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01声音响起的瞬间，夹杂着浓浓血腥味的海水涌入口鼻，雾扶归紧闭眼睛，整个人被海水裹挟，随着海浪上下翻倒。
周遭的海水搅动，一遍遍冲刷着身体的温度，冷，真的好冷。
五脏六腑都在疼，雾扶归艰难地睁开眼睛，黑暗里，一群发亮的光源围绕在自己附近，密密麻麻挤在一起，根本数不清。
尽管雾扶归什么都看不见，但直播间的画面亮度很高，观众们全都能看清那是群什么怪物。
【啊啊啊我靠！！鸡皮疙瘩起来了，这是人鱼吗，这是怪物吧，长得这么丑。】
【也没人说过隐藏副本实这样的啊，这不是几条人鱼，这是成百上千条啊！主播真的能活下去吗，能活下来我就办粉丝牌。】
【无论什么等级，只要进了隐藏副本，存活率是-100%，必死无疑，可能连骨头都剩不下。】
如针般的视线刺在自己身上，雾扶归终于知道那群光源是什么，是人鱼的眼睛。
系统01：【海洋商贩称号，生效中。】
雾扶归每次想要游上海面，又被巨浪拍下，思绪因氧气逐渐流失而不清晰。他记得这称号是在与海洋生物做生意时，不会遭受攻击。
可他要拿什么去做生意，人鱼眼泪？危机感萦绕在头顶久久不能散去，他能感受到人鱼暴虐的情绪，自己如果不做点什么，是真的会死。
村民的尸体从他身旁飘过，雾扶归能感受到生前的温度，还真是如裴祈说的一样，活在主系统的阴影下，弱小就只能去死。主系统不仅在针对他，而是在针对所有玩家。
当务之急，是要浮上水面，看看附近有没有能够落脚的地方。
就在雾扶归有动作时，四周的怪物人鱼用力甩着尾巴纷纷涌上，锋利到能穿破船底的手指在他身上划出不浅的伤痕，血液混入海水。里面还有自己见过的银发人鱼，竟也变成了怪物。
【称号失效。】
剧烈的疼痛接连袭来，缺氧加上血液迅速流失，雾扶归只觉越发冰冷，思绪被凝住，身体如铅球一般下坠。
系统01：【玩家生命值已清零，触发天赋技能判定，判定成功。请玩家及时恢复生命值！】
【嗡嗡——！检测到未知Bug！系统01已接管。】
模糊间，所有疼痛消失，怪物人鱼如同看到洪水猛兽般惊恐地向着远处退去，没来得及逃走的，瞬间爆开，化作一滩血水。
雾扶归被人接住，一抹冰凉覆上嘴唇，唇齿相依，温热鲜甜的液体滑入喉咙。
鎏金眸子光芒流转，男子歪头看着瘫在自己脖颈处的人，唇色苍白，眉头轻蹙，嘴角还留着属于自己的牙印。
指尖抚摸着唇肉，攀上腰肢。二人一同浮出海面，氧气涌入鼻腔，意识缓慢地回笼。
系统01：【玩家生命值已恢复。】
雾扶归从混沌里醒来，映入眼帘是一副俊美无比的侧脸，犹如被上帝亲手雕刻过，棱角分明，睫毛尾端沾着水珠，金色的瞳孔流露着怜悯与痛苦。
白发拖入海中，宽肩窄腰，健壮的肩膀下是形状完美的八块腹肌。自己187的个子，居然被一条人鱼单手抱着，身形比他大一圈，冷风吹来，雾扶归难以抑制嗓子的痒意，“咳咳。”
察觉到人醒了，金眸转向他，本是无情淡漠的面容里多了丝笑意，“亲爱的，你终于回来了。”
这还是雾扶归第一次听到人鱼说话，原来自己能听懂，随后一个荒谬的念头在脑中划过，雾扶归轻声道：“我好像记得你。”
可等想要记起他们是如何认识时，雾扶归在脑海里搜寻了好久，最终的结论是，他不认识这条人鱼。他绞尽脑汁想从尘封的角落里翻出，同时大脑重复地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根本没有这个人。
心脏跳得越来越快，直觉、甚至是灵魂在否认他的记忆。
系统01：【记忆是会欺骗人的。】
迷惑的疑团终于拨开云雾，原来是这样，一抹难以言喻的涩意冉上心头，犹如一团湿棉花堵着，雾扶归嗓音干涸：“你叫什么名字？能不能告诉我，我失忆了，不是故意忘记的。”
鱼尾挤入腿间，鳞纱蹭着小腿，人鱼王与雾扶归相视：“我可以亲你吗？”
“不行……”
还没等雾扶归说完话，面前阴影落下，“啪”的清脆声回荡，精致白皙的脸颊赫然清晰的红痕，他下意识收回手。
“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又惹亲爱的生气了。手疼不疼，还要打吗？”见到再次把脸伸过来找打的人鱼王，雾扶归头顶冒出问号。
【发布主线任务：杀了人鱼王。】
突兀的机械音传来，雾扶归动作一顿，不禁与人鱼王对上视线，眸子深处是压抑隐忍着的无尽爱意，太沉重太浓烈，莫名的窒息感要把雾扶归整个人吞噬。
人鱼王抬起手，揉搓着雾扶归脸颊边柔软的发丝，俯在他耳边轻喃：“亲爱的，别急，一直走下去，我们会在遥远的未来相遇。”
金色的眸子突然流出泪水，人鱼王垂着头，小心翼翼地在雾扶归嘴角边落下一吻，却又不甘心，贪婪地想再深入，咬弄着他湿软的唇肉，牵起雾扶归的手，掌心覆上胸口。
“我真的好想你，我的……人。”
阴湿黏腻的嗓音贴着耳廓灌入，唇瓣被尖牙啃咬着，雾扶归用力地往后扯着人鱼王的头发，什么人，主人？
人鱼王望向他湿漉的眼眸，牵着他的手，覆上自己胸口，意识到要发生什么的雾扶归瞳孔紧缩，大喊出声。
“不要！！”
人鱼王猛地把手贯入胸口，将心脏连着血肉摘出，放到掌心里，捧到雾扶归面前，温声哄劝着他，“别伤心，它本来就是为你而跳动的。”
雾扶归长睫微蜷，浑身颤抖，咬紧牙关，痛苦裹挟着滔天的悲伤一齐涌来，他没有胆子去看那枚正在跳动的血淋淋的心脏。
人鱼王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反倒是露出餍足的表情，笑嘻嘻道：“亲爱的是在担心我吗？我真的……真的好开心。”
他与雾扶归十指相握，失控与隐忍的想念在指间疯狂缠绕，心脏化作一枚红黑的戒指，出现在二人无名指处。人鱼王若有所感地望向雾扶归旁边的空气：“有它陪你，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
“带他离开，有东西要来了。”
系统01：【玩家雾扶归通关隐藏副本。
获得S级天赋技能：「奇迹」碎片，碎片收集进度：2/5。
获得A级道具：审判天平。
传送成功。】
一抹巨大的抽力让雾扶归头晕目眩，令他厌恶的声音同时响起。
【各玩家注意！第三神位初宴，使用神权：「引祸」。】
残余的温度也消散了，人鱼王抬起头，注视着大海另一边，一枚硕大骇人的血色眼睛缓缓睁开，占满半个天空，瞳孔中央有一道极深的未愈合伤痕，汩汩地往外流着血，染红天幕。
主系统冷笑：【被切碎了还能苏醒，本统真是小看你了，符衍。】
符衍“切”了一声： “你不是去第一世界偷了半个神权吗，怎么还需要初宴的。”
【呵呵。】
从世界外蔓延的红线将天空大海如撕纸般撕裂，符衍躲都不躲，任凭红线爬上皮肤，渗入骨头，将他切成几段，无名指处的戒指随之消散。
主系统操控着红线将残肢断臂搅碎，却因为动作过大，牵扯到伤痕，血越流越多，【心脏呢！】
雾扶归刚回到现实，面前的场景让他瞬间瞳孔扩大，直接呆愣在原地。
系统01：【S级监管者：言朝，已降临。副本即将关闭……】
血月重现，发生在过去毁灭世界的海啸，再次袭来，一下接着一下撞击着人鱼馆的断壁残垣。
半个人鱼馆被冲塌，数不清的NPC尸体浮在海面，四周安静至极，没有与场景相匹配的惨叫与哀嚎。
莫名而来的威压，压得他喘不上气。雾扶归尝试着迈出脚步，墙边的一具尸体引起了他的注意。
“姐？”
衣兜里留着的粉色糖果，掉在张娜的尸体旁，赫然刺目，掌心里紧紧地攥着刻有妹妹名字的项链。
不远处，还有几个他熟悉的身形映入视线里。
杨旭、张岚清、顾临。
全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自己明明带回了线索，所以玩家都可以通关的。
雾扶归神色淡漠：“01，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系统01：【他们都知道。】
他们指的是谁，不言而喻。参加副本的老玩家、直播间的观众、满是恶意的主系统。
【啊！糟了！快从直播间退出去啊，言朝来了！求求言神嘴下留情！祝大佬还在副本里呢。】
【上一个言朝参与的副本，不仅队友全灭，就连直播间的观众也受伤了一半，好恐怖的能力。
【为什么会引来言朝啊，主系统给个说法！我的裴神！不要死啊。】
就在雾扶归发愣时，身后突然有人扯住自己衣袖：“快走，我们先躲去一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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