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箭吼西风
苍耳子表面的小刺有些扎手,从沈桉的指缝间滑了下去。
对于草药,沈桉一向是很珍惜的。
他低头,弯腰,手掌迅速的想要去接住还没彻底掉落的苍耳子。
突然!倏忽之间,一道破空之声从百米外骤然响起。
只听“噗呲”一下,猝然,沈桉不明所以地被一股强劲的力量带倒在摔在了地上。
背篓上直直地贯穿了一支长箭,最后斜插到了地上,将他整个人都钉在了地上。
地上没有细小的碎石,沈桉整个脸都陷在了草地里。属于草地特有的清香味瞬间充斥了沈桉的整个鼻腔。
他从地上坐起来,可身后却总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拉着他。
连续拉扯了好几次,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正当他以为是不是有鬼的时候,身后忽地传来一阵马蹄的声音。
只听对方翻身下马,脚踩在草里的声音不断逼近。
沈桉是背对着来人的,但下意识的心虚让他卯足了劲,终于连人带篓地从地上拔了出来。
劲用的太大了。
沈桉十分不幸的又在地上打了个滚,才爬起来。
转身,便瞧见了陆引鹤。
“你是什么人,怎么混进来的?”
陆引鹤面无表情,不过在看到沈桉顶着一头的草,背篓上还横叉着他刚射出的箭的时候,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眉。
方才他的那一箭分明是冲着对方的肩膀去的。
沈桉在看清对方后,耳朵以极快的速度瞬间红了起来。
他咬着嘴唇,白皙的脸上带着些泥泞的土灰,一言不发地退后了两步。
这下,陆引鹤眼底的疑虑更甚了。
他往前走一步,对方就退一步,好想像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
陆引鹤认人很清,但他从没见过这个人。
“你怕我?”他问。
沈桉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那日的禽兽,他小心打量了对方一眼。
陆引鹤身上的鹤袍黑衣丝绸韧而光滑,质地柔软,是上等的布料,他手上还拿着一张飞扬跋扈的长弓,眉宇肃气十足,威压很重。
这和沈桉第一次见到陆引鹤的样子简直天翻地覆。
沈桉不知道怎么回答,怕应该是算不上的。
他梗起脖子,摇了摇头,尽可能的让语气听起来又底气,“我是附近的村民,来、上山采药。”
沈桉抬起头,陆引鹤与他对视一瞬,眯了眯眼,顿时想起来,此人在醉春楼好似见过。
一个身体素质极差,连走路都能摔跤的小馆,居然一个人爬了半座山头来采药。
“是吗?”陆引鹤语气沉了些,再次逼问。
抓着背篓的手不自觉地用了些力,沈桉嗯了一声。
没有说实话。
陆引鹤不是一个喜欢说太多废话的人,而是三两步上前一把揪住沈桉的后领,将人直接压到了马背上,顺便还把横叉在上面的箭给拔了,重新塞回剪筒里。
一整套动作下来,利落快速。
仿佛只是一息之间。
沈桉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人就已经横在了马背上。
背篓里的草药瞬间倾斜而出,顺着沈桉的头全部洒在了地上。
“你、你要干嘛!”他挣扎着想要从马背上爬起来,双手尽可能的抓住下落的甘草。
然而却是徒劳无功的。
地心引力比沈桉的双手要快的许多。
陆引鹤纵身上马,一掌压住沈桉的后腰,眼神下移,因为趴着而凸显出的双臀格外翘,包裹在青白色的薄薄的布料下。
“别乱动。”陆引鹤双腿夹紧马肚子,扬声一呵,漆黑的骏马瞬间奔驰起来。
这下,沈桉手里的甘草也彻底消失在湍流的风中了。
他努力睁开眼睛,记住这里的位置。
希望没有别人来此,希望最近都不要刮大风。
祈祷他的全部草药都还在。
不然他今天的人生就是白干加白干。
骏马奔腾一路风驰电掣,速度之快无以言说。
这是沈桉第一次骑马,呼啸的疾风在耳边闪过,恐惧最终战胜了理智,他无措地闭上了眼,却又因为害怕而抓住了陆引鹤的小腿。
对方没什么反应,仿佛是默许了他的动作。
只是呼吸重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他自上而下看去,沈桉并未及冠,乌黑的长发被甩到了肩膀下,露出一小块白皙的脖颈,隐约还能看见上面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陆引鹤收回目光,马奔驰的更快了。
沈桉就这样一路被带到了金池殿外。
从进栖梧峰开始,就有士兵在把守,到了金池殿外,驻守的士兵就更多了。
陆引鹤一路奔袭而来,畅通无阻,直至殿外,才勒马停下。
“陆将军!”
整齐划一的声音吓了沈桉一跳。
陆引鹤没有回复,拽着沈桉的后衣领,将人提溜下了马。
“京中守备军的能力这么差的吗?混进人来了都不知道。”
他的声音听不出怒意,反而有几分戏谑之意,仿佛只是在问一件十分稀松平常的小事。
士兵们面面相觑,京中守备军校尉林昌向前拱手,他没有看沈桉,而是垂下头,“是卑职御下不严,还请将军责罚。”
“如还有下次,恐怕诸位的脑袋就保不住了。如今镇北王下落不明,没有大佛压着,底下的小妖小怪都想着出来蹦跶蹦跶,你们更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陆引鹤说完,底下立刻传来整齐划一的“是!”声。
但是,伴随着这浑厚声音的,还有沈桉的一声“呕!”。
他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肚子被压在颠簸的马背上,一路翻江达海,从马上下来,沈桉就感觉头晕恶心,加上昨日的发热还未完全好透,恶心的感觉瞬间充斥到了他的喉咙。
而可陆引鹤还拽着他的后领,转身想要开口让对方放开他。
可一张口,一字都没来得及说,从胃上翻涌而来的感觉便直接冲了出来。
呕吐物正中陆引鹤的胸口。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还好沈桉中午吃的不是很多,馕饼也就吃了半个,吐了两下就把胃里的食物残渣全部都吐了干净。
难受的感觉瞬间席卷而去,沈桉舒服的呼了口气,他没敢看抬头看陆引鹤,不过看着眼前已经污渍成片的丝缎,本着已经脏都脏了的理念,他又抬手去扯了扯一边干净的地方醒了下鼻涕,最后擦了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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