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相碰的响声在此处几乎无人的牢房里显得格外响亮,江淮抬头望去,正见原本在角落坐着的柳去,起身向他这边走来。
“江大人,”柳去说话的声音似乎有些戏谑,蓬乱的发丝遮住了面上的表情,江淮看不清,
“你还是来了。”
江淮神色淡淡地望着他,他今日之所以来寻柳去,原因自然只有一个,因为柳去在那封信上说的,正是同他所中之毒——昆寒有关。
柳去所言,他知道药人的去向。
“瞧江大人这样子,是不想知道药人的下落么?”
锁链声混着缓慢且沉重的脚步声,响彻在空无旁人的牢房之中,柳去一面说着话,一面向江淮这边挑起一个得意的笑容,似乎是势在必得:
“江大人,没有药人,昆寒之毒迟早要了你的命啊。”
他这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眼睛却上下浮动,转眼便瞟到了江淮手中的钥匙。
瘦如枯骨的手忽然举起来一只,向江淮手中轻轻一点,看样子,是要他开门。
“江大人放心,我出来之后,一定告诉你药人的下落。”
柳去说话的声音乖乖的,只是神色却是乖戾:
“我在这牢房里待了太久,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出去啊。”
江淮面上的表情并没有过多的变化,反之,柳去的眼睛却一直盯着他手头的钥匙看,神情之中,虽多是恹恹,但江淮还是从里头窥出一丝的兴奋。
只要门开了,他就能出去了。
江淮瞧着他,缓缓伸手抓起了面前的锁,一声清脆,金属质的钥匙进入锁芯之中,手上动了动,锁孔转动,好似是牢房的大锁被打开的声音。
咔嚓。
柳去立即抬起头来,一张沾满污秽的面庞褪去了四周披散的发丝,如此,恹恹的面庞便尽数展现了。
砰!
巨大的锁链撞击声响起,前一秒还神色恹恹的柳去,现在看来,却完全转变成了疯狂的神色,尽管不论是手上还是脚踝都骨瘦如柴,但他整个人都散发出了一种尤其可怖的力量。
尤其是,这种力量用在了全力向江淮这边冲来。
【宿主危险!】
系统的惊呼声几乎同柳去疯狂的脚步声同时响起,然而柳去的速度太快,即便是系统在检测到他的意图的同一时刻感应到了并传达给江淮,终究还是抵不过他疯狂的步伐。
轰!
江淮攥着大锁的手不由得放了下来,下一秒,原本应当是冲出牢房的柳去,却轰然被坚固的牢房大门撞了回去。
并且由于他冲过来的速度太快,这一撞,足足被弹了好些远。
柳去似乎懵了一下,在原地愣了好些时候也没有任何反应,等到他反应过来,他先是用沾满污秽的手摸摸额头——那是撞击的主要位置,即便是这一张沾满污秽的面庞,也流淌下了深红的血迹,柳去抹了一把,随后,站了起来。
他第一下抬头看了门边的锁,那锁几乎是完好的模样,丝毫没有被打开的痕迹。
原来江淮方才开门是个假动作,他根本就没有开门。
“你,你敢骗我!”柳去愤怒地压着嗓子吼道,而江淮只是神色淡淡地向后退了一步,顺便,攥牢了手头的钥匙。
他方才窥到柳去的神色中的那一丝兴奋,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柳去会出现,但出来之后会不会,告诉他药人的下落,可就不好说了。
所以,他先是假意开门试探,实际上,那钥匙只是同锁碰撞了一下,并没有打开。
江淮的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
“我如何相信你?”
“你!”柳去咬牙切齿地望着他,可望向他手中的那一把钥匙的时候,他还是乖乖将面上的愤怒收了回去,
“好,好,不愧是江大人。”
暗红的鲜血从他沾满污秽的额头上落了下来,显得他的面容尤其可怖,他亦是勾唇一笑:
“是我低估江大人了。”
“你我皆为替罪之人,都是给家族里那帮人卖命的,江大人,何苦为难我呢。”
他忽然轻声呜咽起来,声音哀哀,好不委屈。
江淮挑眉,这个柳去,看样子很了解自己么。
不过,企图用这样的伎俩蒙骗自己,江淮未置可否地望着他,一言不发。
似乎是发现卖惨也没用,柳去迅速收住了委屈的面容,左右都不是办法,他只好微微低头:
“江大人想知道药人的下落。”
柳去的神色似乎温驯了些,江淮瞧见他正是有说的意思,不觉向前迈了一步。
“江大人不妨想想,若非局中人,我如何知道呢?”他的声音循循善诱,江淮一字一句听得清楚:
“你身上的昆寒之毒,是柳家的一味祖传之毒。”
柳去伸出舌头舔舔早已干裂的嘴唇,伸手沾了些鲜血,涂抹上去,继而又温驯地盯着江淮,接着说道:
“你要找的药人,其实——!”
然而他后话还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气声堪堪传入牢房的上空,忽然之间,泛着寒光的不知何物擦着江淮耳边飞来,江淮神色一怔,下一秒,那物直直飞进柳去的胸膛之中。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在整个牢房之中,并且由于空旷,这声音足足响了好几声。
回响百转,余音才消。
江淮一惊,再回神来,柳去已经神色痛苦地倒在牢房里面的地上。
他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死命抓住他那把飞入他胸膛的剑,鲜红的血液从剑的四周汩汩流出,等到江淮想要去唤他的时候,他已然完全倒地,再无声息。
就,就这样没了?
江淮神色震惊地向后退了一步,悠闲的脚步声几乎是同他退后的声音一同响起来,那边来人了。
剑飞来的地方。
江淮警觉地向侧边靠了靠,提心望去,紧接着,一道声音倏地响起:
“唤心许久未见本王了,竟也不想本王,宁可来这牢房见这下贱胚子也不愿见本王么?”
江淮觉得他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因为那边,萧识音正缓缓出现。
他的神色甚至柔和,江淮记得,这神色同自己同他第一次见面时哄自己喝那杯下了药的茶水一模一样。
象牙白镶金的衣裳在昏黄的灯光之下陡然出现,江淮硬着头皮向后退一步:
“王爷。”
目光向下垂去,正见那象牙白的袍子上一尘不染,手亦是无辜地垂着,只有腰间的佩剑不见了踪迹,空留剑鞘在腰间微微摆动。
若不是江淮亲眼所见,任凭是谁也不会相信,方才那一把干脆利落的飞剑,是出自萧识音之手。
“为了救你,本王可是折了一把宝剑。”
萧识音的面庞上依然是笑眯眯的:
“柳去这东西跟疯狗一般,幸好本王来得及时,没叫他伤到你。”
萧识音理所当然地为自己揽功,似乎方才全是为了江淮一般,他一步一步向江淮这边过来,江淮的眼神虽然平淡,但却被他逼得步步后退。
呸,谁要你救。
要不是方才见了萧识音那干脆利落的残暴手法,江淮眼下还是心有余悸。
他也想手撕了萧识音。
方才柳去险些就要将药人的下落说出来了啊!!他来这么一下,这一条线索就是全断了。
江淮压了好些时候,才将自己心下想的这些都压了下去,他的目光由下而上,面对萧识音扯出了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
柳去他再疯,只要出不来牢房就无事,自己只要捏着钥匙,便无所惧怕,可萧识音,却是比柳去可怖千倍万倍的存在。
江淮又被逼到了墙角,萧识音眸光潋滟,冰凉的掌心再次触上江淮温热的面庞。
“唤心。”
象牙白的衣袖轻轻扫过江淮的脖颈,似有若无地抚着江淮,萧识音说话的片刻,那危险的温热气息随即扑面而来,江淮的掌心冒出了涔涔的汗水,他强装镇定地伸手,将萧识音抚着自己面庞的手抓着拿开:
“王爷,府里还有事。”
萧识音忽然又轻笑了一声,这一声直叫江淮哆嗦了些,不过面上还是淡淡的模样,直到萧识音说:
“唤心总拿这些事情来搪塞本王。”
“没,没有——”江淮想解释两句,只是萧识音并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本王已派人向丞相府打过招呼,今夜,你就同本王走。”
气息扑打在江淮的耳侧,声音虽然轻轻,但语气却丝毫不容置喙,只是片刻的功夫,那只被江淮好不容易拿下去的手又重新抚上江淮的发丝,一绺一绺地分着。
江淮轻轻侧目,眼神望向那边的柳去:
“可是——”
“唤心不必担心,本王已寻了人,柳去也自然会有人处理。”
他的话语又再响起:
“也不会有人知道丞相大人今夜来了牢房。”
他威胁自己!江淮有些僵硬地转头来,沉默了良久,才应了声。
可恶的萧识音,寻来此处也就罢了,竟然还拿这事儿威胁自己,江淮纵使千不想万不想,此刻也只好无奈应下。
得到了江淮的应答,萧识音很快笑起来,唇角勾起,眼神也变得格外柔和:
“本王就知道唤心不会忘记的,上次那地方瞧着唤心似乎有些不喜欢么?今天晚上换一处,如何?”
小江:绝望.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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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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