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垣下,留下一道醒目的沙痕,尽头望去,一只巴掌大的沙鼠正缩在一堆玻璃渣里,瑟瑟发抖。
堂惜探出头来,看到了这模样:“哥,你太谨慎了吧。”
“沙鼠而已。”
谢书情重新关上了这一侧的窗户:“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
毕竟他们现在如今可是在沈颜的地盘,强龙还要敬地头蛇三分,提高警惕总比任人拿捏的好。
窗户另一侧即将关上的刹那,江无有制止道:“这是什么。”
几人纷纷回头,目光顺着他的手指落在了窗台上——几滴新鲜的血液!
谢书情凑近去瞧那血痕,此时从上方,又掉落了几滴下来,顺着方向他朝上望去——
一张扭曲的人脸赫然出现,惊恐地与他们四目相对,窗台上的血,此刻还在源源不断地从她脖颈上流出。
三人对这场面显得出奇一致的冷静。
“上楼看看。”谢书情果断道。
屋内灯光昏暗,一阵风吹过,明安的手指,在此刻颤动了几分。
墙上的影子因火光的闪动不断摇曳,明安扶着沉重的脑袋,从床上支起身来,他打量着屋内的一切,想起了此前去不律宗受伤的事。
在昏迷的这些日子里,他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他记得,梦里发生了好多事,死了好多的人。
此刻的他,满脑子一片混乱,有些不知所措。
手边突然触到一片冰凉。
是一柄极品武器,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时,明安才发现,时危正躺在自己相邻床榻上,床头边摆放的器具让他明白,这段时间应该是时危在照顾自己。
明安突然握起了那把剑,眼中情绪变得猛烈起来,神情激动,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何等愚蠢的事时,时危已有转醒的迹象,理智让他收回了那柄悬在脖颈的剑,转而对向了自己。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明安捂着嘴,不断无声抽泣。
那些梦中所见,让他此刻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面对醒来后的一切,于是将手一横,划上了自己喉头。
“你干什么——三长老破门而入,一道术法及时带歪了那把已经架上脖子的剑,才阻止了这场悲剧的发生。
时危也被这阵仗惊醒,他看到醒来的六长老,先是一喜,但看到掉落在地上的剑和他脖子上的伤痕时,却开始惊慌不安:“六长老......你这是干什么。”
明安此时已顾不得旁人劝阻,中邪似的去捡那柄掉落的剑,时危迅速飞扑上去,牢牢压在他身上克制他的举动。
偏殿中,掌门看着被捆起来的明安,叹了又叹。
他死活想不明白:“明安啊,你说你好好的,为什么非要自杀啊?”
明安此刻好像褪去了往日的鲜活,面如一潭死水,他无力地说道:“掌门,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掌门很快回答:“你说。”
明安拖起沉重的嗓音,道:“如果,我要杀掌门你,你该当如何呢?”
掌门明显被这话问愣住了,他想了好半天,才确认这话确实是在问自己,犹疑不定地说:“你为何要杀我?”
明安见摇了摇头,道:“因为我想要你杀我。”
“什么?”
明安这会儿好似入魔,靠在长椅上,似笑似哭的,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
明安一遍一遍重复着这句话,泪水从他笑着的脸颊上,纵横遍布,整个殿内不断回荡着这句话。
偏殿一侧,时危靠在门外,将方才这番谈话尽收耳中,他眼底的情绪复杂起来,嘴里也重复上那几个字:“伯仁......”
“伯仁是谁。”
“师兄——师兄呢!我要见师兄——”殿内,明安焦急的声音忽然传出。
门意外地没锁,三人就这样大摇大摆便进入了楼上的房间。
屋内摆放整齐,丝毫没有打斗反抗的痕迹,但如果有,方才他们也肯定能听见。
堂惜率先去查看了尸体的情况,一番检查后,叹道:“就是我们发现的时候,刚死。”
谢书情有些愤然:“太嚣张了,眼皮子底下杀人。”
他见江无有一直以来都没怎么说话,有些反常,转头去看,却见他在正在人家随身行囊中偏头细瞧。
“做什么,可不能发死人财。”谢书情好心地提醒道,他是真觉得江无有能干出来这事儿。
江无有失笑:“你到底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他指了指死者带来的那些箱子,说:“你们知道,他是来干嘛的吗。”
谢书情说:“除了交易,应该不会是想到这种地方来歇脚打尖的。”
江无有点头:“没错,后日,就是‘花市’。”
花市拍卖,仅供仙门百家,每月十五,只开一晚,传闻中,那些曾经拔得头筹的拍品中,甚至有九天落下的仙人骨头。
很多拍品,甚至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一夜跃为万人之上,一夜碎成一堆废骨,那些拍品的用处,往往各有机缘。
于是自然免不了明争暗斗,如果说鬼门关是看得见的“刀”,这鬼门客栈就是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刀”。
比如像这具尸体一般的结局,数不胜数。
“堂惜,你对这花市了解,有多少。”谢书情问道。
她思考了一阵,说:“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直接去找沈颜问问。”
谢书情:“?”
江无有:“......?”
堂惜看着两人出奇一致的疑问,宽心道:“哎呀,信我。”
“山人自有妙计~”
谢书情有些不信任她,问道:“什么妙计?”
堂惜讳莫如深地凑近了他的耳旁,说:“美,人,计。”
“什么玩意儿?”谢书情当即没忍住吼出了声。
堂惜遮遮掩掩地结巴道:“就......沈颜吧......她,有......磨镜之好。”
......
堂惜总是有一句话能把人震死的本事。
江无有一阵沉吟后,淡淡道:“我竟不知,她如今还有这一面。”
但谢书情还是觉得不对,他实在不能让自己的妹妹去冒这个险,当即拒绝:“沈颜虽有此好,但也不能说就一定会对你放过几分,太冒险了,不行。”
如今对沈颜的底牌和实力尚且一概不知,若是有去无回反而得不偿失。
堂惜凑过来,笑嘻嘻道:“那不一定呢~不然你猜,她为什么独独和我做场外生意。”
......谢书情彻底哑口无言了。
僵持中,廊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
几人连忙从窗户翻身下去,回到自己房中。不多时,楼上便传来各种物品掉落搬运的声音,而后是各种的摩擦洗刷声。
这阵仗,看来早就是轻车熟路的老手了。
客栈的一日三餐,都是一房一桌,每日安排好的,谢书情坐在二楼的石崖边,倚靠上围栏盯着下方那瑰丽的圆台:“你们之前说,还有别的法子进入这鬼门客栈,是什么?”
江无有抬起头来,回道:“打架。”
谢书情皱了皱眉。
“比武下注,价高者进,夺魁者进。”江无有继续补充,他指着客栈中心,“在鬼门关外,还有一个如此的圆台。”
“十五之前,会在那里进行比武,不可用法术,不可用武器,全凭比武者自身能力。”
原来就是拳击......谢书情明白了,他说:“那想来还是很公平的。”
一旁的堂惜立即反驳道:“我呸!一群草菅人命的东西。”
江无有接着说:“比武中可以下注,押得越多越准,收益更高,当晚收益最高者,可进鬼门客栈,所以,这就会导致一个结果。”
“如何?”谢书情。
江无有道:“比武者的身上押注的往往是别人全部的身家性命,鬼门客栈为了让押注者的利益最大化,同时避免有些人投机取巧,他们要求,必须拼尽全力——”
“直到将人活活打死。”
谢书情听到后心惊肉跳,这和现实中那些黑拳场有何区别,鬼门客栈,从内到外,都像是一个吃人血肉的地狱。
“这还不算完呢,如果双方实力相当,打成了平手,那这两个人都不会留,当场便会被杀死。”堂惜的黛眉挤在一块儿,仿佛牙齿都快被咬碎了。
人命,在鬼门客栈,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那是什么——”谢书情看着圆台上,突然升起一个透明的琉璃盒,同人一般大小。
但他们很快发现,里面装着的,就是一个人。
“别看!”江无有厉声提醒道。
但已经晚了,不仅他们,所有人都看见了,那个琉璃盒子内部,装着一个姣好的女童,严格来说,是被盒子“造”出来的女童。
她的身形被琉璃盒强行束缚 ,折成怪异的姿态,因为脸蛋是成年女子的模样,搭配上幼童般的身躯,在盒子内做出超出正常身体能承受的动作,像是被冰封的瓷娃娃,猎奇的美感一下吸引了许多的围观人群。
谢书情三人极快地将眼睛别过来,不忍再看。
“畜生!这群畜生!”堂惜一双眼睛已经红了,捏紧拳砸在桌子上,登时开裂。
谢书情问道:“这便是他们平日里获利的方式?”
江无有摇摇否定:“这是拍品。”
“什么?花市不是后日吗?”谢书情疑问。
江无有语气一滞,说:“这是最次的拍品,牡丹。”
“如果在花市开始前无人拍下,便会被客栈处理掉。”
虽然觉得这个答案一定会让自己后悔,但谢书情还是问出了口:“如何处理?”
“喂给其他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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