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书思绪短暂卡壳了片刻,反应过来后才意识到江无有说了什么,明自回来后便躲着他们,原以为他因天音泉一事想要避嫌,可怎么反手却找上了与他并不熟络的江无有?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江无有,思量片刻后,道:”是因为明府?”
眼底却隐隐藏着一丝不安。
若此时明安突然站到了他们的对立面,就棘手了。
江无有摇了摇头,声音略有踌躇:“他什么都没提。”
“只是说......”
谢书情看向他,静静等待接下来的话。
“让我必定护你周全。”
他闻言一愣。
“护我周全?为......”后面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谢书情思绪却再次停滞,黑暗一片后突地蹦出曾经的对话。
青越台上,明安因对时危出手,被掌门关到了后山石窟中。
......
“师兄,我做了一个梦。”
“......时危杀了你。”
“我就看见了......看见了那些,画面......”
“很乱......我只知道他要杀你,但......”
“但却是因为我。”
......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当初,谢书情只当明安做了个预示的梦境,或因走火入魔的原因记忆被影响,但此番话题再度被提起,还是在天音泉一事发生的节点上,谢书情不得不猜想,明安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他对自己的生死这般在意,更像是和谢书情本人一样,急于破开某个死局。
他从石墙边站起来,捏着下巴沉思。
为今之计,还是只有先把明府背后的故事搞清楚,才有可能理清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明家身上,六行桥上的说书人,一下就显得尤为关键了。
两人从石草庄出来后,快步到了六行桥,商摊零零错错,吆喝不断,一如那日来时的繁闹。
谢书情反复确认了几次,最终肯定自己没有找错,原本说书人的位置上,此刻却换成了一个首饰摊子。
他的心莫名一沉。
“二位,是来找人?”身后一位大娘看他们停驻在此,长久未动,开口问道。
谢书情谦和回笑:“劳烦问一句,原先在这儿的那个说书人呢。”
他刚问出这句话,就听得对面一阵沉重的叹息:“哎,你们还不知道吗?”
谢书情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前几日他在赌坊同人押注,被赌坊拔了舌头还债,出来后没多久就有人看到他跳了河,哎,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果然,他们还是比明府晚了一步。
原本这个说书人身上或许掌握着关键的信息,但他的死,彻底斩断了这条重要的线索。
“明牌吧书情。”江无有漫不经心道,“赌局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藏匿的意义了。”
桥上有短暂的静默。
“早该如此。”谢书情沉声道。
夜幕降临,宅中后厨甚是热火朝天。谢书情与江无有避开了一众视线悄悄回到了明府,晚餐时分,众人围坐一桌,桌上气氛成谜。
明老爷一如既往的好客之态,同几人寒暄,他特意向谢书情道:“今日这些菜,我特意找人看着后厨,保准不会出错。”
被此话意有所指的时危在旁边不带情绪地一笑。
随着众人举起酒杯,谢书情轻捻指尖,一张碧色的符箓悄然出现在他手中。那是他精心为这桌晚膳特意备制的好东西,能够短暂地窥视到血脉之间的微妙联系。
谢书情抬指,那张符箓骤然消失无影,下一瞬,时危与明老爷的杯中出现一抹荧星亮点,与灯火的倒影完美相融,让人毫无察觉。
觥筹交错后,他默默观察着两人,确认那杯酒都被他们各自喝下了肚。
然而,一杯饮下,掌心的符箓却无半分动静,并未闪动光芒,谢书情心头一沉——时危与明老爷之间,竟无丝毫血缘关系的迹象。
这结果让他大失所望。
谢书情纳闷了,又是这样。
明明这一路来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明老爷,为何每次得到的结果都是否定?天音泉的印记如此,今日试探亦如此。
他感到一阵迷茫和挫败,眼前笼起一层无形的迷雾。
正怅然间,耳侧突地一动。
谢书情不动声色地扫过桌上一众人等。
他随意找了个借口,向席间人致歉道:“诸位慢用,我今日有些困倦,便不打扰大家雅兴。”
见他这样说,明老爷也不好挽留,只是客套了几句便差人将他送出门。
刚从屋内出来,谢书情急忙拐到一处闲置的屋子,在黑暗中伸出手去,片刻后,那掌心便停留了一只金雀。
他连忙观阅金雀所带来的消息,而信中所述,让谢书情的心再次吃惊。
“说什么了。”身后突然响起男子的声音。
谢书情淡定回头,将金雀所示交予江无有看。
“掌门给我的。”
上面所示,正是时危的父母一事。
据掌门所说,原来当年时危的母亲游历尘世时,曾和一位散修相遇相知,结为道侣。然而,那位散修却因仇家追杀,逃亡过程中为保护时危母亲不幸身死。
后来几经辗转,时危母亲又回到了渝阳,彼时她遇到了正值名声大噪的明老爷。明老爷对她见色起意,于是时危母亲顺水推舟,让他误以为自己怀了他的孩子。
可她千算万算,却没想到明老爷早已有妻室,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不背上风流滥情的名声,竟生出了去母留子的法子。
只是时危母亲身手不凡,明老爷曾用过许多方法都未能得手,最终却死在了那场疫病中。
谢书情看完金雀传信,一时五味杂陈,原来,早在在六行桥上,他们就已经所过了时危母亲的故事。
那从来都不是一个故事,而是血淋淋的事实。
但这事实却同街头巷尾闲谈般,在众口铄金里传播了这么多年,明老爷却连丝毫的惧意都没有,毫无悔过,若非他知晓了谢书情此行的目的,想要掩盖真相,恐怕他压根就没打算将此事放在心上。
连芸芸流言都不怕,明老爷这是何其嚣张,目中无人。
整个渝阳都只是他娱乐消遣之物。
如此一来,石草庄的事,谢书情此刻也了然了。
那些幸存下来的人,一定都知晓明老爷当年与时危母亲的瓜葛,或者亲眼目睹,知晓一些时危母亲死亡的真相,明老爷采用了同样的手法对待这些人,不杀也不让其生。
为的就是告诉这些人,他们生死,只是明家掌中之物。
“这封信,好像并没有提及他母亲具体死于谁的手里。”江无有抓住了其中细节,信中只提到明老爷有过去母留子的想法,却并未写明是他动的手,最终的死亡原因也归咎于疫病。
可是谢书情知道,她原本是可以活的。
“无妨。”谢书情没有情绪地说道,“我会通知此地尘执署。”
尘执署,同仙门百家一样,各自占据一方领地,专司凡尘事务。
他这是打算彻底摊牌了。
说着,他就要往外去。
“那你这是做什么,书情。”江无有见他情绪激动,一下猜出了他的想法。
“尘执署失察,那我便替他们走一趟。”
“师兄,不必了。”门外,明安的声音悄然落下。
明安站在门口,目光深邃而复杂,仿佛有千言万语。
两人视线交错。
“明安,此事......”谢书**要和他解释清楚来龙去脉,若明安真执意维护明府,他也做好了准备,可话说到一半,却被来人打断。
“师兄,我来告诉你。”明安的声音低沉,又有一丝落寞。
谢书情抬头望向门外那道熟悉的身影,对接下来的话已经隐隐有了猜想。
“师兄,我知道你们对我有所怀疑,但望信我,我并没有恶意。”明安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诚恳。
谢书情摇头,将他的担忧尽数否定:“明安,我怎会不信你。”
明安自嘲般一笑,道:“师兄,可能听完我接下来的话,你就不这样觉得了。”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江无有。
谢书情察觉到后,问他:“你若不好开口,我们换地方。”
“无妨。”明安并不在意,“你知道和江宗主知道,都一样。”
这话让谢书情面上一时有些尴尬。
“长老好眼力。”江无有坦然一笑。
被这般毫无防备地道破关系,谢书情不知如何作答,原本还没做好解释这一切的准备,但看现在这架势,也并不是说这个话题的时候。
真要解释起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完的,他只能保持哑然。
“师兄的喜好,与我无关,相反,我此刻才觉得轻松了不少。”明安道。
谢书情偏头:“这是何意?”
明安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做什么决定,深吸一口气后,才道:“时危的那枚长老玉令,是我给的。”
这句话震出谢书情满腹疑惑,此前还声称玉令掉落的明安,这会儿又承认了玉令去处,不禁道:“那你此前为何说谎。”
明安走进来几步,说:“谈及此事,就得说到时危母亲的了。”
见再次提到这个关键话题,谢书情思绪瞬间聚集。
“师兄应当知晓石草庄一事了吧,我不说谎,当年的祠主正是我父亲,而师兄你大抵不记得了,石草庄,我们见过一面的。”
谢书情瞳孔微地一震。
刚刚被锁,放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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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酒局疏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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