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网约车载她回了家,下车的时候她不像上车那么灵敏,司机想帮她可动作犹犹豫豫的,南鸢大概明白司机是怕刺激她,不过她倒无所谓,挪了两下有点吃力,她果断求助。

“抱歉我下不来,能拉我一把吗?”

“啊好的好的我马上来。”司机的声音从后备箱那边传过来,其中夹杂着些许颤音,南鸢挪到车门前,扒着车门打算靠自己的力量下车。

长途奔袭加上缺乏锻炼的身体,只是稍微动了下肌肉就发出酸痛的悲鸣,跟着便是一身汗。

南鸢使劲扒着车门不让自己坐地上,好在司机没让她等太久,不到两分钟司机推着轮椅走过来,架着南鸢的胳膊把她送到轮椅上。

“不好意思啊我没见过轮椅,费了点时间。”司机露出歉意的神色,南鸢摇摇头,“没事,是我麻烦你了。”

南鸢家住在一片老旧居民区,多年过去小区早已不是记忆中热闹的模样,大部分门面房关着门,曾经的各式招牌如今有的生锈有的字都不全,为数不多开着的不是快递站点就是盖浇饭快餐店,一副破败的样子。

司机推着她慢慢走,老旧小区不比市区里的高层,小区停车困难,因此南鸢让司机把车停到小区外面,她家离小区大门不到一百米,倒不算远。

“推到这里就可以。”刚进小区南鸢开口。

司机很热心,非要帮忙推她到单元门口,南鸢客气的拒绝几次,总算把热心的司机大姐送走。

听着引擎发动声,南鸢松口气,她摇着轮椅“走”的很慢,总算有时间思考。

在车上听到【白山集团】她不算惊讶,白山集团总部在深海市,是闻名祖国的超大型药企,这点她早就做好心理准备,让她猝不及防的是江小瞳不但改头换面变成【江岚】,还变成了【影后】,她记得江小瞳从小到大都没有意愿当明星当影后,不过……

南鸢自嘲一笑,她又有什么资格说江小瞳呢?她自己不也选了条一般人不会选的路。

她就这么半低着头摇着轮椅慢慢挪,感觉到背包里的手机震动,她停下动作拿出手机,透过几乎碎成渣的屏幕,看到艾琳给她回复的信息,南鸢嘴唇翘起笑了下,随即加快动作,短短一百米她走了将近半小时,伴随她的还有一身热汗。

终于,她来到很久很久没有回来的【家】。

简陋的铁门上覆着厚厚的灰尘,上面贴着的【福】字被撕掉大半,剩下的半拉藕断丝连的黏在门上,南鸢伸手想把福撕掉,想了想作罢,转而拿出一把被磨得锃亮的钥匙,对准锁孔——

开了几次才打开。

“妈,我回来了。”关上门,南鸢低声说。

不大的房间没人回应她。

家具的位置跟以前一样,玄关的鞋柜上摆着妈妈经常戴的红色毛线帽,还有一张全家福照片,南鸢脸色木然的倒扣全家福照片,推着轮椅到茶几边,果篮里的苹果早已腐烂发黑,玻璃茶几映出她的脸,还有她掉落的眼泪。

眼泪迅速跟茶几上的灰融为一体,让本就脏兮兮的茶几看着更脏了。

她回来了,可一切再也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了。

……

“嗯,南鸢,女,26岁,曾经获得坠山赛第四名,单板滑雪、高空跳伞,成绩都不错,不过……”面试官拿着她的个人简历,一边看一边不停的上下打量着南鸢。

南鸢坐在轮椅上,忍受着对方毫无礼貌可言的视线,尽可能挺直背脊让自己看着健康一点。

她今天来应聘的是健身房的前台。

回国快一个月了,她还没找到工作,面试了无数家企业,最终都石沉大海,就算有意愿聘用她的企业听到她没有残疾证后也委婉的拒绝了她。

再这样下去,她饭都要吃不起了。

“南小姐,能方便说下你是怎么瘫痪的吗?”人事把简历放桌上,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南鸢神情毫无波动,肌肉记忆似的熟练地回答道:“半年前参加坠山赛摔的。”

连同她那辆价值不菲的自行车也摔坏了。

“哦。”对方露出乏味的神情,“南小姐办残疾证了吗?”

南鸢:“刚回国还没来得及办。”

她想她已经知道结果了。

果然——

“抱歉啊南小姐,我们想招聘有残疾证的,你可以办好残疾证再过来应聘,如果办好残疾证我们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一定会优先考虑你。”对方拒绝的很熟练,不把话说死,也没把话说满。

南鸢垂下眼眸,“好的,那我先走了。不好意思麻烦把简历还给我。”临出门,南鸢又折回去把简历要回来,反正这些人留着也是废纸,还不如要回来留着下次面试用。

她懒得数这是第几次失败了,离开健身房望着街上车水马龙,她眉头紧皱:艾琳给她的钱花完了,家里还剩两箱方便面,勉强够吃一个月,这一个月要是再找不到工作,她怕是会成为为数不多在这个年代被饿死的人。

倒了两趟地铁一趟公交,回到家天都黑了,南鸢摸黑烧了壶开水,吃了半桶泡面又都吐了出来,她看着马桶里被她吐出来的泡面,面带可惜的把泡面冲走。

现在这个状态,她觉得可能一个月都用不到,她就要死了。

后面的半个月她没有出门,泡面她再没动过,实在饿得难受就吃点苹果,小时候睡惯的硬板床硌的她难以入睡,在澳大利亚治好的神经痛又开始复发,她用最后的一点点钱买了大瓶装止痛药,每天就在吃止痛药和睡觉中度过。

她开始做梦,梦到一只红色的蜂鸟绕着她飞,时不时发出悲鸣。

“我要死了吗?”她问。

蜂鸟啾啾两声,不停围着她打转。

“你是来带指引我的蜂鸟吗?原来艾琳说的是真的。”南鸢睁着眼睛侧头看着虚空,她想伸出手去够蜂鸟,可手臂仿佛千斤重,她抬不起来。

如果死亡也是回家的话,那么她回家后是不是就能见到妈妈了?

她终究还是那个贪心的人,艾琳给她的糖完全不够她吃,就像太阳一样,她喜欢太阳,总是想要直视太阳,仿佛这样她就能得到太阳。

“到头来……我一点都……”南鸢干涸的嘴唇蠕动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一点都没变,可恨,可憎,又可怜。

……

南鸢家的门被人强行从外面打开,咚的一声巨响引得旁边单元的住户扒着窗户往外看。

“我靠,这什么阵仗啊?”租户不看不知道,一看眼珠子差点从眼眶脱出来。

几辆黑色的房车把本就窄小的过道挤得水泄不通,停在最前面的黑色轿车上下来个穿着一身白的女人,女人下车后,随意向上扫了眼,便急匆匆走进旁边的单元。

看热闹的租户被女人看的心脏都要停了,他捂着胸口靠在墙边自言自语,“要命啊,这女人眼神怎么这么……”

想了半天,他终于想出个成语来,“这么草菅人命。”

还没来得及为自己难得的文采感到自豪,门铃突然一阵响,租户摸着脑袋去开门,刚开条缝,几个黑衣男强势的挤进来。

“您好,打扰了,请把手机交出来。”

……

南鸢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的墙。

她家墙怎么这么白了?

硌的她浑身疼的硬板床此刻柔软的要命,柔软到她都有点不适应。

被子上浓重的霉味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消毒水味。

“……”南鸢就是再傻也反应过来了,这不是她家,她现在大概率应该在医院,估计昏死在家里偶然被人发现,然后把她送医院抢救,不管怎么说,她算是捡回一条命。

下一秒她愁云惨淡,她身上一毛钱都没有,这下更是债台高筑,她都不知道要怎么跟医院解释。

“小南啊你怎么成这样了?有难处怎么不来找我啊!”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眼睛发红的胖阿姨,阿姨拉着她的手正一边干嚎一边抹眼泪。

南鸢勉强从阿姨高耸入云的发型认出来人,“您是……张姨?”

张姨松开南鸢的手豪放的擤了个鼻涕,随手把纸扔进垃圾桶,一开口便是浓重的鼻音,“小南,要不是这两天入户人口普查,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你妈妈去世后你跟着消失,我还以为你也……”

张姨说不下去,南鸢心里发酸,主动握住张姨略带粗糙的手,“对不起啊张姨……”

张姨抹干脸上的泪水,回握南鸢的手,“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姨退休后在社区当网格员,你的身体情况我大致听医生说了,我刚才把你的情况反映给了社区领导,先给你申请个低保,后面再办残疾证,只要姨在,不会让你死在家里的。”

说着说着张姨绷不住了,眼泪哗哗的流,“当年活蹦乱跳的孩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小南你要好好生活下去,你妈妈要是看到你这样不得心疼死?”

南鸢喉咙酸气上涌,说不出话来,也许艾琳说的蜂鸟是真的,总是有人在她自暴自弃的时候拉她一把,给她继续下去的勇气。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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