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危警惕回头:“谁!”
可哪里有人,甚至连带着方才那些环绕在身旁的黑烟,一并消散,好像方才的一切只是他的错觉,时危奋力地晃着脑袋,试图从自己的记忆里搜寻出方才的声音的主人,可除了加剧额间痛楚,并无所用。
突然,觉得身后一寒。
一张看不清五官的脸笼罩在斗篷下,正贴在他脑后,落下毛骨悚然的声音:“尊主,该回来了。”
时危双眼猝然睁大,还不等他转身,眼睛里突然长出数道黑丝,如藤蔓一路向中心包围蔓延。
府外传来了浩浩荡荡的人群声,火光逐渐包围了明府,闻声响动,黑衣人如来时般无声湮灭,随之“扑通”一声,时危也倒了下去。
码头的货船在夜晚也来去不断,如鱼贯进出岸口,南市灯火因总是彻夜长亮,比北市浮于水面的静谧两相对比,在夜月下同阴阳鱼图般割裂分明,而今夜阴鱼那一抹眼眸,却如胥帝点星般落在了明府。
*
“明安。”谢书情在临行前,再次询问道,“你真要去?”
昨夜,尘执署的人根据谢书情一行人所查,一刻不歇地核实情况,盘点罪证,加之此前他们就盯上过明府,桩桩件件,尘执署在昨晚全部依了规矩清算,而明家夫妇二人也因此被押解回署里,进行后面的流程。
他大抵明白明安的心思,纵有往事难解,但终究血浓于水,明安要送他们这一程,实在情理之中。
“还望师兄代我向掌门通传一声,此间事了,我速速而归。”明安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好像所有情绪都被抽离体内。
“自然。”谢书情回答完这句话,却突然像意识到什么,蹙眉自语道:“昨夜回信之人不是掌门......”
“师兄你说什么?”明安困惑道。
他又在心底重复确认了几遍,一下抬起头:“昨夜传信之人,不是掌门。”
明安不明白这有哪里不妥,何人传信有什么不一样吗,金雀只有谢书情认定之人才可以用,并不存在冒名顶替的顾虑。
“金雀是我留给掌门的,此前我的金雀一直寻不到掌门踪迹,但昨日回信太过匆忙,我并未意识到这其中的不对劲,回信署名是二长老,但所用口吻却是掌门,这也是我为何当时没注意到的原因。”
谢书情细细想着,看向明安:“信中所写也被你证实,必不存在虚假,但若掌门有能力回信,却为何落的不是他的名字。”
谢书情的金雀靠的完全是使用者法力驱动,若平日没有法力灌注,他不过就是个寻常灵宠,并无妙用,而在法力灌注下,金雀不仅可作搜寻监视之用,一时千里更不在话下。
而其传讯内容并不能由使用者书写篡改,全依靠金雀的辨识能力,这也保证了有心人弄虚作假的可能。
昨夜传讯,若为真,落的却不是掌门的称号,而是二长老,完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因为某些原因,掌门无法署名。
而署名也决定了金雀此行法力的来源,难道说......掌门的法力出现了问题?
谢书情抬头看去一眼,见明安也用同样的眼神盯着自己,知晓两人一定想到了一处去。
“先回青越台。”明安当机立断,改变了原有计划。
谢书情止住他:“你做你的,青越台有我,别急,这也只是猜测。”
明安还在犹豫,谢书情又宽慰他一番后,才让他放心跟了尘执署去。
江无有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四周,道:“书情,你没有发现,你那位徒弟,到现在都不见踪影吗。”
被他这样一说,谢书情猛地反应过来,明府从昨晚到现在的动静并不小,但他也就昨夜临睡前去看了时危一眼,因为对方执意称睡,他只是隔着门叮嘱了今日回去的事宜,这几日事情繁杂,加之时危的状态良好,他这边封印也并未出现问题,便没有令他多想。
而到现在,时危都还没有出现。
谢书情心底惴惴不安起来。
他没有回答,一个大跨步就迈上台阶,直奔府里而去。
江无有从容地跟上去。
明安不知所以然,但也察觉出了事情的严重,一并跟着到了他们所住的院落——
几个屋门大开,内里空无一人。
谢书情的心瞬间提起。他唤出微尘,放在嘴边轻轻奏起,瞬间自笛管中飞出成千上万的碧色鸟雀,向四周扑散开来,往明府各个角落而去。
“江宗主,时危他......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看着正在施法的谢书情,明安隐隐猜测道。
江无有眼神沉下,片刻后道:“长老,有些你逃避的事,或许很快就要直面了。”
他这句云里雾里的话,听得明安更加糊涂,但心底的担忧却悄然滋长起来。
笛声戛然而止,谢书情松手,法宝顷刻化为星点消散,他一叹:“没有。”
江无有道:“封印没有问题吗?”
被他这么一问,谢书情也不自信了起来,他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凝神查看封印,而这下......
“怎么?”明安看他一脸心如死灰的模样。
谢书情深吸一口气,道:“封印没了。”
那也意味着,时危的那些记忆又恢复了。
而出奇的默契让江无有抢先一步对他说:“你回青越台,此事交给我。”
纵使谢书情有心,此刻也分身乏术,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掌门情况如今尚不可知,此前长时间的无缘消失本就奇怪,而现在掌门的法力也可能出现问题,时刻与青越台紧密相连,若青越台出现问题,保不齐还会牵扯出更多未知隐患。
若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撞上时危,那后果不可估量,真是可以提早送自己一程了。
他不是不信任江无有,无论是能力还是决策,他都挑不出骨头,可有些事情终究自己亲力亲为才显得安心,在一番紧张的纠结后,谢书情最终咬牙定下。
“拜托。”
他望向的对方目光里,像是赌徒扔过去的筹码,可期望的情绪却盖过这一切,在其中复杂交织。
谢书情告诉自己,他应该信任这个人。
江无有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做任何保证,他得到这个回答后,便转身凭空化作了一团银辉,消散在二人眼前。
明安被这幕震惊在原地,磕磕绊绊道:“师兄......那,是瞬移之术......”
这一幕虽不让谢书情震惊,但却一下让他想到那夜房中,突然汇聚而成的人影,异曲同工之妙。
他知道明安在为何而瞠目,虚空瞬移,结炁而生,此技无非,同仙人无异。
倒让谢书情心底的猜疑,又证实了几分。
“障眼法而已。”谢书情随意应付道,“走了。”
交代下这句后,几人各自动身,朝着不同的方向奔赴。
谢书情甫一回青越台,就直奔掌门住所而去。
果不其然,门口早早便设下了封印。
不知是同自己预料的如出一辙带来的庆幸,还是说堆积不断的变故已令他麻木,谢书情这会儿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慌张。
他穿过封印,刚行至房门外,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二长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沉沉道:“进来吧。”
屋内,一个法罩率先将他视线吸引,旁边三长老的脸上尽是疲色,正在为床榻上的人运功疗伤。
谢书情更往里走,就看到掌门面露黑气的躯体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着,十分痛苦。
他的胸前,有一个巨大的窟窿,正不断往外冒着黑气。
谢书情脚下一顿:“怎会如此。”
二长老走过来,同他说:“书情,你过来。”
见三长老正在施法,忧心忡忡,两人言谈恐扰他心绪,二长老便把人带到一旁,讲起来龙去脉。
原来,在谢书情临行前,掌门便收到了仙门中其他几位大宗门的密函,各地魔渊封印松动,因此封印出自青越台之手,而掌门并不愿让众人为此事忧心忡忡,便自行前去加固。自魔渊封印以来,这样的情况也发生得并不算少。
于是掌门也并未放在心上。
不料就在下山后,掌门很快便断了音讯,几位长老如何也寻不到他方位。
同谢书情的金雀遇到一样的问题,而前日,弟子尘扫时,掌门的身躯却突然出现在山门口,被发现之时,就已然是这具伤躯。
谢书情听了只觉骇人,走出去时平安无恙,中途骤然消失无踪,又莫名其妙再次出现,怎么看都不会是意外,他问:“掌门如何说的?”
二长老一叹:“同我们所知五差,掌门只记得加固后前的事,而后面一概不知。”
谢书情垂眸沉思,既然掌门不记得,参与这件事的人总有知情者吧,想了想又问:“问过此次下密函的宗门了吗,有无问题?”
二长老转了转眼睛,道:“这次密函所邀,虽是几位大宗一齐发来,但实则拜托之人只有一位,剩下这几位掌门长老,也和掌门一样,是受邀而去。”
谢书情屏息:“是谁?”
片刻犹疑后,二长老道:“问心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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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再问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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