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怜儿诉

“三姑娘放心。”怜儿对着她恭敬行礼后就转身告辞,就连转身离开的背影都孤寂决绝。

她同情怜儿的遭遇又如何?可她并非圣贤,这天下之人千千万,她也不能保证救下每一个人,但求问心无愧。

怜儿必须死,她的死会成为谢司楠离开相府的契机,会成为覆灭相府的第一步棋。

祖父母这些年对她疼爱有加,她也曾经和祖父私下有过约定,会力所能及的保护二叔一家不受到相府的牵连。

这也是为何二叔谢译这些年一直在外做官的原因,他需要了解百姓的苦楚,只有接触过百姓才能明白一些事。

为官者不能闭目塞听,更不能盲目的听信一人之言。

谢谆能在朝堂上位居左相一位,一方面因为他的八面玲珑的性格,另外一方面则是他的手段,他不站队任何皇子,只听君帝所言。

虽然偶尔会犯些糊涂,但绝对不会影响君帝对他的喜爱。

“妹妹你觉得怜儿会如何行动?”

听着熟悉的声音传来,她转头望去就对上谢司楠的目光。

在杜衡的调理下,他的身形已经有所改变,不似之前大腹便便的模样。

“舍不得?”谢司黎反问将药方递到谢司楠手中。

谢司楠将药方折起来,挠挠头,“倒也不是,就觉得怜儿其实她……”

“很可怜?”谢司黎冷笑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怜儿亦是如此,她最初接触你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让你沉迷温柔乡,让你死得不知不觉,若不是你自己发现,你恐怕早就死在她的床上了。”

她也不给谢司楠开口说话的机会,“按照黄氏的性格,在你死后保不齐会将这件事宣传出去,难不成你觉得死在床上是一件很光荣的事?”

谢司楠低下头,小声回答,“当然不是。”

“兄长,收起你那可怜的同情心,这个世界可比你想象的残忍多了。”谢司黎说着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要说的你好像见识过这个世界的残忍。”

听着谢司楠的语气,谢司黎不怒反笑,“我见过啊!

我见过在瘟疫时饥不择食的百姓吃树根、啃树皮;我见过大旱时百姓互相残杀只为争夺一点粮食;我见过寒冬腊月里为了养活孩子割肉喂子,长安城的繁华是那些人穷极一生也见不到的场景。”

她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谢司楠,“我从五岁开始跟在师傅身边浪迹天涯、游学养病,见过许多你不曾见过的场景,无论朝代经过多少更迭,受苦受难的永远都是百姓。”

她也不给谢司楠开口说话的机会,“①‘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②‘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③‘遍身绮罗者,不是养蚕人’、④‘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没有得到谢司楠的回答,她将目光落向远方,“兄长,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良久。

她听见谢司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明白的,我在长安也见过许多这样的场景,方赵两家之事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世家官官相护,大家都不想要得罪,百姓的冤屈却石沉大海,仿佛在那些人的眼中,他们的生命不值一文,好在陛下也想要取代门阀世家。”

谢司黎看着他良久摇摇头,“陛下取代门阀世家的目的并非为了百姓,更多的是私心,此法可以将皇权集中到手中,称之为‘中央集权’。”

谢司黎也不知道谢司楠是否听得明白,只继续道,“虽说‘⑤高处不胜寒’但若是在那个位置上坐得久了,应该也会忌惮任何想要觊觎那个位置的人。”

谢司黎的话刚落音就听见谢司楠的声音响起,“你的意思是说先太子的死是一个阴谋?”

她将目光落在谢司楠身上,似乎没有想到他能够说出这番话。

良久,她低声道,“先太子我都没有见过,又怎么会知晓其中的隐情?你见过先太子?”

“我也从未见过先太子,但据说此人死得蹊跷,回长安途中遭人埋伏,死于途中,等到被人发现时已经完全看不出是否是先太子模样。”谢司楠说着还颇为惋惜的摇摇头,“我啊,以后不想要走仕途,只想当个富贵散人。”

“你不适合现在的官场。”谢司黎没有多想地开口。

“兄长,若是到时候怜儿的死讯传来,你可要记得表现得好一点。”

察觉到谢司楠的目光,谢司黎笑而不语。

怜儿与谢司黎分别后,先前往院子给谢司楠留下一封信,派人去通知谢司黎,随后前往琴瑟居。

她以有话与黄氏说,才见到她一面。

怜儿走进去时就看见黄氏与谢司瑶、谢司禹坐在一处,三人言笑晏晏的模样,是谢司楠始终不曾享受过的待遇。

怜儿站在不远处听见黄氏的声音传来,“你来作甚?”

“不过是个最下等的贱婢,也配见娘亲。”谢司瑶语气不满,看向怜儿的目光更是轻蔑、鄙夷。

“夫人,昔年你将我买入相府送到二公子身边,就是想要用这样的手段谋害二公子,我自问对不起二公子,可却从未对不起夫人。”怜儿看着黄氏神色平静,语气带着一丝悲戚。

“是又如何?”黄氏声音低沉,“在我看来你不过就是我的一条狗,但如今狗若是学会咬人,不要也罢。”

察觉到黄氏的目光,怜儿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我是物品,在夫人看来也不过是一条狗,可如今你的目的已经达成,公子不过是只剩下半年寿命;如今一来你也算是达成目的,再也无人能够阻挡五公子的锦绣前程。”

“休要胡言!”谢司禹拍着桌子站起来,“你岂能用如此歹毒的想法来诬蔑娘亲,这些年谁人不知娘亲把二哥当作是亲生儿子对待。”语气中是从未有过的清冷。

“五公子,聪明如你,难道没有发现夫人这些年对二公子的捧杀吗?就连你接触二公子,都无非是想要踩高捧低,你觉得站在二公子面前特别有优越感。”

“休要胡言!我在二哥面前怎么会有优越感,莫要挑拨我和二哥之间的关系。”

“诚如你所言,又有几人会相信你说的话。”黄氏眼底带着漫不经心,“你不过是区区玩物罢了,你当真以为谁都会相信你所言?”

怜儿看着黄氏露出坦然赴死的笑容,“怜儿有幸能与二公子相识,已是荣幸,愿来世投的好人家再与公子相守一生。”

她说完就一头撞上旁边的柱子上,在听见门被踹开的那瞬神色安然的阖上双眼。

①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出自:杜甫《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

②四海无田闲,农夫犹饿死;出自:李绅《悯农》

③遍身绮罗者,不是养蚕人;出自:张俞《蚕妇》

④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出自:张养浩《山坡羊·潼关怀古》

⑤高处不胜寒;出自苏轼《水调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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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怜儿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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