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我先前就说了。”
宫煊见主子好了些就收了帕子,为他盖上被子时不忘压实了些,免得他的胃再受凉。
“我跟着您不是有所图,只是我侍奉惯了主子,怕旁人待您不好。”
宫映亭心里有些难过,却不喜显露出来,只合上眼道:“莫说了,我累了。”
“好。”
宫煊正想拿暖炉去填碳,转身之际发觉手上往后一拽,他有些狐疑地回头去望。
原来是宫映亭正攥着自己的手腕,小猫似的蜷着身子,看着像是睡着了。
宫煊又回去贴着床榻站着,抬手抚他的额发,轻声喃喃道:“好孩子。”
“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
辰时末,谭府。
“父亲,哎呀父亲,我想做文官。”
谭景澈抱着书堵在门口,将正要闯出去的谭若群拦住:“我要做文官。”
“做什么文官?”
谭若群不满道:“你可不知如今这官场有多污浊,你去做文官,让人害死都不知道!”
他想出去,奈何儿子身形伟岸壮硕,如此一站就将门口堵得瓷实了。
家雀都飞不出去。
“起开。”
谭若群背着手:“不成就是不成。”
谭家本是名门,府上的大老爷谭若群先前也是朝中大员,受不了官场排挤,毅然辞了官。
如此一来,家世也就没落了。
谭府虽落魄了些,可这两年来提亲的媒人却不见少,皆是为着谭若群那似画上人一般的儿子。
谭景澈样子生的白皙俊美,剑眉星目,丹唇也极漂亮。
他这身形更没得挑,体长八尺,身子健硕,腰细肩宽,穿什么样的衣裳都好看。
不过谭景澈脾气大得很,来多少媒人赶走多少。
来提亲的不乏权臣府上的千金,他也照推不误,谭若群真没少骂他不争气。
不娶亲的原由只有谭景澈自己知道。
谭景澈是断袖,只爱美人。
谭若群虽然生气却奈何不了他,既然不想娶亲就由着他去。
不由着他怎么办?
儿子健硕的像堵墙,谭若群又打不动他。
娶亲事小,谭若群最发愁的还是他考功名。
前些日子,锦衣卫大指挥使姚青出宫办事,在大街上看见了谭景澈,见此人身形极适合做武官,便拦住他,问他可愿意进锦衣卫?
谭景澈当即拒绝,铁定了心要考殿试。
谭若群又想起这件事来,骂他道:“那姚青让你到锦衣卫做武官你为何不去?”
他不理,也不说话,兀自守着门不动弹。
谭若群见出不去门,便吹胡子瞪眼道:“就算是给皇帝看门,也比那文官强得多!”
他犟嘴:“那我也做文官。”
谭若群长叹道:“你考那劳什子做什么,你看看我,还没落的不够惨?”
他又揭起自己的伤疤来:“我做大理寺卿那会子,不谙官道,也不敢贪赃枉法,到头来被排挤的辞官,落到这么个下场。”
“你是我儿子,我也不许你学他们那一套,不许你跟他们同流合污!”
谭景澈依旧不松口:“我不会的,父亲。”
“你....”
谭若群气急了,吼道:“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以后莫要找我。”
“父亲,那我能去考殿试了么?”
谭景澈硬着头皮道:“这是儿子毕生之愿,儿子想做官。”
“你去吧。”
谭若群攥着儿子的袖子,拼尽全力将他从门口撕扯开,大声道:“以后出了事,莫怪我没提醒你!”
话音刚落,谭若群便闪身出去,摔了门。
“唉。”
谭景澈将书本扔在桌上,仰躺在罗汉床上看着房顶发愣。
门“吱呀”一声开了,引得他扬起头来看。
“公子。”
管家谭瑞进来,小声问道:“您跟老爷怎么了这是?”
“你家老爷不让我考官。”
谭景澈又躺回去,不服气道:“我考官又怎么了?”
“我都考过了,就剩下殿试了,他为什么不让我去。”
他心里烦闷的很,书搁在案上也不想读,只顾着生闷气。
谭瑞道:“公子,您跟我上外头。”
“做什么?”
谭景澈躺着,占据了大半个罗汉床,心里不悦也懒得动弹。
“哎呀。”
谭瑞拽着公子的袖子,道:“走啊,我跟您说些老爷不能听的话。”
“成。”
谭景澈蹦起来,伸手够了大氅三下两下穿好:“你要跟我说什么?”
谭瑞拉着他往花园走,小声说着:“您不是想考功名么,这些日子朝中的事儿,我倒是知道些,不知道您.......”
他当即答道:“我想听。”
今日风急,又有大雪,俩人站在花园子里没一会就冻得搓手跺脚。
谭瑞道:“昨日我出去办差,碰见了些个奇事。”
“什么奇事?”
谭景澈不知他在卖些什么关子:“快些说啊,什么奇事,莫耽误我读书。”
“您猜猜,我昨日碰见谁了?”
谭瑞打了个哑谜。
“我上哪知道去?”
谭景澈皱起眉来,抬起手攥了拳头:“谭瑞,你不是想挨锤吧,我这拳头....”
“宫丞相的儿子似是从他爹的府上搬出去,另立了门户。”
谭瑞忙道:“他儿子虽未做官,但在丞相府里长起来,多少也结识些朝中权臣的子嗣,公子不如去拜谒一下他。”
“丞相之子?”
谭景澈听来,觉得饶有兴趣:“他人长得好看么?”
“啊?您问这个做什么?”
谭瑞让公子问的怔了,话悉数憋了回去,茫然地看着他。
“你莫管,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谭景澈急道:“快说就是了。”
“人长得极美,整个京师都没有这么貌美的男子。”
谭瑞如实道:“昨日我只瞥见他一眼,那脸长的真是琼花玉貌。”
“那天有人说他身子虚弱多病,我也不知真假。”
他看着枝桠上的落雪,感叹道:“要是真的,可真是美人命薄,才弱冠的年纪就缠绵病榻。”
“哦?”
一听有绝美的男子,谭景澈眼睛就亮了。
他摇晃谭瑞的胳膊:“你没骗我?”
“真事,我什么时候骗过公子?”
谭瑞道:“您去拜谒他一下,不就见着了?”
“不成。”
谭景澈性子单纯,脾气挺犟,平时还事事都懒得计较。
这人随和又较真,秉性着实不好摸透。
随和归随和,但有两件事是他不撞南墙不回头的:
一是写考卷绝不徇私舞弊,二是择一人终一生,要爱就爱到底。
他对考取功名是相当有洁癖的,总觉得去拜谒旁人是不干不净的,虽未坐在考场上,不也是徇私舞弊么?
考上了也窝囊。
谭景澈道:“这功名,我非要自己考上不可。”
美人儿等有机会再见。
“哎哟,您可莫要这么犟,如今世道都变了。”
谭瑞道:“我劝您,该去拜谒他的时候儿就去吧,日后都不好考了。”
“我说了不成就是不成。”
谭景澈不让步:“若找了他,我这些年读的书全白费了。”
谭瑞:“.......”
他思忖片刻,深知公子的犟脾气,道:“那好吧,我就这么点事,公子读书去就是了。”
“那我去了。”
谭景澈撇下他,自己径直回了卧房,进了屋拿起书来也学不进去了。
美人....
谭景澈寻思着,美人总是要见一面的,不如待自己考上再去拜谒。
他坐正了,自言自语道:“看书。”
谭景澈自顾自翻开书,上头第一行写着:“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他又念了一遍,愣了。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李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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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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