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渊深吸了一口气、略微稳定了下情绪之后,目光沉沉地继续讲述道,“在被‘软禁’了两个多月后,我天真的以为自己的病已经好了。”
“正巧母亲也彻底痊愈,即将出院了,父亲对我的火气也就降下去了一点。”
“他送来了一套礼服。”穆渊的眼色暗了暗。
他当时,真的以为,他们有和好的机会的……
抿了抿唇后,穆渊继续说道,“为了庆祝母亲痊愈,我的父亲他要在家中开个宴会,给母亲接风洗尘。”
“而作为儿子,哪怕是继子,我必须参加。”
穆渊望着远方出神,仿佛当天的场景就在眼前。
片刻后,他缓缓说道,“当天,我的情绪很高涨,我以为事情终于过去了,我终于可以继续过正常的生活了。”
“但是……出现了一些,我没有意料到的状况……”
那天,穆渊打扮好了走向了镜子,镜中人五官立体、剑眉星目,比古希腊的雕像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穿着一套深蓝色的礼服,做工考究的袖口、恰到好处的收腰、甚至连暗金色的暗纹都精致极了!
而讲到这里,穆渊突然话锋一转!
他的语气变得严肃、紧张了起来,而后继续说道,“就在我正要出门的时候,我感到了一种感觉,一种——从脊骨末端到后脑的凉意。”
“下一刻,这股凉意愈演愈烈!”
“先是我的两条腿、然后是我的盆骨、再是我的腰椎……凉意从下不断往上涌,直到将我的头也淹没。”他说话吐字很清晰,但这短短一句话的后面是很大、很大的痛苦。
他的表情是淡淡的,但黎晚星看得出来,他只是在装作已经过去了。
他其实……对这件事情很在意。
穆渊对黎晚星的洞悉毫无察觉,继续装作不在意地说着,“泛起凉意的地方,我瞬间就失去了对它们的控制力。”
“因为我是站着的,而凉意最早从腿开始,所以……”穆渊回想起当时的状况,有点装不下去了,脸色有些暗沉了下去。
他顿了好一会儿,但还是继续说道,“所以我几乎是立刻,就‘咚——’的一声跪了下去。”
穆渊回想起当时的情况,真的是非常的狼狈。
穆渊当时在倒下的那一刻想起了他第一次和第二次失控的时候,但是这三者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于是,他继续说道,“第三次和第一次失去对身体的控制能力不同,我非但没有丧失意志,反而很清醒。”
“和第二次也不同,我没有感觉到滔天的痛感,只有凉意。”
他边回忆当时的情况边说道,“我能清楚的感觉到我一点、一点的失去了对身体部位的控制力。”
“我能清楚的感觉到,我慢慢的从半跪着倒在了地上,到半趴在了地上,再到匍匐在地上,最后跟个死人一样彻底背部朝上的趴在了地上。”
想到当时极为狼狈的模样,穆渊不受控制地紧了紧拳头。
但是他很快就缓了过来。
对于当时那副狼狈的样子,穆渊自嘲地笑了笑道,“我在凉意刚刚淹没过小腿的时候就给家里的机器人医生发了信息,让它过来救我。”
他语气缓慢地轻声补充道,“因为我知道如此的大好日子,父亲和母亲肯定是没空过来看我、再把我抬到医院的。”这声音轻的几乎不可闻。
接着,穆渊继续说道,“但是……因为‘人手不够’,机器人医生扮成服务员去迎宾了,所以……它没有过来。”
穆渊他面如寒冰,语气变得冰冷,道,“在我丧失了对全身的控制力,只有脑子清醒,只能感觉到凉气森森的寒冷地板的时候……它,我唯一的指望,没有过来。”
穆渊说完这句话后顿了很久、很久。
黎晚星感到心中一阵一阵地涌起酸痛。
穆渊当时身处的那种情况,肯定很艰难。身受重伤、孤立无援的……
黎晚星忽然有些恨自己前世的时候,为什么没能发现穆渊。
而今生,自己又为什么没能更早一些认识穆渊……
那样的话……自己就能早一些给他安慰了。
而穆渊冷静了一会儿,将紧握着的拳头慢慢放松,然后才继续说道,“可笑的是,在我如此狼狈的时候,我竟然听到了屋外传来交谊舞的音乐的声音。”
穆渊眼前仿佛再次浮现了当时的场景,他冷冷地说道,“一边是豪华明亮的灯火与翩翩起舞的欢声笑语的人群,一边是冰冷的地板与努力控制自己身体想要重新站起来却没办法的绝望的我……”
穆渊没有再往下说了,他当时心中涌起的那些黑暗的想法,不能再说给他心爱的晚星听了。
他顿了顿,跳过了一些情节后平静地说道,“后来,是宴会结束了,父亲发现我没到场,责怪我不懂事,让管家来惩罚我才发现我又发病了,这才终于把我送到了医院里去了。”
“我躺了整整八个小时。”他的语气很平静,但这句话的意思,很痛苦。
-
但是穆渊的过去还没有讲完。
他继续说道,“再然后,是第四次。”穆渊紧了紧手指,几乎都快把掌心掐出血了!
因为这次是他最受不了的一次。
他尽可能平静地说道,“第四次,我智商退化。”
“我、我、我……”穆渊讲到这里,难得的结巴了几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鼓足勇气。
穆渊深吸了几口气后才冷静下来继续说道,“我成为了只会‘咿咿呀呀’的智力障碍者。”
“那段时间我连生活自理都做不到,甚至吃饭的时候要人一口一口的喂饭,上厕所的时候甚至……”
穆渊想起了当时的场景,眼睛瞥向地面,脸庞染上了一层薄红,而耳朵则红了个彻底。
别误会,不是害羞,是气的。是非常生气当时自己的没用的。
穆渊气得红着耳朵继续说道,“当然,照顾我的事情都是丢给机器人的,父亲和母亲自从我没有出席母亲的洗尘宴之后对我的态度就开始越来越冷淡。”
对于第四次发病时的非常没用、非常废物的行为,穆渊补充说道,“现在经过了长时间的治疗及训练,我就算是发病也是有五六岁的小孩子的智商了,不会再发生以前的那种事情了。”
而后,他正了正语气,继续讲述道,“在这次发病之后,我也终于意识到,这个病症的发作是没有上限的、是没有结束与终结的,我可能一辈子也摆脱不了这个病症了。”
他回忆起之后的多次发病,自嘲地笑了笑,“后来果然也如我所料。第五次发病来得很快,只间隔了两个星期。”
“再然后是第六次、第七次……”他微微低下了头,语气低沉,像是不愿意再多回忆。
静默了片刻后,穆渊语气轻飘飘地继续说道,“发病的时间越来越频繁、方式也越来越多。”
“从第一次到现在,已经过了四年,发作了三百七十二次。”
他讲述的语气看似很轻松,但这一句句能够被轻飘飘地说出来的话语的背后,是多少个近乎被‘碎尸万段’的疼痛难忍的日夜啊!是多少次绝望而没有解决办法的痛苦的发病啊!是多少次痛苦万分的寻求办法的被实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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