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越升越高,越升越高。
薄止余眯起眼,等拿下南朝后,老丈人最好自己想办法收拾旧山河,毕竟他们两个晚辈都还在叛逆期。
天色大亮,各处的能见度直线上升。
金陵城的城门外逐渐能够看到逼近的一队人马,最前方的旗帜上标志着皇家的龙纹,并列而行的是母仪天下的凤纹。
太后来了。
金陵城该知道的人全都知道了。
太后的随行兵马没有直接进入金陵城,御林军将领心态谨慎,特地递上去了折子,请求金陵城府君及工部侍郎前来城外觐见,并说明情况。
太后允了,她也多疑。
王文平应诏离开了空空如也的曹家老宅,带着换了身赤色衣裳的薄止余,和曹汶等人走向不同的方向。
金陵府君也换了身官服,据他所说,出门前小皇帝仍然没有醒过来。
“恐怕今日就是我的死期。”他惨淡的一笑。
王文平面色沉肃,没有说话。
薄止余跟在他身后,也沉静平淡。
一个不容忽视的生面孔。
金陵府君看了他一眼。虽然隐隐看出来什么,但他心灰意冷,已不想多做事情,故而闭嘴不言,只命身边小吏调动出数人来,随他们出城觐见。
很快这支出城的队伍整装待发。
等他们临了快走到城门的时候,却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小吏,着急忙慌的赶过来,急急道:“府君,府君。圣上醒了!他到处寻你,命你速速前去!”
乍听闻此事,金陵府君表情空了一空,但又想到回去在小皇帝那边也讨不了什么好处。
一把刀说架就会架在脖子上。
倒不如去太后跟前,好歹御林军里的人刀子都快,不至于让人饱受折磨。
金陵府君不做声。
王文平却开口劝他:“回去吧。太后觐见时,我自会为你解释。圣上龙体,想来她也会谅解。若圣上他老人家龙体无碍,之前的事,也好有回旋之地。”
金陵府君还是闭嘴不言,一脸死气沉沉的样子。
于是,其他小吏也跟着齐声的劝。
过了一会儿,金陵府君总算生出了一些侥幸心理,“......我昨天连夜派人搜查了数条街,确实已有了苗头。等回禀了圣上,兴许即刻还要抓人。”
“兄长可代我上奏,金陵城北山探子四起......”
王文平一口答应,大包大揽,“你办的都是正事,放心吧,我会去替你秉明。”
这就是地方小官认知的狭隘之处,京官虽然在他前面,有拜见上听的天然地位,可这等大事,他没主意只想要逃避风险,又怎么能在官场上晋级。
小皇帝有可能杀他,也有可能不会。
太后同样。
怕死乃人之常情,发现所有人都想要他的脑袋,自然会做出糊涂事来。
王文平早就认识到这一点。
所以,这个前来汇报圣上已醒的小吏是他和吴江商议后安排的。
小皇帝根本就没有醒。
走到城门处。王文平、薄止余以及随行的数位金陵府军一前一后的走着,穿过城门楼子,再出来时,他们身边已经换了一批人。
吴江换上金陵府军的制式服样,裸漏在外的脸颊、脖颈、双手都抹了层白粉,除了身量高了些,倒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
南方府君普遍比北方人要白上许多,这些北山探子闯南走北,倒是细心。
马上要接近太后的大营,众人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喘,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薄止余一边思索着待会该怎么随机应变,一边跟上吴江,扬了下眉,“绑起来?”
吴江扭头。
薄止余抬起双手,示意他直接动手。
吴江:“太后见过太子。”
薄止余笑了笑,笃定道:“那她今天见的就是太子姑爷。我猜......你们应该还没将方雅的身份漏出去。”
在南朝眼里,他就是太子的姑爷。
南朝的情报应该是这样的内容:江南薄家的病秧子老幺有幸娶了北山帝的独子做冲喜的夫郎。
虽说有火毒侵扰,但太后仍然想要他死的更惨更卑微,于是前后派去了多少杀手。但任务并不是直接将太子杀了了事,而是要用火毒继续羞辱他。
多大仇怨啊。
薄止余心想,他和韩谷一样,都在长辈过往的怪圈里长大。
他的双手被绳索捆绑住,跟在了吴江后边,刚开始还可以慢慢的走。但快到跟前时,为了让太后不起疑心,王文平等人带队将马儿赶的快了许多。于是,他从慢慢的走变成迅速的跑。
等跑到跟前时,他已然有些脱力轻喘。浸湿的发丝贴在脸上,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细碎的光点。
但这些北山探子大都知道一些情况,隐晦的端详这位太子身边最亲密的男人,哦不,应该是青年。
一个俊美到令人出神的青年。
赤色的衣裳放大了他的妍丽容貌,不过身量的张成,已让他有了成熟男人的轮廓模样,眼眸更深沉,将那些凌厉的气势收敛在思想之下。
他们到来的事,立刻被报到了太后处。
但太后正在小憩,没有人敢打扰。足足过去快半个时辰,她才施施然转醒,听了内侍的话,微微抬手。
身边的宫女忙将她扶起来,坐在帐内一张巨大又柔软舒适的贵妃椅上,太后慢慢道:“让他们进来。”
这里层层规矩繁琐得吓人。
由北山探子伪装的金陵府军自然是没有机会前去见太后,通通被赶到了营帐偏门等候。而王文平早就知道这个情况,他穿戴好官袍,任由御林军检查过目。
待流程一步步走完,他才端正了一下头顶官帽,随后与两侧之人说道:“还请将军知晓。金陵府君忙于圣上左右侍疾,未能前来......昨夜事发后,金陵府军办事得力,已将北山太子于城中围困住,且当时他们逃脱不急,叫我抓到了一个重要人物。”
“还烦请将军将此人单独关押,想来太后自会召见他。”
御林军士卒左右顺着侍郎的视线看了过去,看到那个美到出众的青年。
他们不免狐疑。
这是......来献男人?
......
薄止余自然不会对皇权有什么敬畏之心。尽管周围环境如此,人心如此,但他仍然淡定自若的打量着所谓的皇家营帐。
讲道理,现代人见惯了高楼大厦,见惯了高科技产业。
而他就算在现代,也属于是金字塔尖的那一层阶级,虽说家里各种关系乱点,但学习事业上却依旧资源丰富。
故而薄止余实在是对这古代落伍的皇室没什么感觉,唯一感慨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古代人真的纯情。
看守他的御林军站的挺直,脸上是清澈愚蠢的忠诚。
他用略略挑剔的眼光端详了一遍四周,而后微微阖上眼睛,双手往脑后一枕,十分傲慢。两刻钟后,太后身边的御林军将领前来提押,就看到了这么一个场景。
即使觉得不可思议,但在多看了几眼对方出众的容颜后,到也觉得有了几分确性。这般姿色,能入北山继承人枕席,得宠爱,也不是很意外。
想到出自宫里的顶级火毒媚药,御林军将领竟觉得那位工部侍郎没说假话。
再者,皇室那几个当权者,他一个一个都服侍过,个个都是情种......
太后要见此人,耽搁不了。
御林军将领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来,命人将薄止余带出来,尽职尽责的进行搜。
薄止余记得自己的人设,不耐烦的反抗了几下,口中嘀咕嘟囔。
御林军将领面无表情:原来是个肤浅的性子。
搜查过后,就要去见太后了,薄止余的手仍然缚着,他咬咬牙,似乎强忍着惧意,脸上也显露出克制压抑的纨绔之色。
直到被带到主帐,他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状态,在被御林军将领推进去时,还故意踉跄了两下。
踩在脚下是柔软的毛毯,帐内的香味浓郁扑鼻,一闻就是这个世界稀缺珍贵的香料。
但是,挺呛人的。
比当年方雅身上的味道,更胜十倍。
薄止余没有抬眼,被压着要跪下前,顺势捂着胸口咳嗽倒地,很快面色潮红,嘴边也溢出殷红的血迹。
“咳咳咳,见,见过......咳咳。”
头顶,有个女人嗤笑一声,带着一丝午睡后的慵懒妩媚,“原来真是个病秧子。”说完,她似乎低声在和身边的人交谈着什么。
待后者回话时,薄止余才听出来这是王文平的声音。
这主帐显然大的出奇,侍候的宫女内侍乍用余光扫过去也有数十人,看来哪怕是匆匆离宫迁都,这皇家仪仗仍然没有从简的意思。
除此之外,主帐的四面八角,守着数十位手持利器,穿戴盔甲的士卒兵将。而伪装成金陵府军小头领的吴江就在她身侧不远的地方跪着。
他一面思索,一面咳嗽,直到仿佛缓过劲来,微微抬起脸颊。
上位的太后果然看清了他,蹲了一下后,开口道:“来人,看座。”她似笑非笑道:“不管怎么说,这可也是咱们皇家的姑爷。”
“该封个尚主的爵位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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