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知禹拿起桌上的一幅地图。
这是雍国和祈国的边境图,他右手边放着一封密信,风烟阁传来的消息,说祈国边境异动频频。
宇文羟来雍国以后,就派人偷偷收集情报,他此次来访雍国是别有目的。
又联想到他几次三番对新月公主示好,只怕亦有旁的想法。
他自然知道女大当嫁,新月公主已过及笄之年,也该找个如意郎君了。但决不能是这种心怀不轨的异国王子,他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定要阻止他的阴谋诡计。
至于在他眼中雍国哪位青年才俊才能配得上新月公主,这个问题被他选择性地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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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玥回去以后,昏昏沉沉地躺到床上,她哭得头昏脑涨的,整个人一点儿精神都没有,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在睡梦中,她又见到了宁仁皇后。
她抓着她,说她不是她的女儿,不是公主,让她把她的女儿还给她。
白玥被她快要逼疯了,在床上辗转反侧痛苦不已,但又醒不过来。
到了后半夜,她开始发起高烧来。
等流萤她们发现时,她已经烧迷糊了。
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人给她喂了药,可她睁不开眼,身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后来她又昏睡了过去。
再后来,她是被温柔地呼唤声叫醒的。
“玥儿……醒醒……”
一只有力的大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温凉凉的,很是舒服。
她用力睁开眼睛,发现景灏帝正坐在她的床头。
见她醒了,景灏帝很是惊喜:“玥儿,你可算是醒了,可把父皇担心坏了。身上好点了吗?可有哪里不舒服?”
他眼神中满是关心,看着白玥就像看着心尖尖上的宝物,宠溺极了。
白玥轻轻摇摇头,说自己没事。
但皇帝还是立即叫来御医为她诊治。
御医说她没什么大事,只是受了惊吓,又受了凉,吃药调理几日就好了。
皇帝这才放下心里,拉着她的手,对她道:“夜里到底是冷,泡温泉容易受凉。你若想泡,父皇住的院落给你住,那里的温泉池子大,你泡澡方便。”
白玥柔柔一笑,说不用。
她知道皇帝是真的把她放在了心尖上,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她。
可是……她有些伤感的想,这么好的父皇,却不是她的父亲,她只是一个赝品罢了。
一个假的,占着凤凰巢穴的,麻雀罢了。
父皇的温柔宠爱都不是给她的,都是给真公主的。她只是误打误撞来这体验一遭,很快就要还回去的。以后她仍旧得做她的奴婢,别说当公主了,就连服侍公主的机会都轮不到她。
这样想着,她的心就像被冰刀割一般的疼,几滴泪自她眼角滑落。
皇帝见她忽然哭了,忙问她怎么了。
白玥却只是摇摇头,说自己没事,有些累,想休息了。
皇帝见她这样,只好让她先休息,又亲自为她掖好被角,摸摸她的头,道:“那你好好歇着,父皇晚上再来看你,有什么事就让底下人来通知朕。”
白玥在被子里乖乖地点点头,小猫似的温顺。
皇帝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但转念一下,觉得可能是因为生病的缘故,便也没有多想。又嘱咐了流萤她们几句,让她们好生照顾公主,便转身出去了。
白玥一连在床上躺了三天,她整个人都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一闭上眼,那件事就像梦魇一样缠绕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
期间皇帝每天都会来看她,白凤双也来看了她好几次,宇文羟让人送了补品和他猎到的狼皮过来,其他几位娘娘和兄弟姐妹也都来看了她。
白玥看着屋内堆成小山般的礼品,却高兴不起来。
他们对她越好,她便越感到痛苦,她知道这些好不是给她的。这种割裂的感觉,让她就像在冰与火之间挣扎,痛苦不已。
就这么一直躺到第四天,白凤双说晚上有篝火大会,很有意思,让她一定要去看。
所谓的篝火大会,是选一块空地,中间用木材搭成巨大的垛子,点燃后众人在火堆周围围成一圈,一边烤火,一边喝酒吃肉,饭后还会一起手拉手围着火堆跳舞。
这习俗自北方部落传过来,因为先皇后是北方来的,先皇为了慰藉她思乡之苦,每年都会为她举办篝火大会。后来大家都觉得篝火大会很有意思,这习俗就一直保留下来了。
白玥挨着白凤双席地而坐,她裹着白狐毛的裘衣,又烤着火,倒也不觉得冷。
每个人都分了现烤的鹿肉、美酒等食物,但白玥没什么胃口,吃了一口就不吃了,只端着酒杯小口啜饮。
篝火旁有各种表演,有舞女绕着火堆跳舞,也有健壮的青年跳骑马舞。
白凤双看得很起劲儿,白玥却只是看着跳动的火焰,神情有些恍惚。
待用食完毕,众人手拉手围着火堆一起跳舞,旁边有乐师伴奏,气氛很热烈。
白玥没有跳舞的心思,让白凤双自己去玩,她走到边上的角落里坐着。
夜晚的风很大,她把狐裘的帽子戴在头上,整个人变成了白色的毛茸茸的一团,正好别人也看不清她的脸,不知道她是谁,还能清净些。
可坐了没一会儿,就有人来了。
“公主。”
白玥将帽子向后拉了一些,抬头看去。
男人清冷俊逸,一身青衣,没有戴发冠,头发只以一支玉簪束在头后。他逆着月亮站在她面前,月光勾勒出他的轮廓,在他身周形成了淡淡的光晕,却看不清他表情。
看到他,白玥就想起了那晚的慌乱,这人穿上衣服云淡风轻,一本正经,和脱了衣服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她道:“楚大人找我可有事?”
楚知禹垂眸看着眼前的女子,她脸色苍白没有血色,神情也有些落寞。
他低声道:“听说公主生病了,下臣没能去看望,公主身子可好些了?”
白玥现在并不想和他说话,只想他快些走。她淡淡道:“好多了,谢楚大人关心。”
但楚知禹不光没有走,还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白玥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若是以前他可不会这么自作主张,毕竟他们两人身份有别。
她不解地转头看他。但楚知禹却只是抬头看着月亮。
今夜的月亮又大又亮,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他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不论怎么样,她想,他确实生得极好看。
见他不说话,她问他:“楚大人不去跳舞吗?”
刚说完,她又觉得这个问题问的愚蠢,楚知禹怎么可能去跳舞,他若去了,那才要惊掉别人下巴呢。
楚知禹看着她,淡淡道:“公主若是想跳,臣可以陪公主跳。”
白玥:“……那倒不用。”
她觉得楚知禹今天很奇怪,准确的说,从那天夜里开始他就很奇怪。
虽然白玥脸上上了妆,楚知禹还是看出了她的憔悴。
这几日,她定是很煎熬吧。
那天他派人去查白玥的行程,发现她去了皇陵,见了一个老嬷嬷。
他设法知道了她与老嬷嬷的对话,也明白了白玥那晚为何会哭。
蝴蝶胎记。
他与她同床多次,自然知道她身上没有蝴蝶胎记。
所以,她并不是真正的公主。
这事若是被别人知道,轻者发回原处,重者就是欺君之罪。
所以,她现在应该很害怕吧。
伤心、失望、恐惧……
这些情绪会折磨的她难以入睡,终日惶惶不安。这也是她那晚哭的原因,是她这几日会生病的原因。
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替她解决,不过是杀几个人罢了。
只要她想。只要她开口。
“公主,”他看着她的眼睛,对她说:“您若有任何需要臣的地方,尽管开口,不论是何事,臣都会为您办好。”
白玥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会这么说。
但对于楚知禹这句话,白玥没有放在心上。她觉得他可能只是出于对皇家的忠诚才这么说,毕竟他之前的人生准则不就是忠君爱民嘛。她虽然不是君,但也是皇帝的女儿,他上心也是正常的。
如果他知道她并不是公主,定然就不会再帮她了。不但不会帮她,只怕还会治她的罪。
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冷,打了个冷颤,将狐裘又裹紧了些。
楚知禹见状问她:“公主可是冷?夜晚风大,臣给你拿件披风来吧。”
白玥摇头说不用。
但楚知禹坚持要拿,说她病还没好,不能受寒,然就起身去为她取披风去了。
白玥暗叹了口气,想到之前她在楚家,他何曾这样照顾过自己?现在她成了公主,他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事事都为她着想。
看来到底还是高贵的身份地位重要。若她失去公主之位,估计他看都不会再看她一眼吧。
春猎还要再持续几日,但白玥已经对此已经没了心情,借口养病提前回宫了。
回宫后,暮雪告诉她,这几天她回到青山村查访,已经找到了当时送养白玥的接生婆,并且已经将她接到了京城一处民房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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