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共济

礼堂穹顶高悬的水晶吊灯,将刺目的光芒泼洒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水、鲜花与权力无声碰撞的冰冷气息。

帝都大学一年一度的“星辉奖”颁奖典礼,向来是名流云集、暗流汹涌的名利场。

此刻,衣香鬓影间,无数道或探究、或好奇、或带着隐秘恶意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聚焦在礼堂角落一个略显单薄的身影上。

温辞穿着稍显宽大的深色西装,安静地坐在后排不起眼的座位上。

膝盖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但更让他如坐针毡的是四周那些黏腻的视线。

玉灵簌精心炮制的谣言,如同投入湖面的毒石,涟漪早已扩散至整个校园。

“墨渊为争风吃醋重伤楚孟凫”、“转校生温辞是红颜祸水”……

这些扭曲的流言,将他钉在了舆论的耻辱柱上。

他能感觉到那些目光里的审视、鄙夷,甚至一丝猎奇般的兴奋。

他微微垂着眼,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

掌心仿佛还残留着病房里墨渊滚烫的温度和那句“我们一起面对”的力量,但此刻身处这华丽而冰冷的漩涡中心,那份温暖被巨大的不安和孤立感层层包裹。

他强迫自己挺直脊背,不去在意那些目光,视线投向礼堂前方——

那里,墨渊作为“星辉学术成就奖”最年轻的获得者,即将上台领奖。

墨渊站在舞台侧翼的阴影里。

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如松。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惯常的冷峻在璀璨灯光下被镀上一层疏离的金边。

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从那微微抿紧的唇角,看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怒意。

玉灵簌的阴招,穆长瞿的静默施压,以及此刻礼堂里投向温辞的那些目光,都如同细密的针,扎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主持人热情洋溢的声音在扩音器里回荡:“……下面,让我们有请本年度‘星辉学术成就奖’得主,帝都大学金融学院,墨渊!”

掌声如潮水般响起,带着虚伪的热情。

聚光灯瞬间锁定墨渊,将他从阴影中推出,推向万众瞩目的舞台中央。

温辞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着墨渊步履沉稳地走上台,接过那尊象征荣耀的水晶奖杯。

灯光下,他脸颊上那道被家法留下的浅淡红痕依稀可见,像一道无声的勋章,也像一道昭示着危险的裂痕。

“感谢评委会。”

墨渊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

标准的获奖感言即将出口,礼堂里所有人都等待着那番滴水不漏的客套。

然而,墨渊的目光,却如同精准的探照灯,穿透层层叠叠的人群不容置疑地落在了角落里的温辞身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这份荣誉,”

墨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虚伪掌声的、金属般的冷硬质感,“属于过去。而此刻站在这里,我更想澄清一些关于‘现在’的谣言。”

全场哗然!

窃窃私语如同被惊扰的蜂群,瞬间炸开!

无数道目光惊愕地在墨渊和温辞之间来回扫视!

玉灵簌坐在前排贵宾席,端着香槟杯的手指微微一僵,脸上优雅的笑容瞬间凝固,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怒。

穆长瞿坐在他斜后方,依旧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只是镜片后的目光陡然锐利如鹰,紧紧锁住台上的墨渊。

温辞浑身僵硬,血液仿佛在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台上那个如同出鞘利剑般的男人,他……

他要干什么……

“最近,关于我本人,以及一位无辜的同学温辞,流传着一些极其荒谬、充满恶意的谣言。”

墨渊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清晰地敲打在每个人的耳膜上,“所谓‘争风吃醋’,所谓‘重伤他人’……全是别有用心者的构陷!”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前排的玉灵簌,后者脸色微变,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楚孟凫同学受伤,是意外冲突导致。我已向楚家及校方提供了完整证据。至于温辞同学……”

墨渊的目光再次落回角落,这一次,那冰冷的锐利褪去,只剩下一种深沉到极致的、不容置疑的坚定与保护,“他从未做过任何有违道德、伤害他人之事!恰恰相反,他是我所见过,最坚韧、最纯粹的人!”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温辞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他看着聚光灯下那个为他发声的男人,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维护,看着他挺直的脊梁如同对抗整个世界的界碑……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视线瞬间模糊……

所有的恐惧、不安、委屈,在这一刻被一种巨大的、几乎将他淹没的暖流所取代……

“他不需要任何人强加的污名!”

墨渊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宣告的威严,“更不需要那些躲在暗处、玩弄人心的毒蛇的‘关照’!”

这句话,矛头直指玉灵簌!

玉灵簌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握着酒杯的手指指节泛白。

他身边几个交好的世家子弟也面露惊愕和尴尬。

“今天站在这里,”

墨渊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温辞泪光闪烁的眼睛上,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我不仅是为了领奖。更是为了告诉所有人——”

他停顿了一下,整个礼堂的空气仿佛被抽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我墨渊的‘界碑’之内,”

他的声音清晰、坚定,如同磐石坠地,砸起无声的惊雷,“能立足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

他抬起手,指向角落那个孤立无援的身影,每一个字都如同烙印,刻在死寂的礼堂里:

“温辞。”

“轰——!”

死寂被彻底打破!

震惊的抽气声、难以置信的议论声、相机疯狂的快门声瞬间淹没了整个礼堂!

闪光灯如同失控的闪电,疯狂地捕捉着台上那个宣告主权的男人,以及角落里那个被这惊天宣告震得呆立当场、泪流满面的少年!

温辞的世界在瞬间失重……

他只能看到墨渊指向他的手指,只能看到那双穿越所有障碍,稳稳落在他身上的深邃眼眸。

那眼神里,不再是病房里的心疼与温柔,而是燃烧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世界的霸道与守护!

界碑之内,唯此一人。

玉灵簌手中的香槟杯终于不堪重负,“啪嚓”一声碎裂在地,琥珀色的酒液溅湿了他昂贵的裤脚。

他脸上优雅的面具彻底碎裂,只剩下扭曲的惊怒和一种被当众羞辱的怨毒。

穆长瞿镜片后的眸光剧烈闪烁,那一直掌控全局的从容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看着台上那个如同战神般宣告主权的墨渊,又看向角落里那个被巨大的情感冲击笼罩的温辞。

墨渊此举,不仅彻底撕破了玉灵簌的谣言,更是向整个帝都的上层圈子宣告了他对温辞的绝对主权和庇护!

这无异于在穆长瞿精心编织的暗网上,投下了一颗□□!

主持人完全懵了,拿着话筒不知所措。

整个典礼现场一片混乱……

墨渊却仿佛置身风暴之外。

他无视了所有的喧嚣、惊愕、愤怒,无视了玉灵簌怨毒的目光,无视了穆长瞿深沉的审视。

他放下指向温辞的手,拿着那尊水晶奖杯,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大步流星地走下舞台。

他没有走向贵宾席,没有走向后台。

他的目标明确无比——

礼堂后排那个不起眼的角落。

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清晰而坚定,一步步穿透混乱的声浪,如同踏在每个人的心跳上。

他所过之处,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下意识地让开道路,无数道目光追随着他,充满了震惊、好奇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温辞僵在原地,看着那个如同披着光与暗、裹挟着风暴与平静的男人,一步步穿过人潮,向他走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他脸上那道红痕,他眼中尚未褪尽的锐利,他周身散发的那种宣告世界后、尘埃落定的强大气场……

终于,墨渊停在了温辞面前。

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刺目的聚光灯,投下一片令人心安的阴影。

周围所有的喧嚣仿佛都在这一刻被隔绝。

墨渊低头,看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的少年。

他眼中的锐利冰雪消融,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温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抬起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擦去温辞脸颊上的泪水,动作珍重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吓到了?”

墨渊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安抚的磁性,只够温辞一人听见。

温辞说不出话,只能用力摇头,泪水却流得更凶。

是吓到了,但更多的是被那不顾一切的宣告所震撼,被那穿越重重恶意投射而来的守护所淹没。

墨渊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无比的弧度。

他不再说话,只是将那尊象征着荣耀也承载着风暴的水晶奖杯,随意地塞进旁边同样目瞪口呆的陈默手里。

然后,在数百双眼睛的注视下,在无数闪光灯的疯狂捕捉下,墨渊朝温辞伸出了手。

那只骨节分明、曾操控着“界碑”系统、曾撕裂过家族枷锁、也曾为他拭去泪水的手,此刻稳稳地摊开在温辞面前。

掌心向上,带着不容拒绝的邀请,也带着一个无声的、郑重的承诺——

跟我走。

温辞的视线模糊地看着那只手,看着墨渊眼中沉淀的温柔。

礼堂的喧嚣,玉灵簌的怨毒,穆长瞿的深沉,所有的不安和恐惧,都在那只手伸出的瞬间,被一种足以吞噬一切的勇气和依赖所取代。

他不再犹豫。

带着泪水未干的痕迹,带着膝盖的隐痛,更带着一种破茧而出的决绝,温辞伸出手,将自己的手,坚定地、毫无保留地,放入了墨渊等待的掌心。

指尖相触的瞬间,墨渊的手猛地收紧!

那力量之大,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和一种宣告世界的占有……

他不再看任何人,牵着温辞的手,转身,在无数道惊愕、艳羡、嫉妒、怨毒的目光洗礼下,如同牵着稀世的珍宝,带着他,一步一步,坚定地穿过人潮,走向礼堂之外那片属于他们的、尚在风暴边缘的未知天地。

从此风雨同舟,再无退路。

那交握的双手,便是他们对抗整个世界的,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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