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略微有些沉闷，燕飞宸也不是故意语气如此僵硬，他不仅在生苏君年的气，还在气自己实力不足，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安歌受苦。
以及……
燕飞宸怀里还残留着刚刚揽住苏安歌时的感觉，似乎那清冷的药香还在他鼻尖萦绕。明明身高与他相近，搂在怀里却轻飘飘的，好像稍微一用力就会伤到他一般。
当苏安歌主动搂上他的时候，他的心跳骤然加快，让本就不平静的心绪更加混乱，他怕自己激烈的心跳让怀里人发觉，只能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将苏安歌扶到椅子上，拉开两人的距离。
燕飞宸现在只能用面无表情来掩饰自己心烦意乱。
“燕大哥。”苏安歌开口唤了一声燕飞宸，却没有直接说正事，而是问道，“我能这样叫你吗？还是你的年龄比我小？”
燕飞宸答道：“我今年十九。”
苏安歌道：“那就没问题了，我比你小一岁。你也可以直接叫我安歌。”他的语气真挚轻缓，安抚着燕飞宸烦乱的心绪，“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我可能有时候不知道该如何和朋友正确的相处，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燕大哥提醒。”
“你没有不好。抱歉，是我没控制好情绪。”
气氛稍微缓和了些，燕飞宸也已完全冷静了下来。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很开心，不用抱歉。”见安抚好了人，苏安歌才开始说正事：“今日……你应该对国师到底是怎样的人有了初步的了解。他确实极为擅长用蛊，而我的蛊术的学习基础是他在国师府里的藏书，再以我所能接触到的事物，改造出我所能用的蛊。这样的好处是，因为路子比较剑走偏锋，所以苏君年也很难发现我的蛊，但是我见识浅薄，并不是很清楚和他的差距。”
燕飞宸听到苏安歌有些妄自菲薄的话，语气很是坚定地道：“你很厉害，刚刚苏君年完全没有发现我的存在，而你之前却发现了我。”
苏安歌愣了愣道：“那是有红蝶的存在……”
燕飞宸看着他道：“红蝶也是你的。”
燕飞宸知道苏安歌是颖悟绝伦之人，如果不是被困在这小小的方寸之地，无论是在朝廷或是江湖，都能闯出属于属于他的一方天地，小小年纪就能被他人所倾慕敬仰。就连江湖上声名鹊起的几位少年侠客，在他心里也比不上眼前这处于绝对困境中依旧能走出一条属于他的路的苏安歌。
苏安歌狐狸眼微弯，笑道：“谢谢燕大哥的称赞。”
燕飞宸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苏安歌这样的笑就耳朵发烫，但又不舍得偏开头不看。
“苏君年喜好用活人养蛊，他必定有一地牢关押这些人。这两年来，我一直在寻找这个地方，最近有了一些发现，因为我不便出行，若是强行弄晕守卫必然打草惊蛇，如果将地点弄错，那就可能失去继续探查的机会。所以我想委托燕大哥去别院的东面看看，我猜测那里可能是苏君年关押那些人的地方。”苏安歌将红蝶又招了进来，道，“我让红蝶跟着你。你看过之后，如果有什么特别之处，麻烦回来告知于我，先不要独自行动。”
燕飞宸对国师会做这事不怎么惊讶，干脆答道：“好。”他看向停在苏安歌肩上的红蝶，察觉了一丝微弱的变化，“她的颜色是不是淡了一些？”
苏安歌没想到他的观察力如此敏锐，只能含糊道：“等到时候好好喂养两天就变回来了。”他倒也并不是有意隐瞒红蝶是用自己的血喂养的，只是他不想让燕飞宸更加担心，于是转移了话题，“你们组织接受委托的酬金是如何算的？”
燕飞宸道：“不用酬金。这不只是你的事，既然他真的善于用蛊并且利用活人养蛊，那我们飞星阁也有责任进行调查。”
“那你们飞星阁肯定是江湖上很有名的正派组织。”苏安歌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些像小孩子一样的向往，“我老师曾经给我讲过一些江湖上的趣事，有各种各样的门派，有选举武林盟主的英雄会，有一言不合就掀客栈桌子打架的暴躁刀客，还有劫富济贫的侠盗，江湖真的那么有趣吗？”
“……嗯。”
虽然燕飞宸不觉得江湖上那些打打杀杀有什么有趣的，但是他不忍心让苏安歌失望。
燕飞宸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问我是谁委托我来调查你的？”
苏安歌理所应当地答道：“我想能有燕大哥这样厉害的人的组织，应该有十分严明的规章制度，除非必要，为了保护委托人，委托人的信息应该对接受任务的实施者保密。对吗？”
燕飞宸沉默地点头。
苏安歌笑了一下，坦白道：“其实我也很好奇委托人到底是什么人。不过看委托的内容，应该是对我没有什么恶意的。而且……”他神色很是认真地看向燕飞宸，“我很感谢他让我认识了燕大哥。”
燕飞宸微微一楞，抿了抿嘴唇，压下心中的欢喜，同样认真地回道：“我也是。”
不过他没有告诉苏安歌，如果苏安歌品行不端，与人为恶的话，任务的内容是要杀了他。不过也没必要说了，因为苏安歌并不是恶人，那个委托既然提出要先确定苏安歌的为人再决定下手与否，确实对他没有多么深刻的恶意。
见苏安歌的脸色实在不好，燕飞宸即使还有很多事想问，但他实在担心苏安歌会撑不住，于是催促他赶紧去休息。不等苏安歌的挽留，他飞快地从窗户飞走了。
苏安歌只能听话地早早上床休息，但当他第二天早晨醒来时，就看见床边放着一个精致的药瓶，下面压着一张纸。
——这是补气血的药燕七留
苏安歌心中被暖意包裹，但是又有点无奈：“半夜悄悄送来，真是不怕被虫子咬一口。”
好在他昨日就让红蝶一直跟着燕飞宸，他身上应该是沾染了不少红蝶的麟粉，应是没有其他虫子敢靠近他。
苏安歌想到这才放下心来。
*
皇宫，皇上办公的御辰殿。一个小太监急忙来报：“皇上，国师求见。”
正在面对着奏折愁眉不展的皇帝连忙放下手中的笔道：“快请国师进来。”
宣琼国的皇帝宣深是一位30岁左右的圆脸青年人，虽然做了十几年的皇帝，身上却没有一丝皇帝的威严，看起来甚至有些憨厚。
见苏君年走了进来，宣深连忙迎了上去，一脸热情地道：“国师，您可算来了，我的折子都快批不完了。您快来帮帮我。”
苏君年一脸无奈道：“你这像什么样子。”
然后他挥了挥手，让太监宫女们都下去。
见只剩下他们两人，苏君年脸上温和的笑意散去，道：“可以了，别装了。”
宣深见到苏君年这样的神色，刚刚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亲近之态完全消失不见，腿都吓软了，颤颤巍巍地问道：“国师，我是否做错了什么？”
完全没有一国之君的尊严。
苏君年随意地坐在宣深日常批阅奏章的椅子上，而贵为一国之主的宣深则站立在他的对面，像是要接受审判的犯人一般，脸色十分苍白。
苏君年语气淡淡：“外面关于我的传言是越来越多了？”
宣深唯唯诺诺地答道：“朕、我一切都按照国师您的吩咐，提高国师您在百姓中的声望。除了这些之外，并没有其它的传言啊？”
“我指的就是这些。”苏君年目光颇为暗沉，“过犹不及，这两年来关于我的传言都太过完美，反而让人怀疑。我只是让你将国师塑造成一个淡泊名利的老好人，没让你造神！”
“不是有苏安歌……”宣深愣愣地道。
“他能算什么污点？更何况关于他的传言还是假的。”
宣深只能道：“那……那我以后会让他们收敛点的。”
苏君年看着眼前的人俯首帖耳的样子，心中一阵无趣，但是就是这样的人才好控制，他将一袋药丸丢在桌子上：“这是接下来三个月抑制你体内蛊虫的药物。”
宣深喜笑颜开：“多谢国师。”
苏君年走之前警告他：“不够聪明就多问问我，不要自作主张。”
宣深点头应是，将他送到宫殿门口，一直站在宫殿外默默地看着苏君年的背影走远。宫中的宫女太监都在摸摸感叹皇上和国师之间感情之深厚。
等一点儿也看不见苏君年的身影后，宣深转身回到了殿内，拿起被随意扔在案桌上的药丸在手上抛了抛，打开扔了一颗到嘴里，接着，他嗤笑了一声，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
“苏君年，苏安歌……你们到底谁能更胜一筹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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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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