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周五排练剩几天,周子钰每天扒着指头过,时刻关注温芸的动向,只是对方看起来并没有要向老师告状的举动,实在弄不清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在上课时,找不到事情做,目光就不自觉落到温芸身上,观察她捏着一张纸巾的润白手指和上边的两处红墨渍。
往往这时候视线交汇,周子钰会迅速的低下头假寐,从臂弯稍探出眼,温芸的嘴角还带笑。察觉到这点,一股红热就从足底升到耳尖。
提心掉胆到了周五,发现并没有老师来找她麻烦,周子钰心里疑惑。难道这家伙只会唬人么?直到戏服全须全尾的出现在了她面前,她的世界彻底倒错了。
衣服上没有刀痕,甚至没有翘起的线头。难道前几天发生的只是她又一场思绪混乱编织成的幻梦?老师催促周子钰稀里糊涂换上了衣服,腰身贴合放量适宜,就像为她量身打造的。
于文通冷哼的毛病又犯了,大声嚷嚷着说她是沐猴而冠,直到被老师警告才闭嘴。
周子钰已经没力气去瞪她了,心里麻乱,后背发凉。
排练结束后,周子钰拦住了温芸,捧着戏服拍到了那人面前的梳妆柜。
“这是怎么回事?”
“我修好了,怎么样,手艺还不错吧。”温芸拔下头上的发卡,黑发垂落。
“为什么?”周子钰问。
“什么为什么?演戏当然一个也不能少,就算再小的角色也有存在的意义。”温芸笑答
“我不想演。”周子钰声音稍微大了一点,语气有些微怒气和疑惑委屈。她不明白了,怎么会有人爱管闲事到帮人补戏服?
“这是集体活动。”温芸把手指在她面前甩了甩,道:“我可是班长,放任同学不合群可不太好。”
周子钰痛苦的捂住了头,开始暴躁揪起自己的头发,歇斯底里地低吼:“我不想上台,所有人都会看我笑话,我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演......我、我”。吸入肺部的空气逐渐转化为尖锐的痛,再张口时,温热的泪水顺着面颊流到了唇尖。
周子钰的话语开始变得呜咽。
“我又不是自己想演的......"
看到对方流泪,温芸愣了,看对面的女孩像小孩子一样抽泣,她的语气从戏谑到安抚,声音软了下来。
“是我的错,晚会的确重要,我怕你因为一时冲动被批评。如果真的很不想上台,我帮你和老师说好吗?”
指节慢慢抚上面颊,揩去了脸颊的泪,周子钰却莫名更止不住的哭了出来。她本来就不是很坚强的人,被一安慰就更想哭了。于是温芸只能靠到梳妆台上,抱住了对方因抽泣而颤-抖的肩,用不甚熟练的节奏慢慢安抚着崩溃大哭的少女。
“要不要吃糖?”
一颗奶糖落在了周子钰的手心里。
丢人,太丢人了,每当周子钰回忆起那天的情景就会猛得扇自己一耳光。自己怎么会连眼泪都憋不住,就趴在刚认识几周的同学怀里哭?
于是趴在枕头里冲着棉花大喊:“啊!啊!太——丢——人——了——。”
旁边的朱悦清捂住了耳朵,疑惑的问她今天怎么了。
朱悦清家里经营定制服装店,周母喜好衣服首饰,常在朱家定衣服,朱悦清陪父母来了几回,和周子钰还算投机。
“悦清,你们学校还收人么?我想转学了。”
朱悦清笑了,说:“来呗,估计你爸爸得给你逐出家门了,怎么了?在一中不高兴么?”
周子钰哀嚎:“没一件事顺心的,我们那个班长还超爱管闲事,我居然还在她面前哭了......”后边几个字细弱蚊蝇。
“哭了?她欺负你?”
有点不好意思,周子钰慌忙摆手解释道:“是那老师非要我去演戏,我又不想上台,和班长掰扯了两句,就有点忍不住......都是老师的错!”
朱悦清翻了翻面前的戏服,问道:“你以前不是经常上台么,问题应该不大吧。”
听到这句话之后,周子钰深感,可能这世界上不会再有人理解她,为什么大家老觉得她还能继续镇定自若演出。不过,越给别人说自己难过,就越招人烦,索性不说的好。
“诶,这衣服不是新的么,怎么补过?”朱悦清指一处微不可见的痕迹。
“嗯,补过,大概,那么长。”周子钰回忆着比划当时划破的长度,引得朱悦清啧啧赞叹。
“这补的也真够细了,这衣服看着也不贵,干嘛费那么多心思补它。”
周子钰不解道:“连你都觉得难补么?”
朱悦清解释:“这用的是织补法,费眼睛和时间,如果不是特别贵的衣服,这样补也太费力,都相当于重新织一遍了。”
“如果你补这件衣服要用多久?”周子钰好奇的问道。
朱悦清笑答:“十天半个月,或者干脆不补,我可懒着呢。”
算了算时间,周子钰又问:“五天,五天晚上能补完么?”
朱悦清用看资本家的眼神看她,说:“倒是也行,不过得熬夜熬死吧。”
回想起那天在学校换衣间内,看到温芸眼底下确有点点乌青,周子钰心里又闷又气,总觉得自己被人逼到了不得不做的地步。
她决定以后见到温芸都绕道走,排练也通通称病不去,她以前有胃痛的毛病,此刻成了她的好借口。一周签了四张假条,在家里一番酣眠。
直到她那忙碌的爹闲下来回了趟家,在饭桌上问:“你妈妈说你这几天经常请假。”
周子钰扒了两口饭,回:“这两天吃坏肚子,胃病犯了。”
“多给你点生活费,就在学校附近看病。别老回家,耽误学习进度。”一句话又把周子钰躲祸的设想破灭。
周子钰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这成绩到底有什么可耽误的。嘴上却答应的很好:“嗯,知道了。”
周父睨了周子钰一眼,又说:“你老师都打电话到我这来了,下次再反映你不服管,假期你就去你婆姨家收玉米去。”
她打了个寒噤,自己的爹向来说到做到。或许真是天欲绝人之路,把心一横,演就演,难道谁还能吃了她不成?
回到教室,试卷堆了满桌,周子钰选择一键清理全扔进垃圾桶。温芸朝她眨了眨眼睛,道:“我以为那天吓得你生了病呢,林冉和我说你假期也病了。”她眉眼弯弯,说话的语气也轻,落在周子钰耳里却有点诡谲。
“林冉怎么什么都和你说,真该揍她了。”周子钰嘟囔着,又迟疑问:“诶,那件衣服,真是你修的?”
温芸挑眉,道:“怎么了?不信?”
“没,就是,没想到而已。”周子钰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忸怩了半天才开口:“之前,不好意思,我那几天态度不好。”
温芸似乎很惊讶,关于她会道歉这件事。由于对面这位一直以来的行为,她甚至一度把对方划分成了混混那类的人,俗称叫“二流子”的。
她压低声说:“没关系,之前的事我也有错。当然,我不会把你哭了的事说出去。”
周子钰又想哭了,明明就不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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