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太热闹。
刚成为情侣的秦长许和司琪并没有坐在一起。
秦长许懒懒地靠在角落，玩着手机。屏幕的蓝光照的他轮廓并不明晰，很朦胧。
叶清端了杯酒，走向他。见秦长许不抬眼，叶清便端着酒杯坐在他旁边。
秦长许原本在玩手机，感受到叶清在旁边后，直接把手机熄屏。
叶清把酒水递过去：“赏个脸？”
秦长许狭长的眼一挑，把酒接过，默不作声闷了好几口。
叶清笑意吟吟地，看起来很假。
秦长许转动酒杯，酒水在灯下流转美丽色彩。他这样想。
叶清好假，对他好假。
不知道叶清为什么会这样。
叶清笑了笑：“明天给你送早餐。”
秦长许不想去思考明天的事情。明天总有明天的变数。他只想快快把自己眼前的问题解决掉：“你为什么要我和司琪在一起？”
叶清看着酒水，没注意到秦长许的表情，也没注意到秦长许手机屏幕亮起来时的屏保。他默不作声闷了口酒，一句话也不说。
秦长许看着他，感觉自己很憋屈，很恼火，但他根本对叶清发不了任何火，一看见叶清，所有火都可以浇灭，所有悲伤都可以忽略不计：“我什么时候和她分手？”
叶清迟疑着。
毕竟太多事情是未知的，他也不确定那群人什么时候才会收手，收手了又会不会是因为代替品已经找好了。
所以叶清说：“就算你要和她分手，外头可不可以还是说你们在一起？”
“这是什么意思？”秦长许冷笑，不管信息疯狂弹跳的手机，他猛地凑近叶清，两个人喝的都是度数比较低的果酒，先有心思的人先醉。一股酒香和秦长许特有的那种味道交织，让人昏昏欲睡，竟然没有此刻的秦长许富有攻击力。
“你让我为了个不必要的人，把我自己的幸福掐灭？你算什么？”
秦长许质问。
叶清没办法回答他，没法给他一个想要的答案。
秦长许掐着眉头，冷笑了一声。然后他拎着外套，冲司琪晃晃手机：“失陪。”
叶清听到一些人又在议论。
“他怎么这样啊？这个性格真讨厌。”
“搞不懂在拽什么。”
“真讨人嫌。来玩不放开，窝角落里装忧郁给谁看啊？”
叶清听了以后，不知道怎么就想发疯，他一口气把酒闷完了，冷静下来，他展露一个温和的笑来：“还是不要这么说别人了吧，我们换个话题，怎么样？”
那几个议论的人本来就很喜欢叶清，讨厌秦长许。前几天叶清打秦长许的事情他们都传疯了，虽然不信一贯温柔有礼貌的人会这么疯，但对叶清的印象一直很好。
后来秦长许把叶清的检讨换成黄色小说，他们也有所耳闻。
再看二人刚刚紧绷的谈话，秦长许的负气离开。
一看就是二人之间有矛盾。
然而就算这样，叶清本人还是这样温柔地说“别背后说人坏话”。
这也太善良了吧！
一群人心思诡异，但谁都没有多说，只是又继续嗨了起来。
*
秦长许刚刚收到一大堆消息，但无一例外是催他上班。去奶茶店打工这份工作他干了好几年了，老板认识也可怜他，所以有时候他晚去老板并不会说太多，但是换班的人就不一样。
或许是今天有事，所以催的次数格外频繁。
秦长许撑了把黑伞，踩着雨水慢慢走在街边。
他的手机铃声不断响。他的唇平板撑一条直线，没有要看信息或者回复的**，直到他的铃声吵到路边人都看了他一眼，他才单手掏兜，把手机拿出来。
信息都是司琪发的。
【司琪：你是不是只是怕我尴尬才答应我的呀？】
【司琪：还是叶清和你说了什么？】
【司琪：我都看到了。】
秦长许没什么情绪地单手打字，想回复个是，但是莫名就想到了刚刚，朦胧灯光下，一向游刃有余爱装的人用那么柔软的眼神看着他，眼里的惊慌、害怕太真诚，是演不出来的真诚。像只易受惊的小鹿似的，于是，他手一抖，打了个不是出来。
打完字的秦长许猛地顿住脚步，他看着屏幕里自己的眼睛。半晌之后，他笑了一下，把打出来的内容删掉了。
他跳转回叶清来时他看的页面。
——那是叶清的朋友圈。
尽管很多条他早就看过了，也知道其中的深意，可就是一遍一遍地看，甘之如饴。
他划过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是叶清和司琪的合照。
秦长许手指一顿。
接着他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点了保存。
街边路人不明所以，只感觉到本来气质就冷淡的少年一下子又增添了几分阴郁，纵使眉眼赛过山清水秀，纵使长得是一副君子如玉之姿，也让人失去了靠近的**。
他到了奶茶店，收伞，挂上个招牌笑容，从兜里摸了块巧克力给换班的女同事。把头发撩起来的他出落得本就好看，一笑起来更像冰雪消融，同事瞬间没了脾气，只叮嘱他下次一定要早些来。
秦长许应声，换上工作服便开始工作。
*
叶清这边玩大了，很晚才结束。
叶清在路边给几个醉鬼叫车，把所有人安顿好。他走到司琪身边。
司琪正在喝酒。
叶清轻轻拽拽她的手腕：“别喝了。”
司琪红着眼眶，挣脱叶清的手，继续喝了一杯。
叶清假装不知道霸凌那些事。毕竟司琪是家道中落才会经历这些，如果直接点出来更让人心寒。所以他说：“别哭了，今天是你生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开心一点。”
司琪猛抬头，有些失控：“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不喜欢他！！”
她眼睛水吟吟的，那么盯着叶清，其实很漂亮。有些事上，没有人会是糊涂人，更何况叶清经历过一次，对一些事情的判断会更加敏锐。但越是这样的敏锐判断，越让他自己难以置信。
他匆匆松开司琪的手：“……你喝醉了，我喊司机送你回家。”
司琪肯定醉了。
他们只是朋友关系。
好朋友，挚友，许诺好我结婚你替我宣传的挚友，许诺就算我离婚你也永远陪在我身边的挚友。
这样的突变，任何人一时间，大概都无法接受。
*
把所有人都安顿好，叶清疲惫不堪。
老顾动作很快，送完司琪马上就回来了。他下车替叶清拉开车门，叶清坐进去，老顾回驾驶室，挑了个叶清一向喜欢的音乐放出来，本来是想着让叶清开心点的，没想到叶清直接关了音乐，他捏捏眉心：“太吵了。”
老顾看着他的表情，斟酌开口：“小少爷心情不好？”
叶清“嗯”了一声，具体什么事没说，只问：“妈妈在家吗？”
“夫人在家的。”
叶清又不说话了，靠着窗户看窗外，雨水伏在窗玻璃上，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动物贴上来，把车窗摇下来就能把他们一脚踢走一样。
叶清心情平静了一些。
老顾开车又快又稳，很快就到了小区门口。他送叶清到家门口，又自己把车停去家里的地下车库。
叶清背着包，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心情好点后肚子也不十分疼了。家政阿姨擦着窗户就认出了叶清的影子，连忙对这里面喊：“太太，太太，小少爷回来了。”
而此时的叶清还在家门口，管家替他开门，鞠躬：“欢迎回家。”
叶清点了点头，把包递给管家，管家跟在他身后，开口：“太太等你很久了。”
“等我干什么？”叶清接过仆人递来的大衣，把外衣换了，扔给仆人后不解地看着管家。
“太太不知道您今天有事，想着您放学时间早，便做好了饭等您。”
叶清挑眉，完蛋了，没和迟淮安报备出去玩这件事。他面不改色：“妈妈亲自下厨？”
“是，”管家说着，把拖鞋拎出来放在叶清脚边，叶清换好了鞋子，推开客厅的门。
老实讲，或许是因为重生体会到了贫穷的感觉，所以在做完这一系列事情后，叶清心中只有爽感。在之前从未有这样的感觉，之前太习以为常。
家里的灯光亮得眩目，正中真皮沙发上坐着位雍容的女子，但相貌看起来很年轻，一看就是花了钱精心保养的。她神情淡淡，没什么温度，膝上卧着只异瞳波斯猫，她的手就那么抚摸着小猫。很安静，整个家里听不到一点杂音。
叶清早就习惯了，他走进来，坐在女子旁边：“妈妈，我回来了。”
女子——也就是叶清的母亲，迟淮安冷淡：“还知道回来？你去干什么了？”
如果是往日，叶清肯定要回嘴，可是重生的他做不到，他格外珍惜眼前人，笑了下：“同学生日，我被临时拉去的，想着你所以我就赶紧回来了嘛。”
迟淮安也笑了，语调柔和，但不是温暖的那种感觉：“去吃饭吧，给你留饭了。”
叶清好脾气地答应了，又说：“下次不用麻烦，我在外面会吃的。”
迟淮安摇摇头，摸摸他的手又撤开：“万一你没吃饭糊弄我呢？你总是这样。妈妈在这，总会给你一条退路。”
叶清听了这话很是感动，但却又有一种感觉，就好像迟淮安并不是在讨论这件事，而是一场更大的……阴谋？
他晃了晃脑袋，想，都怪喝酒喝的，不然他怎么可能糊涂到想迟淮安害他。
起身，踩着拖鞋，叶清便去了餐桌边，餐桌上一应俱全，多到五个叶清来吃都吃不完，叶清无奈：“太铺张浪费了。”
迟淮安把小猫放地上了，她起身，睡袍一摆微微晃动：“不浪费。我上去洗澡去了，你早点吃完睡觉。”
叶清愣神，喃喃开口：“……晚安。”
这声低语，几乎被风吹散，自然就难以捕捉了。
他坐下，小猫便跑到他身边，叶清笑了下，弯腰把小猫举起来，狠狠蹭蹭小猫柔软的毛：“阿巫阿巫想我没？”
阿巫是叶清随心起的名字，阿巫很喜欢叶清。
阿巫叫了一声，叶清又亲亲它，把它放了下去，开始认真吃饭。
即使再喜欢阿巫，他也不会强迫阿巫和他在一起做一些让阿巫自己不自在或者不自由的事，这个念想颇具攻击力，似乎就在斥责上辈子的叶清，最初为了爱强迫秦长许和自己一起做了不少事。
叶清捏捏眉心，一想到秦长许他就没吃饭的**，该死的秦长许。叶清恨恨地把筷子放下，擦了擦嘴后喊家政阿姨：“我吃好了，来收拾吧。”
家政阿姨过来了，惊诧：“这也太少了哇？”
叶清摆摆手，站了起来，把椅子塞回去：“没心情再吃饭了。”
家政阿姨没再多说，看着叶清逗弄阿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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