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卢主簿见他面带恭谨,笑脸相迎,倒心里是满意了些,也不为难他,抬手翻了几页书,不一会就用手指着一排字道:“可是这人?”
沈泽安乖巧点头,“正是。”然后又问了一句“不知这赎金……”
这没犯事的人放出来本是不用的,但这案子其实还没完,这属于提前出来,再加上要给人点油水,自然是要出点血的。
卢主簿垂着眼皮写了几个字,把笔放下后才开口:“你如今是何功名?”
沈泽安心中念头转了一圈,还是乖巧答复道:“学生不才,如今十七方才童生。”
“八月院试你有何打算?”
“自当试试,要是能搏得一个秀才的功名是极好的。”
卢主簿面上看了他一会儿,又面无表情的低头翻书,似乎在处理公事,就这样把沈泽安晾着。
沈泽安没着急,就这样恭谨但不卑不亢的站着。
半晌,卢主簿突然开口,但依旧自顾自的看着书,“荡荡乎,民无能名焉。”
这是考察他功课?沈泽安有些拿不准他要干什么,要不是他姓卢,自己或许会觉得这怕是要教导他的意思了,但还是要开口。
“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
“修身践言,谓之善行。”
“行修言道,礼之至也。”
“凡厥庶民,极之敷言,是训是行,以近天子之光。”
“曰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
……
“利有攸往”
“中正有庆。”
四书五经、圣谕广训全都抽了一遍,才停下来,沈泽安有些庆幸自己记忆不错,原主基本功也扎实,不然还真答不上来。
卢主簿这才抬头看他,对沈泽安答的还算满意,“你们原本就是被牵连的,白白受着无妄之灾,不需赎金。我与那卢典史也并非一族之人,不用忧心这些。”
解释完,卢主簿还是威严,但神色更加好些:“若是需要,明日可带文章来找我。”
这是看上他了,要是明天的摸底能让他满意,怕是可以多一个老师,沈泽安有些惊喜,连忙作揖:“学生喜不自胜,明日必定背好文章,早早来。”
严肃的脸上终于带了几分笑,卢主簿递给沈泽安一张纸,上面是刚才写的题目,见沈泽安收好后就这样看着他,颇有几分眼巴巴的感觉,神色完全松下来,摆摆手道:“去接人吧,我看你门口放着的那吃食都要凉了,倒是我拖地久了。”
沈泽安眉眼弯弯,“怎会,学生今日好运,只是顾虑夫郎,难免心焦,这便先去了。”
出了门,买来的吃食果然是凉了,不过沈泽安却不觉得有什么,仍是开心,人都放出来了,直接去店里吃不是更好。
同之前一般的操作,看守的狱卒掂了掂手里的钱,脸上带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笑,掏出钥匙打开牢门,“行了,出来吧,你们倒是动作快,这除了那王少东家其他人都还没出去呢。”
“主簿大人心善罢了。”沈泽安客气道。
出了监牢,两人准备直接在这街上吃了午饭再回去,沈泽安跑了一上午,饿的不行,李沐也是,就昨天沈泽安送的那顿吃食,多的监牢里就只给了两个拳头大小的冷馒头。
街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两人逛了一截,沈泽安就停下脚步,这是家豆花铺子。
雪白的豆花浇上一些油辣子,放上点葱花蒜末,再加点酱醋,有钱的还可以往上加一勺子酱肉末,往那饭里一拌,那是又好看又好吃。
“吃这个吧?”沈泽安转头询问。
李沐当然没什么意见,于是两人就找位置坐下,找老板要了两碗带肉末的豆花拌饭,想想又起身找老板要了瓢水,把手冲洗了一下。
吃完饭,两人也没多耽搁,就去街头坐黄阿叔的牛车回家了。
李沐在里面待了两天,看起来倒是还好,但多少还是有些脏,所以一回家,他就从院子的井里打了几桶水烧着,准备好好洗洗。
沈泽安则是拿了一个鸡蛋就往外走去,等李沐的水烧好,沈泽安也捏着一大把柚子叶回来了。
“哪来的?”李沐一边说着,一边把柚子叶放进盆里,打水涮了一遍。
沈泽安看着分分钟就不在自己手里的叶子,脸上漾起了几分笑,看着竟有些风流的意味,“找隔壁婶子家换的,不是说柚子叶去霉气吗,我们这运到刚转好,可不得赶赶不好的。”
看着沈泽安脸上的笑和看他的眼神,有些陌生,但又无端让人觉得怪勾人的,心里暗暗吐槽了一句怎么像妖精一样,便没有接他的话,自顾自去看水烧好了没。
沈泽安也不恼,一路跟着往厨房走去,边走边开口道:“今天去接你,见过了那卢主簿,他和卢林两家有关系的那位卢典史不是一族的。”
“今天他教考了些我的功课,应该还算满意,让我明天带着文章去找他,看样子是要指导我。”
“真的?”李沐一下子就转过身来问,脸上带着些惊喜。
“当然,要不然我说我们转运了呢,这就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就是苦了阿沐在那牢里待了两天。”沈泽安伸手圈住李沐精壮的腰,慢悠悠的说道。
“水烧好了吧,我帮阿沐擦背?”看着锅里翻滚的水,沈泽安一脸关心。
“不用,我自己来,你不是说主簿大人要看你的文章吗,还是先去写吧。”说完,男人三下五除二的把水舀出来,提到隔壁屋子里,不一会儿就把浴桶灌满了。
这浴桶也是结婚时才新打的,往常李沐都是用盆擦洗,冲澡,这还是天冷怕沈泽安着凉才专门做的,村里怕是也只有他们这一家用这浴桶,毕竟又费柴火又费力气的,村里人没那么讲究。
沈泽安倒也是被提醒了,脚步一转就去了书房,把那张纸好好压在书下后才又转回去。
这边李沐刚坐在水里,正解开头发就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不等反应,结实的后背已是附上一双修长莹白的手。
抬头就见沈泽安又是之前那副笑,丹凤眼微微下垂看他,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看得人脸上发热。
“不是去写文章吗?”李沐声音沉着,还带着些情绪,像是不满,又不像。
手中拿着的布巾擦过肩头、背脊,又拂开水面的柚子叶,顺着往下擦拭,清润的声音不急不躁道:“不急,这才正午,我还是先帮夫郎搓背吧。”
……
正正挂在头顶的太阳微微西斜,李沐坐在院中晒着头发,沈泽安也搬来张凳子坐在他旁边看书。
李沐眉头一皱,道:“太阳刺眼,仔细伤了眼睛。”
“知道啦。”青年懒懒的应了一句,转了个身,背对着太阳坐,仍是挨着他。
李沐忍不住笑了,温柔的理理沈泽安后背的头发,确保太阳能晒到湿润的发尾,就不管他了,自顾自的削着手中的木箭。
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人的头发都干完了,沈泽安也看的差不多了,伸了个懒腰觉得可以休息一下。
李沐拍了拍手上的木屑,此时地上已然放着二三十支木箭,见对方晒得脸上都热的泛起几分红,李沐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沈泽安眨眨眼,笑道:“这青天白日的,怎的这般随意占人便宜。”
宽大的手上不知从哪里拿来根发带,把青年的长发扎在身后,有些无奈道:“脸都晒红了也不知道去屋里躲躲,去屋里看书吧。”
“行啊,正好我教你识字吧。”
李沐眼睛一下子睁大一圈,“识字?”
“对啊。”沈泽安倒是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惊讶,但不想纠结这个话题,“以后总会用上的,提早学比较好。”
“行。”李沐点点头。
李沐跟着走了几趟镖,字倒是知道几个,不过也就只有几个,仅限于看得懂些壹贰叁肆。
所以,这是要从启蒙教起了,家里没有启蒙用的三字经,不过倒也不用去买,这里的书颇贵了些,沈泽安觉得自己默写下来装订一下就好。
把李沐按坐在书桌前,沈泽安站在李沐身后,伸手提笔在纸上写了三个字,偏头看向对方,“认识这三个字吗?”
李沐心里有些猜测,诚实的摇摇头,见到对方笑着说是沈泽安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今天你就学会写这几个字吧,初学虽是难了些,但是”没忍住弯腰贴在对方脊背上,“我觉得还是先认我的名字比较好。”
李沐只是笑着点头,一切都顺着对方,见他没意见,沈泽安先教李沐如何握笔。
“这样,尾指不可以翘起来,笔要竖直,食指拇指用一点点力。”
两只手交叠在一起,一点点纠正拿笔的姿势,“就这样,很棒。”
纸上又写下了三个字,不像之前那般运笔快速连贯,而是一笔一顿的来。
“记下笔画了吗?”
李沐点点头,眉头紧锁。
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沈泽安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先慢慢学着写,这几张纸都是用废了的,随意写就是。”
忘记排版了,改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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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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