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接过饭盒，沉默地吃饭。
沈长云见没人说话，怕氛围尴尬，就找了点话题。
“我今天一上午特地把笔记记得很完整，拍好了在相册，加个微信发你吧。”
叶清含糊道：“谢谢。”
他把盒饭放在旁边，掏出手机添加了沈长云的好友。
秦长许拿了瓶水，又抽了个板凳坐下，他把瓶盖拧松，递给叶清，揶揄：“我还没等到你给我送的早餐，就先给你送饭了。”
叶清恍惚了一下。秦长许这幅样子，和刚刚的混沌很像，旁观着自己的狼狈。
他不说话，埋头苦吃，沈长云加了他的好友，发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手机贴着大腿振动个不停，很吵。
秦长许见他吃完了，把盒子收拾了一下。
然后他们三个人决定回班。
叶清走在连廊，脚步有些慢，很快就落后于另外两个人。他翻阅着信息，慢吞吞地逐字逐句读。
沈长云发了一大堆，显示出来是图片，叶清扒拉了两下，发现是笔记。字迹清楚，可惜拍的水平实在太过糟糕，不仅看不清字，甚至原本俊秀的字能拍出幻影，真是没谁。
另几条信息是舒春发来的。
舒春……
叶清眯眯眼，脚步一顿。
舒春在上辈子和他的关系，就像他所说，他恨舒春的存在，使得寂云大师把对自己的关切全部回收。可又一部分是悲悯他的——寂云大师给他铺的再好的登天梯，他都不知道去爬。太蠢了。
所以，这辈子，叶清并不打算为难他。因为他的蠢帮叶清解决了这个问题。叶清在重生后，就找过舒春一次，就是上次打秦长许。之后二人没见过面。
那么这次，舒春找他有什么目的？
他点开信息，就看见舒春问他今晚要不要出去喝酒。
叶清看了眼时间，不是上课的时候，便给舒春拨了个电话过去。
很快，舒春就接通了电话。
叶清单刀直入，问：“今晚上喝什么酒？”
舒春了然笑了一下：“有个妹子过生日，请你去。”
叶清听得眼皮直跳：“妹子？喊我？别开玩笑了。我不去。生日礼物也没准备，空手去，像什么样子。”
舒春道：“随便买点得了呗。来吧来吧，有惊喜。”
叶清垂下眼皮，摩挲着食指，好半天才问：“叫什么名字？”
舒春爽朗道：“问了就得来啊，这妹子叫司琪。”
电话挂了。风吹过，叶清才恍惚地想，原来风也能如此彻骨。
长廊的学生来来往往，表情不一，而叶清穿着一身黑，站在最中央，无视别人的窃窃私语，很像上辈子他参加司司琪葬礼时的样子。
对司琪这个人，叶清总有种既记得住却又容易淡忘的感觉。
他上辈子和司琪之间的事，无非是修仙和后来白水的相互安慰。但后来安慰实在还是客套的，所以在叶清看来，他和司琪最珍贵的回忆就是修仙群了。
后来或许是因为叶清太过体贴，司琪和他表白了。
叶清觉得难以置信，一个挚友，怎么会说表白就表白？
这个念头在他心头存疑，他想了想，或许是自己太过了。而性别上面的吸引始终存在，这怪不了任何人。所以他开始划分那种所谓的距离。
直到后来参加了司琪的葬礼，他才明白——
当初司琪表白，是一群施暴者的游戏，他们笃定追求秦长许的叶清不会看上司琪，事实不是如此，但展现出的结果确实是表白后司琪和叶清疏远了。
——“如果表白被拒绝，你就会代替晓林，成为下一个被霸凌对象。如果成功，你们都自由了。”
这是那群施暴者的原话。
叶清还在思考，慢慢地走路，不设防却撞到了一个人，简直就像他不开心，企鹅似的自己撞进对方的怀抱，企图得到一些安慰。
秦长许挑眉，语气很淡：“想什么呢？落后这么多。”
叶清温和一笑：“没事。”
“哦，这样啊。”秦长许状似理解，然后说话开始尖锐起来，“沈长云给你拍个笔记你就看半天又加了人家微信。我陪你一上午还买饭算什么呢？”
叶清想了想：“算你无聊。”
他开了个玩笑，自己先笑出来。其实这么做没有问题，因为他对所有人都是这样。温和有礼，所有人都说，叶清啊，这是个很好的人。
秦长许就那么紧紧地盯着叶清，盯着他看了一会，好像看出什么端倪似的。这么久不说话，会让人觉得他在生气。
叶清怕这种尴尬，怕得要死，骨子里的习惯就暴露出来：“得，我知道你想加我微信了。”
接着，他手快，直接把二维码调出来。
秦长许冷寂，不说话。扫完码就走。
叶清不明白自己怎么惹到对方，通过好友申请后就不再留意秦长许了。今天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托管家买了点女孩子会喜欢的饰品，准备了个礼盒，叶清托腮想了半天，又在礼物清单上加了个《反对校园霸凌，你需要这样做！》这本书，一切准备就绪，静待黑夜降临。
很快就到了约定见面的时间，叶清磨磨蹭蹭去拿礼物，到的时候已经是最迟了，索性舒春还有点良心，给他留了个位置，他先坐过去，礼物倒没急着交出去，环顾了一圈，都是上辈子的狐朋狗友，当然，也有两个人缩在角落，显得很不和谐。
叶清眯眯眼，看清了二人的面容。
一个是沈长云，一个是秦长许。
此二人显然没意识到自己有多不合群，还在低声讨论着什么。
沈长云重复了一遍：“你真生他气了？”
秦长许转了转手里的杯子，脊背挺得很直，像一只孤高的白鹤，他看着杯子的液体，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希望，你们之间的关系不要太僵。换句话说，”沈长云很直白，“你们之间可能有误会。”
“误会？”秦长许把酒一口闷了，细碎的笑意被灯映照得莫名多了几分阴郁，他语气讽刺，“确实有误会，你知道的还挺多。”
沈长云不说话了。
但此时他也用不着说什么话了，秦长许没给这个机会，司琪也来了。
一群小年轻便开始起哄，叶清静静坐在那，冷眼看着周围人对司琪的热情。就这样很难看出司琪是被霸凌的人。霸凌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最先被霸凌的是谁？这些叶清统统不知道。
他凝眉，想不通，郁气便重，恰好此地有某个不知道怎么就生他气的人，于是顶了顶后槽牙，表情倏地变幻，笑得露出小虎牙。叶清走到秦长许身边，微微仰头：“走，一起出去。”
秦长许没动，轻飘飘的目光落在叶清脸上。自从重生后一直是这种眼神，让叶清会有种被人从头到尾舔舐过**的感觉。他把那种奇异的恶心感咽下去，等待着秦长许动作。
“为什么？”秦长许说。
叶清也不明白为什么，但他就是想找事。和秦长许一起。
很可惜的是，眼下这幅场景，他如果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秦长许根本就不会和他出去。或者换句话说，就算他找到一个很好的理由，秦长许也不一定会同意。叶清皱眉，刚打算开口一道光就打在他们身上。
不知道是谁拿了麦，在大声说话，很吵。
“接下来，是今天最令人激动的环节！”
叶清看见司琪红着脸被推到他们二人身前。
这种红，近乎病态，让人感觉到不正常在发酵。
叶清眯眯眼，注意到司琪的手在抖。
几乎是一瞬间——他明白霸凌已经开始和别人喊他名字。
特别吵闹。
叶清的情绪也就在这一瞬间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他原本是平和的，甚至说在逗弄秦长许时有几分平和，而现在取而代之的是阴沉。他想把这里的所有人挨个抓住，让他们跪在地上自己一个一个把巴掌扇过去。但他忍住了，因为这是司琪的场子。
安静了。司琪也该开口了。
司琪怯怯地说：“秦长许，我喜欢你。”
“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一瞬间，血液仿佛回流。
——那天阳光格外好，晒在少女肩脊上。她的轻语羞涩，他的委婉风趣。如果忽视司琪背在身后颤抖的手会更好。
叶清难以置信地往后退了几步。
为什么重生，事情的发生与上辈子错轨。
叶清想不通，但是这时候已经容不得他思考了。他颤抖着手微微拉了拉秦长许的衣摆：“……答应她。”声音低微得几乎让人听不见。
与叶清的混乱一样，人群也很混乱。
“……为什么她会表白秦长许啊？秦长许看起来真的很奇怪。”
“对啊，又沉默又阴郁。”
“明明有更好的人选。诺，叶清——就是个好人选啊。”
秦长许挑眉，以同样的音量回复他，但是相较于叶清的弱势，秦长许更多的是游刃有余，这种不适感让叶清失神片刻。秦长许问：“凭什么？为什么？”他的眼底带着让叶清不懂的恼怒，仿佛下一秒就会拒绝司琪然后得意洋洋地看着叶清苍白的面色那样。
叶清没有解释。
周围人起哄，窃窃私语的也有，秦长许的表情在灯光下变幻莫测，让人猜不透。
秦长许冷笑了一下，回应叶清：“好啊，待会请我喝酒，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他答应了司琪。
秦长许快气死了。
他已经想到之后和叶清谈恋爱的事情了。
因为某些原因，两个人的感情比较纠葛，看下去就明白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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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错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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