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管家,那个,刑部尚书应该自称什么呀?”
谭景澈跟在宫煊屁股后头,看着他忙里忙外,一会子给他递抹布,一会子给他递簸箕。
“谭尚书,您莫忙了,若是忙一身汗,平白糟蹋一身儿衣裳。”
宫煊从谭景澈手里头拿过簸箕道:“尚书一般是自称本部院,对品级比自己小的官儿,或是不亲近的如此,若是亲近的,大可随意。”
“那.......”
“好了,谭尚书,您莫要跟着跑前跑后了,这些活计,我这下人去做就行。”
宫煊不堪其扰,直言让谭景澈往边儿上站着,莫要说宫映亭那招了这个傻小子,就是宫煊招了个这样儿不机灵的下人都得气死。
他寻思,可真是谁动心,谁买账,搁旁人身上,真是一天儿也受不了。
人家谭景澈根本听不明白,倒是以为宫煊在关心他。
“无妨,”谭景澈又将抹布拿回来,擦起门框来,“我不累。”
哎,这小子——
“行,谭尚书看着整罢,到时候儿我家老爷问起来,万不要说是我教您擦的。”
宫煊是不管了,爱干干,疑心起宫映亭的眼光来,他自己跟人精似的,莫不要只挑了花瓶子摆才是。
正堂里头,宫映亭与聂嵩岳一边儿喝茶,一边儿有意无意的说些朝政之事,夜色已晚,他侧耳听时,发觉有通报的声儿,便知林清寒跟李道夷也到了。
宫映亭见状道:“今儿夜里宫府设宴,聂提督也留下罢。”
“不不,今儿本年节,卑职倒是应当奉上些贺礼,急着送信便也都忘了,择日再来拜会。”
聂嵩岳临着起身,拿出些个面值极大的银票儿来塞到宫映亭手上。
“这是皇帝给您的除夕赏钱,这么着,卑职手下这小德子,武功不赖,就留给相爷看门护院儿用了,若是他手脚不干净,或是旁的事儿惹毛了您,他是死是活任相爷处置就是了。”
宫映亭点点头,接过那沓儿厚厚的银票子,从里头抽出一小半来,递给聂嵩岳。
“今后的道儿上,势必腥风血雨,夜长梦多,本相倚仗聂公公的地方儿,还多着呢。”
“哎哟,这.......”
聂嵩岳不差钱是真,可他没说过自己不爱钱,永远见钱眼开,一沓儿厚银票子,更得眼开。
“拿着,”宫映亭冷冷地将票子塞进聂嵩岳手里,“在宫府之内,聂公公便不算是外人,何必要做这些样子,费时费力。”
“那,卑职谢相爷恩典。”
聂嵩岳揣好了银票儿,由宫煊护送到了院门儿口,简单作礼,即刻分别。
拿一封烫手山芋似的遗书,换来这么多银票儿,值。
“露琛,好端端的,那聂嵩岳怎么过来了?”
林清寒跟李道夷相继进了门儿,将暖耳跟大氅脱下来,由各家的管家收着。
宫映亭没说话儿,将聂嵩岳送来的信件递出去,让林清寒跟李道夷传着看。
“啊?”
林清寒本没当回事儿,这一看心,登时就愣了,看着宫映亭,半天说不出话。
李道夷拾掇完大氅,见林清寒的异状,也探头过去看细看,看完之后,大抵跟他的反应差不离。
目瞪口呆。
“怎么,怎么会这样儿?”
李道夷倒是想知道,这宫映亭是否事先知悉此事。
“我哪儿知道。”
宫映亭扶着额头,斜着坐那犯愁。
“可说呢,得亏了你是福大命大,若是提前教宫原朔看了去,你就是十条命也不够跟他玩儿。”
林清寒将信纸折好了,又递交给宫映亭:
“此物留好了,莫要示众,不然还要招来些杀身之祸。”
宫映亭“啧”了一声,抬头道:“我傻啊?”
“噢,我说皇帝驾崩那日子眼,他在皇帝身上摸索些什么呢。”
李道夷忽而想起,那两位道长所言。
“怎么着,莫不是旁人见了此信?”
宫映亭心里一凛,忙问李道夷些详细的。
“没有没有,先帝驾崩,我倒是从青云观请了两个德高望重的老道长来,打断做些法事教先帝快些往生,那两位老道长见他从先帝身上摸索东西,只与我说了。”
李道夷忙教宫映亭快些宽心:
“他们不敢往外说的,我教他们以三清起誓,泄密就是不忠不孝。”
“跟道长们说这样的话儿,你也不怕遭了报应,日后若是遭天打雷劈,离我远些。”
宫映亭长舒一口气,话虽说如此,但他已然不再提心吊胆了。
“邦邦——”
宫煊在外叩门。
“诸位大人,这宴也摆上了,请就座罢。”
宫煊将菜都摆齐了,这才来了门口儿,招呼着主子跟几位尚书前去。
“宫煊,你进来。”
宫映亭先叫宫煊进来,而后又挥挥手,教李道夷他俩先去。
“那我们先去了。”
“嗯,”宫映亭将手搭在案上,道,“那傻小子也在外头,你俩带着他先去,好给他讲讲刑部尚书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林清寒跟李道夷闻言,极快地对视两眼,齐声道:“是了,相爷。”
“老爷,您找我。”
宫映亭见宫煊进来,让他把门儿关严了。
“怎了?”
宫映亭又递了信:“你看看罢。”
“这.......”
宫煊抬起头来,皱着眉,思索着这些个事儿该怎么化解。
“老爷那儿可有旁的法子?”
宫映亭扶额:“有个屁。”
“那,我去把宫原朔杀了?”
宫煊看着还真不像在说笑。
宫映亭皱着眉摆手:“行了,我还是想想法子罢。”
“走罢老爷,一会子桌儿上的菜都凉了。”
“走。”
宫煊见状,替主子拿起大氅,给他披上,系好了那金线刺绣的绑带。
“今儿都做了什么。”
“回主子,可有炖龙筋,跟开水白菜。”
宫映亭笑道:“我倒不爱吃白菜芯儿。”
“那我自是想到老爷不喜欢,”宫煊早有准备,“那汤儿可是熬够了,到时候儿一人一碗都够,给您多盛些。”
宫映亭回绝:“不必,听着跟给我开小灶儿似的。”
“就是啊,”宫煊理直气壮,跟在宫映亭身边儿说道,“您才是宫府的主子,那我不贴心着您,还能贴心别人家的老爷。”
“一会子教他们听见了,撕了你的嘴,我可不管你。”
“那不能,他们家的主子的腿都长一个人身上,都追不上我。”
这话儿一说,宫映亭倒想起先前宫煊背起自己在雪地里飞奔一事,心下忽而生了些愧疚。
“.......”
“露琛,你可来了。”
李道夷看见宫映亭前来,便大笑着迎出去:
“这谭尚书,说起话儿来真逗人。”
“怎了。”
宫映亭脱了大氅,交予宫煊去整理,他自己便到屋子内就座。
那谭景澈与他们嬉闹的脸都红了。
“先吃罢。”
宫映亭将宫煊喊来,将那一整条炖龙筋切成七份儿,各桌儿按人数分就是。
李灏跟林涣先站起来道:“宫大人莫分与我们了,此物贵重,留给大人们吃便是。”
宫映亭道:“莫说了,宫煊快切就是,再磨叽会子就剁了你的手。”
“谭景澈,你家管家没跟着来么?”
李道夷见旁边儿那桌只有三位管家。
“是,我府上的谭瑞实际还是家父的管家,极少跟在我左右。”
谭景澈照实回答道。
“如此,本相府上有极多踏实厚道的家丁,到时你挪了新府,本相从宫府挑上一位赠你便是。”
宫映亭接过来宫煊递上的碗筷,上头是描了牡丹花儿的。
“谢相爷。”
“哎,露琛,你怎么背对那大门,一会子飕着身子,这可不好,我与你换换。”
林清寒见自己坐在宫映亭跟谭景澈的中间儿,十分不妥。
什么十分不妥,这是极不妥的,他只怪自己不会找地方儿了。
宫映亭笑了,嘴上推拒:“莫换了。”
“换,一会子给你冻着了,宫煊又要念叨我。”
宫煊正拿筷子去夹些烧排骨,听林清寒的话儿,筷子一抖,险些两根儿都抖落进汤里。
他抬眼一看林清寒:“回林大人的话,宫煊可不敢念叨您。”
“不敢?”
此时宫映亭已经换得了位子,挨着谭景澈而坐,一转头儿,看见了宫煊险些掉了筷子那一幕。
宫映亭笑道:“你再调笑他,哪天儿就把你扒了皮切成肉片生吃了。”
“你们宫府好生吓人,不是活吃人肉,就是晾了人皮筒子,若是朝中哪位官员没了,大抵都是让你吃了。”
李道夷夹了鲟鱼肉到碗里,一边儿吃一边儿说着。
宫映亭冷哼一声:“我可不吃那些酸臭肉,带来剥皮喂狗还差不离。”
谭景澈不敢调笑两位尚书,也不敢跟宫映亭在饭桌儿上说些什么,只顾着给他夹菜。
这鱼肉软烂好入口,给宫映亭夹上;排骨酥烂,芳香四溢,也给宫映亭夹上。
一来二去,这些杂七杂八的菜都堆满了宫映亭那个小碗儿。
宫映亭看着自己手底下冒尖儿的碗,险些笑出声儿来。
“好了,谭尚书,”李道夷阻拦道,“你倒是少给宫丞相夹这么多,你也知道他身子不好,哪儿吃得下这么些肉。”
“大抵是爱之深,情之切,故而.......”
林清寒成心哪壶不开提哪壶。
“宫煊。”
“哎,主子。”
宫煊撂下碗。
“今儿的菜可够?”
宫映亭浅笑:“若是不够,加上林尚书大抵就够了。”
“唰——”
起了一阵儿风,将这门吹开,宫映亭顿时觉着腿上一冷。
宫煊正忙着起来关上门,谭景澈却道:“下雪了。”
“下雪了?”
李道夷转头去看,欣喜道:“好,一会子我们去赏雪。”
众人看时,果真雪花纷飞,大如鹅毛,敦肃辉煌的宫府,有了大雪映衬,颇有些宁静之感。
宫映亭点头:“好。”
“你们不是都来过宫府么,”宫映亭说着,抿了口热汤咽下,“一会子咱们到湖心亭里,道夷带着清寒去,我带着谭景澈,他还没走过宫府的花园子呢。”
“对,我.....”谭景澈的声儿又弱下去,他还是想跟宫映亭一块儿走的紧,“我没去过,我想跟,丞相大人走。”
宫映亭是有求必应,当即撂下筷子:“走。”
写几章甜甜的互动,写几章不一定,反正大于等于两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第二十二回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