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渊一口气终于把他的不堪的过去都说完后,脸上露出了轻松的表情——他整个人如释重负。
然后,他立刻就背过身去,压根不敢看黎晚星。
他不想看见他心爱的晚星的眼中的对他的恐惧、厌恶、嫌弃的神色。
他面朝着窗户、眼色深沉。
他在心中有些绝望地想着,“我坦白了一切,晚星他应该……不会再想和我有来往了吧。”
穆渊在心中自嘲道,“和一个随时都可能暴毙的疯子有来往,是一件找死的事情。”
他多希望他和他的晚星的关系能正常的持续下去。
他们还能是朋友,他也还能和他的晚星天天见面。
……可是知道了他的具体病情的人,除了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顾清,无一例外,都是对他避得远远的。
他的心中悲戚无比。
然而就算心中无比疼痛,穆渊他还是在努力为晚星离开他的行为的合理性找补。
他在心中说道,“没关系的晚星,趋利避害的人的本能,对于你的离开,你不必有任何顾虑的因素。”
“更况且,知道了我病症的人都离开了,我已经习惯了。”
想着想着,他的情绪便低落了下去。
继而在心中喃喃道,“只是,如果你我一开始就不曾靠近,我远远地望着你,或许我们还能成为点头之交的陌生人。”
“那样,该多好……”穆渊这样想着,眼角竟然有些红了!
在战场上他被流弹炸伤、面对截肢风险时,他没有哭。
甚至仍坚持带兵打仗。
被关在医院中‘治疗’、好几个月的时间里只能一个人独处,每天面对的只能是苍白且了无生机的墙壁时,他没有哭。
甚至他还在星网上学习到了很多新的东西。
他本来也不该哭的,他受到的教养不允许他随便地哭出来,这是懦弱的表现……
可是,当他知道他的晚星一定会远离他的时候,当他知道他可能再也见不到他的晚星的时候,当他知道今后他只可能在他的晚星的眼中见到‘嫌恶’这种情绪的时候——他竟不自觉地红了眼角。
这距离落泪只剩一步了。
但是他是不会在他的晚星的面前哭出来……这样不好,会给他的晚星带来不必要的困扰的。
他只会在这一切尘埃落定之后,静静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在某一场大雨来袭时,打开窗户,任雨滴掉落在他的脸上,而后和泪滴一起肆意地悄悄滑落。
……就让它无人知晓吧。
-
从悲伤情绪中缓慢回到现实后,穆渊喃喃道,“只是,可惜了。”
穆渊沮丧地想道,“可惜了我们都把行李搬进来‘同住一屋’了。”
穆渊心中泛起痛意,“晚星知道了一切再和我住在一间房子的话,一定会感觉很奇怪的吧……”
于是,穆渊下了一个决定。
他在心中想道,“那么,我就把穆礼东的这间房子买下来送给晚星好了。我搬回宿舍吧。”
而后,穆渊还想起了他之前和黎晚星的‘辅导与甜品’的约定。
对此,他心情低落地想道,“还有,以后的帮助晚星的辅导我得食言了,我实在是不想看到将会出现的我的晚星的脸上的那副明明讨厌我却还不得不和我相处的神情……”
穆渊的许多想法还在心间盘旋,还没有完全处理完毕,突然就感觉自己被人从后背给抱住了!
他的身后传来好闻的茉莉花香,抱住他的身体软软的。
穆渊瞬间就如一座雕像一样僵在了当场!
穆渊不敢置信地感受着身后人因为呼吸而起伏的身体。
他现在,一动都不敢动。
穆渊面对此种状况,整个人如石像一般僵。
他在心中僵硬地想道,“一定是晚星搞错了吧?这一定是我的错觉吧?”
“晚星他怎么可能在知道了我的不堪的一切了之后,还会来抱我?”
但是,被人拥抱的感觉,仍旧存在。
这一切……竟然不是梦,也不是穆渊他自己的臆想。
下一刻,穆渊能感受到从黎晚星身上散发出的茉莉花香愈发的浓郁了。
穆渊的身形有些颤抖。
在深吸了好几大口气之后,在从最初的意外与惊讶中缓慢反应过来之后,穆渊他这才终于有了转身面对他的晚星的勇气。
-
穆渊转过身后,映入眼帘的是一脸疼惜地看着他的黎晚星。
穆渊的心脏,好像突然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给触动了一下。
穆渊的心脏,正在狂跳。
但是,他还是语气尽量平静地问道,“晚星,你、你是不是搞错了?”
但是,略微的结巴还是暴露了他的不平静。
“你应该远远地远离我才对。”穆渊声音略微颤抖,说出了他认为的黎晚星的应该的做法。
黎晚星目光灼灼地直直地与穆渊不敢看他的飘忽的双眼对视,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肯定地说道,“不要。”
黎晚星收紧了抱着穆渊的手臂,在穆渊转过来面向他之后,他把自己更深一步地埋进了穆渊的怀中。
黎晚星那张漂亮精致白皙的脸贴在了穆渊的胸膛中。
而由此,穆渊胸膛中的心脏正在狂跳,他的体温,也正在变得越来越炙热。
黎晚星抬起头,他看向穆渊的眼中是满满的疼惜,“阿渊,我不知道你都经历了这些。”
而后,黎晚星又想到了‘穆渊认为他一定会离开,因为很多人都那么做了’的这种想法。
而一想到这个,他的心中就一阵又一阵地泛出酸楚。
穆渊他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啊,他怎么会因为病症就被人排挤啊?
他可是日后亲手缔造了有“帝国虎狼之师”、“帝国之盾”之称的第三兵团的元帅穆渊啊……
他怎么会……这么卑微啊。
黎晚星埋在穆渊的怀中,闷闷地说道,“阿渊,被虫族袭击这不是你的错,病症发作意外伤人也不是你的错。”
“你经受的疼痛就更不是你的错了!”
“阿渊,你从来就没错。”
听到黎晚星的这一番话语,穆渊直接就愣住了。
从来,没有人这么对他说过。
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
穆渊还沉浸在黎晚星的这一席话语中没有回过神来,却见黎晚星的双眸忽然紧紧地注视着他,一字一句、字字坚定且铿锵地说道,“阿渊,我不会离开你的。”
穆渊现在的心情,就如被天降的头奖彩票砸中了一样——惊喜!与茫然。
他被黎晚星的这一句话语给惊到了!
他不敢相信他的晚星刚才说了什么,他的语气带着惊喜与不解地问道,“你、你说什么?”
黎晚星深深地凝视着穆渊,用眼神给了他答案。
二人久久凝望。
好一会儿之后,穆渊才神情复杂难掩、语气极为不可置信地缓缓道,“你为什么不离开?”
黎晚星感受着穆渊因为兴奋而节节攀升的炙热的体温,重申道,“阿渊,我不会离开你的。”
黎晚星直直地与穆渊不可置信的眼神对视,然后认真地说道,“只是一个病症而已,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找到解决方式的。”
穆渊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语!
如果不是黎晚星再三强调的话,他都会觉得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是自己疯魔了想出的幻觉!
穆渊的表情是一片空白的,是茫然的。
他不敢相信地缓缓想道,“晚星他……不嫌弃我吗?”
他继续想道,“晚星他……没有对我厌恶吗?”
“晚星他……没有任何想要离开我的意思吗?”
“甚至还想要陪着我‘共克难关’?”
穆渊觉得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所有人得知他的病症都会躲得远远的,连他的父母都不例外。
穆渊由此目光放远,回想起来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所有人都对我避如蛇蝎。”想到此,穆渊面如寒冰,显然对他对其他人的态度也并不在乎。
顿了一顿,穆渊将想法重新拉回了现实、拉回了现在,重新放在了眼前的黎晚星的身上。
穆渊感到非常的困惑与不解,他对他得到的这种结果是非常的不可置信的。
他在心中喃喃道,“可是晚星却……没有任何一点要疏远我的意思?”
穆渊用余光看了看,他的晚星现在仍是一副埋在他胸膛的姿势。
穆渊在心中略微不好意思地想道,“甚至我们贴得更紧了。”
穆渊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接受了他的晚星‘根本不会离开他的’的这件事实。
他目光呆滞在心中喃喃道,“我的晚星,竟然不会因为我的病症而嫌弃我吗?”
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了一个美好的憧憬,他看着紧紧抱着他的黎晚星,心中充满希冀地想道,“我能够和我的晚星一直待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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