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小孩的登堂入室越来越自然。
有时甚至都不和人打招呼，抱着小三花就过来了。理不直气也壮。
他的主管医师，小鱼大夫也是，找不着人就找卿言。同款理不直气也壮。
什么样的医生，居然还能带出什么样的病人。
卿言对此不好评价。她管不了。也不想管。
总不能拿副手.铐将两人给拷起来吧。虽然很想。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孩甚至已经不局限于办公室。而是整个18层。
和往常一样，卿言会在特定的时间去特定的地方。
比如查房时间去一趟病区。比如开放时间去一趟休息区。
正好是去休息区时，一进门，卿言就看见了，那道熟悉的小小身影。
此时正皱着眉，双手托着腮，一脸的闷闷不乐。
而坐在他对面的，恰好也是一个熟悉的老朋友。
——那位喜欢下棋，有中度睡眠障碍的中年男子。
卿言到现在都还记得呢，他说：【你的棋艺很烂。】【比小米护士的还要烂。】
卿言哼笑一声，走过去。
他们现在也在下棋。到那时，一盘棋局正好结束。
于是卿言便又听见了，“你的棋艺很烂。”“比卿医生的还要烂。”
卿言：“……”
她现在到底是该庆幸呢，还是该庆幸呢。
毕竟经历这次，应该就能光荣地下岗了。
下一次应该是这样，【你的棋艺很烂。】【比六岁小孩的还要烂】
卿言翘起嘴角。但是请劳烦先结一下她的出场费。
看见当事人，中年男子也没有说坏话被抓包的尴尬。虽然这是事实。
他甚至还能自然邀约：“卿医生来了，要不要来一局？”
卿言当然拒绝：“棋艺不精，就不献丑了。”
倒是小孩，小手拍在桌子上：“再，再来。”
于是从此以后，18层多了一道新的风景线。一对年龄差跨越半百的忘年交。
卿言：“……”
又是一盘棋局结束后，小孩比之前更郁郁寡欢了。
无它，又输了。
甚至输得更快。
他气得，小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想气死自己。
后来干脆往凌乱的棋子上一倒，捂住眼睛，不看。
是难得一见的孩子气。
“干嘛？”
卿言好笑地用脚踢踢他的凳子，正想让他不要这样。哪有人会同意这样耍赖的。
就见小米护士雄赳赳气昂昂地过来，走路都带风。
“主任。”先是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然后，
“老许！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欺负他！不许欺负他！”
这一开口，就像是打开了这片区域里的隐形开关。各种声音都来了。
“对啊老许，你赢个孩子算什么本事，我看不起你！”
“赢就赢吧，还数落人家，还炫耀，瞧把你给能的。”
“来，小朋友，到阿姨这里来，阿姨给零食给你吃。”
“哪来的怪阿姨，到怪叔叔，啊，不，到叔叔这来。”
这，老许向来严肃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他轻咳两声：“那，再来一局好了。”
棋局再度开始。
小孩这次表现不错，顶住压力，坚持了一段时间。
老许瞬间扬眉吐气：“不错不错，这次进步很大。”
小米护士伸出手：“give me five！”
小孩腼腆一笑。两人击了个漂亮的掌。
周围的人见此，也纷纷露出了标准的八颗大白牙。
卿言：“……”
在她那吃不开的一套，在这，好像吃得风生水起。
啧。
鱼子西过来时，撞见的就是这么欢声喝彩的场景：“怎么回事？”
卿言顶着一张冷冷淡淡的脸，简单概括事情的起因，着重强调经过和结果。
鱼子西憋笑。
但作为小孩的主管医生，她认为自己还是有必要，展现风范。
“以后可不能像这样耍赖了，没有人会一直让你的。”
小孩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倔强地转过后脑勺，留下一只傲娇的小屁股。
鱼子西：“……”
“哎，小破孩，你怎么回事，我在跟你……说话呢……”
中气十足的声音说着说着，就没了底气。
鱼子西对上那一众【你敢说他一下试试】的眼神。
回头，抱住卿言的胳膊，哭哭卖惨。
“你看，只有我们两个是一边的。”
卿言忍俊不禁地摸摸她的头，语气温柔且要命：“谁说我和你是一边的。”
鱼子西：“……”
错付了。只有她受伤的世界已达成。
*
日历就是在这种难以言说中，揭下一页，又一页。
后来小孩顺利出院，但隔三差五地还是会回世安。
带着小三花，还有老师布置的作业。顺便检查身体。
他还是很爱来18层。陪老许探讨探讨棋艺。接受小米护士的投喂。
再顺带，让小鱼大夫丢丢面子。
又是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午后，卿言开完会，刚到办公室的走廊，就听见里面稀奇古怪的声音。
【哎，为什么算出来的结果和答案对不上？】这是小鱼大夫的。
【这里，错了。】这是小朋友的。
【噢，对对对，我看错了，再来一次哈。】
【哎，为什么算出来的结果和答案还是对不上？】
【……】
卿言习以为常得，都能想象到那一大一小的表情。
小鱼大夫呢，肯定是额头冒汗，还强装镇定。
而小朋友呢，顶着一张死鱼脸，无语且平静。
卿言弯下唇。
而后，又很快敛去笑意。
得寸进尺这件事情，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到最后，连办公室，都难以置信地失守了。
因为小孩缺一个做作业的地方。
卿言：“……”
靠着门边的墙面，听着扰耳的声音，卿言缓缓闭眼。
听说，人在闭眼的时候，看到的红色是毛细血管的颜色，长时间下来，感光神经对红色就会不再那么敏感。
等再睁开眼时，视野就会偏蓝。像是蒙上一层富士胶卷的滤镜。
卿言看着窗外，那清澈干净，温柔高远的深蓝色，好像连空气吸入肺里，都是天空的味道。
还有那朵从左边移到右边，浪漫且自由的流云。突然觉得，
“今天天气很好。”
……
下一章是很多年后李恩泽视角的番外，可能会有一些剧透。然后主角性格也可能会有一些反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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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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