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凝滞，终于，一位医生推门而出，脸色沉重。
“顾沉的家属在吗？”
宋辞走向前：“在的。”
医生叹了口气，“病人因情绪剧烈波动加上过量饮酒，诱发了急性胃出血，并伴有严重胃痉挛。幸好送来及时，否则再多失血一些，很可能会出现休克。”
陆琪安心口猛地一缩，整个人仿佛被一股寒气笼罩。
“我们已紧急止血并进行补液，目前暂时稳定。但他这类胃病，并非偶发。长期高压工作、情绪压抑、饮食不规律……”医生顿了顿，语气更严厉，“他这是典型的慢性胃病反复发作，都没好好治疗过。你们是怎么照顾他的？”
陆琪安心里猛地抽紧，眼神里溢满内疚与担忧。
周宣看不下去了，轻咳了两声，想打断这尴尬的气氛。
“周宣？你不是请假了吗，怎么也跑医院来了？”那医生一眼认出他，语气带着几分熟络。
“里面那个是我朋友。”他尴尬地说。
“那你怎么不提前看好他？让他喝成这样，你也太不靠谱了。”医生见了台阶就想往上走，话越说越多，俨然一副长辈训晚辈的架势。
周宣斜眼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陆琪安苍白的脸色，终于不耐烦：“辛苦你了……”说着抬手搭住医生肩膀，半推半搡地将人往外送，“这边不用你操心了……”
第二天，陆琪安心中挂念着顾沉，早早地到了医院。
她还没走到房间，顾沉的声音传来，“不行。”
房间静默了一会，他低沉的声音又响起，“回去再说……”
这么快就好起来了吗，陆琪安觉得浑身都轻松了，她推开门，却看见他已经换好衣服准备要走。
“你要去哪？”她皱眉看着他。
宋辞在一旁不说话，他刚刚劝了顾沉很久，他还是执意要出院。
顾沉站在门口，与陆琪安面对面，四眼相对，她死死地盯着他，“医生允许你出院了吗？”
“没有。”宋辞小声补刀。
顾沉没空去追究宋辞，他放软声音，“琪安，对不起……”
“你除了会说对不起，还会点别的吗？”她将他一把推回病床，“你就不能少惹我生气？”
陆琪安真的被他气得不轻，但是看着他苍白的脸又不忍说得太重，“每次都是这样，刚好一点就要工作……”
等周宣进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此起彼伏的键盘声。
他看向病床上穿着病号服的顾沉，“怎么回事，拿医院当办公室吗？”
两人无动于衷，依旧埋头工作。
周宣丝毫不觉得尴尬，找了张椅子坐下，拿出手机开始刷。
过了一会儿，宋辞提着一大袋吃的进门。
“开饭时间到。”周宣立马收起手机，起身帮忙，把食物往顾沉的桌上摆。
“挪一挪。”还把他的电脑挪到边上去了。
“放我这里做什么？”
“你这张桌子最大。”
顾沉无奈按下电脑屏幕，放到了床头柜上。
周宣打开一个一个包装盒，“香死了，琪安，快来。”
“等一下。”她眼睛盯着电脑。
周宣撇了她一眼，“得，又一个工作狂。”
顾沉瞪了他一眼，周宣嘟囔着：“也就有本事拿我出气……”
周宣拿来碗筷，坐在顾沉床上自顾自地吃了起来，他跟蓉姨说他会来照顾顾沉，就是为了蹭饭。但是看着满桌菜肴就知道宋辞也跟蓉姨报备过，今天这顿饭明显是沾了陆琪安的光。
他吃了两口，突然坏笑起来，声音不大不小地说：“顾沉，你怎么不吃啊。”
“啪。”陆琪安合上了电脑，站起身，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
顾沉见状，立刻自觉地给自己盛白粥。
“顾总这是想饿死自己吗？”她笑意不达眼底。
顾沉低着头，搅着浓稠香甜炖的软烂的白粥。
周宣忍不住笑出声，眼神调侃：你也有今天。
“笑什么笑？你跟潘乔怎么回事？”陆琪安的火力又转向周宣。
他立马咽下一口饭，“就你看到那样。”
陆琪安眯起眼睛，“你要是敢对不起她……”
“哎，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们还没有确立关系好吧。”
不止陆琪安被他的话震惊了，连顾沉和宋辞都看向他，他们的表情明晃晃地写着：你这个渣男。
周宣急了，把碗放下，“那我有什么办法，是她嫌我穷，不愿意给我当女朋友。”
“胡说，潘乔才不是这样的人！明明是你自己太不靠谱。”
“我怎么就不靠谱了？”
“你敢说你不是天天流连夜场，见一个爱一个？”
“那你跟潘乔就不是了吗？”
“当然不是！”
周宣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去夜场点男模了。”
形式一时逆转，陆琪安没想到他连这都知道，一时语塞。
“你们……”顾沉的声音里满是震惊。
顾沉还来不及往下说，陆琪安迅速打断，“你怎么知道的？”
潘乔总不能连这种事情都告诉他吧。
“我认识他们老板。”周宣理直气壮，声音都提高了，“不靠谱的明明是你们两个吧？”
陆琪安不甘示弱，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承认，反而还要倒打一耙，这是潘乔教的，“就算你没在外面乱来，但是你整天毛毛躁躁，一点都不稳重，潘乔怎么会选你。”
“说到底都是偏见，顾沉都动手打人了，你不还是觉得他够稳重，喜欢他。”
陆琪安毫不犹豫地回道：“我就是喜欢他，怎么了？”
话音落下，病房里一片死寂。
顾沉像被雷劈中一样，整个人怔住，血液仿佛瞬间逆流，心跳如擂鼓般在耳边轰响。他猛地抬头看向她，目光里满是震惊、难以置信，还有受到重大冲击的迷茫。
周宣在旁边都快急死了，眼神疯狂暗示他，心里简直在狂吼：给点反应啊，兄弟，台阶都放在你面前了，别在关键时候宕机了！
可他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发烧，产生了幻觉。
周宣一急，直接伸手在他腰上推了一把。
顾沉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你刚刚……说什么？”
陆琪安已经等得快要没有耐心了，却只等来顾沉这一句，她觉得像是被人羞辱了一样脸都红了，“没什么。”
说罢，她转身就要离去。顾沉不知道哪里突然来的力气，他紧紧拉住她的手，“我都听见了，你说你喜欢我。”
陆琪安的脸像熟透的大虾一样红，她现在只想赶紧找个洞钻进去：“没，是你听错了。”
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箍在她纤细的手腕上，生怕她逃走：“别走！”他意识到自己语气太生硬，赶紧放软态度：“是我听错了好吗？别走。”
周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拉着宋辞悄悄退出病房。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开口，病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可是手上仍暗暗较着劲，顾沉不知不觉又用用另一只手握住了她，陆琪安终于放弃了挣扎。
“干什么？还不放开我。”陆琪安对他这种幼稚的行为提出抗议。
他就这样扯着她的手，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然后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我也喜欢你。”
陆琪安觉得他的手都变烫了，像是铁钳咬住了她的手臂，他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爱你，琪安。”
心跳越来越快，似乎要冲出胸膛，她紧张得不行，比答辩那会还要紧张，偏偏顾沉突然像狐狸精上身一样，撒娇般地轻轻摇着她的手，逼着她回答。
“什么时候？”她逼着自己冷静，不能轻易着了他的道。
顾沉一顿，像是认真思考起来：“我说不清楚。”
陆琪安像是抓到他的弱点一般反客为主：“你连什么时候喜欢我的都说不清楚，还敢说喜欢我呢？”
“我，真的不知道，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
“已经什么？”
已经不能没有你了，他不敢说，她不喜欢他偏执的模样，“已经很喜欢你了。”
陆琪安被他的傻样逗笑了，病房的空气终于活络了些。
“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顾沉试探着问。
“你明知故问。”陆琪安悄悄翻了个白眼。
“你初一的时候？”
“没这么早，你这个蠢货。”陆琪安有些恼羞成怒。
“你毕业的时候？”
陆琪安没有回答，他便自言自语起来：“那么早……”
陆琪安像是被他踩到尾巴了一般跳了起来：“所以你很晚才喜欢我吗？”
难道顾沉真像潘乔说的那样，没看上以前的自己，是后面才见色起意的吗？哼，肤浅的男人，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眼看着陆琪安就要生气，顾沉连忙说：“不是的，我那个时候也喜欢你的，只是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
“那你什么时候察觉的？”陆琪安还是有些不相信。
“出国之后，我很想你，没日没夜的想，”他的声音如微风吹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吃饭想，写字想，后来连走路的时候都在想……我一直都在后悔，没能拿到你的联系方式。”
“那你为什么不来？”陆琪安在还是忍不住问，在这段感情中，她最介意的始终是当年的不辞而别，她纠结了八年，不可能三言两语就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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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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