见检寒之没有回应,开始纷纷发问:“不知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入得了检老板的法眼?”
老林对此如数家珍,他毫不迟疑地回答:“有钱当然不用说了吧,我们检老板自己也会挣钱,对方也不能差到哪儿去。”
“那长得如何呢?”有人进一步追问。
老林自信满满地说:“那还用说啊,肯定是配得上我们检老板的了。身材好、智商也不能低,样样都得是顶尖,才能拿下检大老板的嘛。”
一旁的解思量此时擦了擦手,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站起身,语气平淡地说:“我出去一趟。”
解思量的突然离席让在座的人都愣了一下,老林也有些意外,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被检寒之拉走了。
检寒之居然还在咳,像是呛到了喉咙,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脸色微红,双手撑在桌沿上站起来,捂着嘴,勉强说了一句:“我去下卫生间,抱歉。”随即快步离开了包厢。
他走进卫生间,对准感应水龙头,双手捧水拍在脸上,试图压下那股不适。冷水刺激下,他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然而,在他专心冲洗的时候,身后的隔间门忽然被推开了。
检寒之的动作瞬间停住了,他微微抬起头,镜子里映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解思量似乎也没料到检寒之会在这里,打开隔间门时,显然愣了一下。
检寒之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双手依旧撑在洗手台上。
解思量走到另一边的洗手台,打开水龙头,两道流水声冲撞在一起,一下一下地撞击着检寒之的心脏。
检寒之本能地想逃避这种气氛,却又忍不住抬头,看向镜子中的解思量。
恰好此时,解思量也抬起了眼,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在镜子里相撞。
检寒之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
解思量看了他一眼,突然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转过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卫生间。
检寒之隔着镜子,望着解思量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弹,
片刻之后,他终于发出一道带着苦涩的笑声。
解思量一走出卫生间,脚步便不由自主地加快,他的呼吸急促,心跳也开始加速,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难受。
他的双手下意识地紧握成拳,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力度之大,仿佛要掐破皮肤一般。
掌心的疼痛提醒着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克制住。
解思量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
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刻意而沉重,胸膛随着他微微抖动的情绪而起伏。痛感是一种压制情绪的手段,他习惯于用这种方式将心底的情感压回去。
——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过去的种种画面在脑海中飞快掠过,曾经的冲动、愤怒、嫉妒和伤害……所有那些曾肆无忌惮的情绪,都像一把把利刃,刺进他们之间的关系里。
最终的结果,是他永远失去检寒之。
解思量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放松,努力把情绪压回去。他松开拳头,手心的掌纹上已经隐隐现出几道红痕,快要出血了。
可是,他不能让这些外在的情绪被看出来——他已经失去过一次,不能再让自己那无法控制的情感再一次吓跑检寒之。
他不能再失去他了。
过去这一年,他发疯了一样满世界寻找检寒之的踪迹。因为不久后他就得知高胜寒回到了A市,但身边并没有检寒之的身影。
他找过高胜寒无数次,可无论他如何打听,如何逼问,高胜寒始终闭口不言。
他不甘心,他几乎动用了一切资源,把连州翻了个底朝天,动员了所有可以动员的人脉。可是,搜遍了所有他能想到的地方,打听了无数个人之后,检寒之还是仿佛从这个世界蒸发了一样——没有一丝可以追寻的痕迹。
这样的寻找几乎成了一种折磨,解思量心里的焦灼渐渐变成了深深的绝望。他开始想象各种可怕的可能性——也许检寒之真的出了什么事,也许他再也见不到他了……这个念头一度几乎摧毁了他。
要不是他一时心血来潮,到理州来投资,他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到检寒之。
所以当他在理州酒店走廊上,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的心跳猛然加速,所有那些痛苦、焦虑、愤怒的情绪在一瞬间都被解脱出来。他终于找到了他——那个让他夜不能寐、魂牵梦绕的人。
可在听到检寒之身边已经有了别人的那一刻,解思量的心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那份痛楚是如此清晰,仿佛一把刀刃狠狠地扎进心脏,血肉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几乎难以安稳地坐在饭桌上。
但是……没关系。
他心里明白,或许他们之间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检寒之也不再属于他自己。
可是,只要知道他还安好,依然在这个世界上安然无恙,那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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