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琪安一怔。
经过刚才的事情,她原本已经打算离开,毕竟谁被人这样打扰心情都不会太好。
但店主的提议实在太过吸引,这家酒吧的包房,低消就要十万,而且几乎一位难求。
这个安排,显然是拿出了极大的诚意,陆琪安一直很满意Q.AN的服务。
虽然她有些奇怪店长的权利未免也太大了,但她从不委屈自己,更何况今晚本来就是出来找乐子的。
于是点头:“带路吧。”
医院病房内,灯光柔和而寂静,空气却透着一丝令人窒息的压抑。
顾沉半倚在病床上,衬衫湿透,胸前抱着一束淡色花朵,衬得他越发苍白憔悴。花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摇曳,像是映射着此刻他内心深处的动荡不安。
床桌上的平板亮着屏,屏幕中,Q.AN酒吧的实时监控画面正在缓缓推进。
他眼睛像是忘记了眨动,血丝遍布的眼球死死盯住屏幕,整个人像被钉在那一帧画面上。
陆琪安刚进酒吧的那一刻,他就收到了消息。
画面中,卡座一隅,她穿着黑色贴身长裙,静静坐在那里,眉眼清冷,神情疏离,在昏黄的灯光中,像一颗孤独耀眼的明星,独自发光。
顾沉早已习惯在手机、平板和电脑前,悄无声息地注视她的一举一动。看她化妆、看她微笑、看她在屏幕的另一端熠熠生辉。
他知道自己早就病了,可是他做不到不被她吸引。她一出现,就轻易将他的神魂吸走,他根本控制不住,只能一再沉溺。
他喃喃低语:“星熠能给她所有她想要的……不要再打扰她了……”
他缓缓伸手,准备关掉平板,却在下一秒,瞳孔骤然收缩。
画面中,王凡出现了。
那个危险的男人,出现在她身边,带着几人,将她团团围住,逼近而去。陆琪安明显紧张起来,眉目间瞬间竖起冷意和防备,如同警觉的刺猬。
顾沉指节一紧,脸色瞬间苍白如纸,眼中怒火翻滚,脑中的理智顷刻间被撕裂成碎片。
下一秒,他猛地翻身下床,几乎是本能地要冲去Q.AN。
可刚一起身,腹腔立刻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像刀刃狠狠搅入内脏。他整个人踉跄失重,重重跪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嘶——”他倒抽一口凉气,冷汗几乎湿透了后背,脸色苍白得吓人。吊针已被生生扯脱,血珠顺着手背迅速渗出,滴落在地板上,殷红刺目。
他蜷坐在地板上,后脑勺抵在床头柜旁,一只手撑在地上,强迫自己坐直。
他知道,就算此刻拼尽全力爬出去,他也来不及赶到她身边。
她在Q.AN,而他,被困在这间封闭安静的病房里,他是那么的虚弱、狼狈。
他这幅样子根本见不得人,这样的认知让他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这短短几公里的距离,此刻却像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将他们生生隔开,几乎逼疯了他。
顾沉喘着气,慢慢让自己冷静下来。胸口的剧烈起伏渐渐收敛,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方才的疯狂情绪被他很好地压了下去。
他颤抖着在床头柜上摸索,指尖冰凉,终于摸到手机,屏幕亮起的那一瞬,他毫不犹豫拨出一个熟悉的号码。
“喂,是我。”声音低哑而沉闷。
电话那头顿了顿,显然有些意外:“顾总?”
顾沉靠着床边,额角冷汗未干,嗓音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阿源,店里是不是出事了?”
“刚刚有人跟我反映,我正准备去看……”
“马上过去。”
阿源,Q.AN的店长,曾是特种兵出身,是他最信得过的利刃。
那些年,顾沉崛起的路上,最棘手的局面、最危险的收场,几乎都是阿源亲自处理,阿源习惯了刀口舔血,手段雷霆狠辣。
后来,顾沉的生意做大,江湖渐远,才将这把刀安置在Q.AN,用来镇场。
阿源就是Q.AN的规矩,只要他在,没有人敢在Q.AN轻举妄动。
“明白。顾总还有其他吩咐吗?”
顾沉的腹部还在隐隐作痛,但他强忍着,声音压得更低更稳:“留住她。”
电话那头短暂沉默,像是没完全反应过来。
顾沉调整语气,重新组织语言:“出了这种事,客人如果就这样走了,体验感一定会很差,会影响Q.AN的声誉。升级包间,今晚消费全免,算我账上。”
阿源听懂了,语气轻快许多:“好的顾总,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心中暗自一叹,看起来老板对Q.AN,远比他想象的要上心。过去他一直以为这家酒吧只是顾沉的消遣。
挂断电话后,顾沉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尊失了温度的石像,四周寂静得近乎窒息,唯有头顶那盏暖色的顶灯,将他额间的冷汗与苍白的面容映得格外清楚。
胸口剧烈起伏,内脏仿佛被撕裂般疼痛。可真正让他喘不过气的,并不是胃里那无法缓解的剧痛,而是那颗被无力感死死攥住的心脏。
他恨,恨这副随时可能垮掉的身体。
这么多年,只要陆琪安出现在Q.AN,无论他身在何处,哪怕会议正开到一半,哪怕凌晨刚落地,他都会想尽办法赶过去。
哪怕只能远远坐在吧台,隔着人群,看她独自发呆、喝酒、微笑,那一幕,于他而言,便是奢侈的救赎,是他苟延残喘的理由。
顾沉为了她专门学了调酒,明知自己有胃病根本不能沾酒,却一杯一杯亲自试过所有配比,只为调出最贴合她口味的那一杯。
她喜欢喝什么,他记得清清楚楚。
可今晚,他没能去。
她还会点那杯吗?
她会喜欢别人调的吗?
万一,她不喜欢了,从此不再来呢?
思绪如脱缰野马,在脑海中肆意奔腾、撕咬,带着撕心裂肺的恐慌,将他撕成碎片。
他指节发白,额角青筋暴起,浑身僵硬,像是被困在无解的梦魇中。
他左手撑着冰冷的地板,试图站起来,可他一动腹部的疼痛便猛烈地传来,他肌肉僵硬却无力支撑庞大的躯体,只能瘫坐在原地。
而他的右手,依旧紧紧抱着那束花,像抱着最后的执念,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任凭冷汗打湿了衬衫、浸透了掌心,他都没有一丝要松开的意思。
他垂眸,视线落在那束花上,眼神里透出一种近乎绝望的疲惫与眷恋。
一点一点,缓慢而小心地,他将那束花缓缓凑近自己,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最终,他将脸轻轻贴上去。
柔软的花瓣摩挲过他苍白湿冷的嘴唇,那动作轻得近乎卑微,像一个流浪太久,终于觅到一丝温暖的孤儿,哪怕那温暖只是幻觉,他也舍不得放开。
包房在二楼。
一推门,便是另一重世界,温暖柔和的灯光洒落在木质地板上,厚重隔音墙隔绝外界的嘈杂,落地窗外是一整条繁华街区的夜景,霓虹灯在玻璃上映出斑驳的影子,静谧而梦幻。
陆琪安走进去,店长礼貌地替她拉开椅子,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随后,他点燃桌边的香氛蜡烛,淡淡的白茶香瞬间充盈整个空间。
“一切已为您准备妥当,陆小姐可以慢慢享用。如需服务,随时按铃。”他说完,微微颔首,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房门“咔哒”一声轻响,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陆琪安靠坐在绒面软椅里,长裙自然铺开。她端起那杯尚未饮尽的酒,轻轻晃动杯中的琥珀色液体,回想着刚才的事情。
她的指尖还有些凉,但心里的波澜,正一点一点平复下来。
她知道,王凡那种人,不会轻易咽下这次耻辱,说不定还会用更隐蔽、更狠厉的方式,卷土重来。
但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新人了。
过去她一个人也熬过来了,现在有了星熠的支持,更有她自己的成绩与底气。她没理由退让,也不会再退。
如果他再犯一次,自己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潘乔一进来,先扫了一眼四周,再看向桌上那瓶未动几口的酒,啧了一声坐下:“今天倒是挺舍得,直接包间?看来在星熠赚了个开门红呀?”
陆琪安靠在沙发里,语气淡淡的:“不是我开的。”
“啊?”潘乔挑眉,“谁给你开的?”
“店长。”她低头抿了一口酒,声音懒懒的,“说是为了表达歉意。”
潘乔听得一愣,立刻来了兴致:“才来一会儿就喝出‘歉意’?怎么,遇上事了?”
“也不算事。”陆琪安刚才的不快已经被安抚下来,“王凡凑上来说了几句话,不依不饶,后来被店长请走了。”
“王凡?”潘乔脸色顿时沉了几分,“橙媒那个?”
“还能有谁。”陆琪安淡淡回道。
潘乔脸色难看了几秒,旋即又冷笑一声:“他怎么又来恶心你?”
“想逼我喝酒。”陆琪安将酒杯轻轻放回桌上,“不过没什么,店长处理得很快。”
潘乔挑了挑眉,笑着打趣:“瞧瞧我们的大美人,倾国倾城,连Q.AN的店长都要出来护着你。”
阿源!你的老板是恋爱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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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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