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灯光把四周照得亮堂堂，让所有心虚无处遁形。
“湛队！怎么是您啊？我还以为有人入侵呢……”吕灰尴尬地打哈哈，“没想到是您啊，这么巧？您怎么来了？吃饭了吗？”
话里全是漏洞，湛野懒得应付。他转头对手下说：“带走。”
湛大队长平日里待人算温和，此时脸上面无表情，可见是真生气了。好不容易抓回来的人从自己手下逃走，这是重大失误，即使上级放过他，他的责任感也不容许他轻易原谅自己的过错。
吕灰硬着头皮挣扎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先别动手，等等，有话好好说！我……湛队……”
“等一下。”
湛野忽然有了点反应。
吕灰转头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湛队……”
湛野单刀直入地问：“洛为澈跟你说了什么？”
吕灰干瘪的笑容挂在脸上：“湛队您在说什么？什么洛为澈，我一个人在这里，什么都没看见。您说的洛为澈是不会是我认识的那个洛为澈吧？他不是死了吗？”
吕灰的演技过于拙劣，衣服下摆都快要被他抠烂了。湛野一眼便知他在装傻，但也没追问，因为他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不管吕灰是不是洛为澈安排在这里的，他切切实实把人放了，追究起来责任不小。
他换了个话题问：“你跟吕尘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哥……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吗？”吕灰紧张地问。
“他现在就在这里，”湛野问，“你想见他吗？”
“他、他不是在家吗？怎么会在京都？还跑这里来了？”吕灰眼神中透露出单纯和迷茫，“我可以见他吗？”
湛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洛为澈怎么离开的？”
吕灰：“飞走的！”
看着众人不信任的表情，吕灰再次强调：“湛队……我真没骗你。”
这里面只有湛野神色不变，因为在洛为澈身上，上天入海，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这也是别人告诉他的。
“可以。”湛野答复。
“可以什么？哦，哦！是可以去看我哥的意思吗？谢谢湛队……”
吕灰被带走后，湛野带着人继续往里走，顺便让人把歪七扭八的东西扶正。如果不是有要事要办，他也好奇这些都是什么，也想好好参观参观。
这是他第一次走进这个实验室。他知道这里不属于“大队长”，这是洛为澈的实验室，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刻着洛为澈的印记。他走上这个位置的第一天就有人告诉他，很多东西，要抹灭比超越更困难。
“我……操。”
看见实验室里的“大漏洞”时，有人没忍住发出一声惊呼。
漂浮在半空的灰尘清晰可见。
湛野走到阳光下。
“队长，小心！”
湛野摆摆手，那人便安静地退下了。
天台上的风很大，站在这里也能听见。灿烂的阳光淋在湛野身上，将他肩上的徽章晒得闪亮。
湛野仰起头，默了一瞬，脚下陡然扬起烈风，将灰尘悉数卷了进去。众人发愣间，湛野身形一动，凭着那阵风，双脚骤然离开地面，直直飞上了天台。
天台视野辽阔，他站在风里，向远处眺望，天色很蓝，白云很淡，偶尔有飞鸟成群从屋顶飞过，唯独不见洛为澈两人的身影。
不用想也知道，洛为澈和俞未燃已经逃走了。
金笑说，洛为澈考虑问题很周全，他要做的事情总是能成功。当他得知是金笑故意把人放走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被抓和逃跑都是洛为澈早就谋划好的。俞未燃选择站在他那边，还有金笑、吕灰以及不知道多少潜藏其中的人。这就是洛大队长的“魅力”。
“阿嚏！”
洛为澈在空中打了个喷嚏。
“打一个喷嚏是不是说明有人在想我？”
俞未燃：“是你废话太多，吸入粉尘，鼻黏膜受到了刺激。”
洛为澈：“……”
身体僵直地飞行在空中，极速翻涌的气流暗示潜藏的危险，稍一不留神，很可能粉身碎骨。
俞未燃的思绪却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劈了个岔。
洛为澈说到死，让他想起很多年前，洛为澈对他说得一句话：
“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
当时他回了一个“关你什么事”的表情。
那次的情况比现在危急得多，他们深入险境，几乎命悬一线。可他印象最深刻的片段，却是洛为澈满目怒火盯着自己。
“既然你加入了这个队伍，那你的命就不只是你一个人的！”
“我是你的队长，你想死，得先问过我的意见！”
“为什么。”俞未燃问。
他不是为了跟洛为澈呛声，他是真没明白这话的道理。活还是死，都是他一个人的事，关洛为澈什么事？又不是要拖他一起下地狱。
“因为我们是一起来的，就要一起回去。这是明文规定，谁都不能违约。”
俞未燃沉默了。
那时他烧得有点糊涂了，洛为澈的话就在他眼前飘来飘去，只能捕捉零星半点。
“我们一起来的，就要一起回去……”
回忆涌上心头，俞未燃呢喃般重复了这句话。
“什么？”
周围风太大了，哪怕前胸贴后背，也要大点声才能听清对方的话。
“我说我会带你回去的。”俞未燃稍稍往后仰说。
洛为澈闻言心一跳，混杂着加重的喘息声。
他心中感动：“小火……”
【电量不足，是否开启省电模式？】
身上的机械翼冒出了非常突兀的一声。
俞未燃：“……”
洛为澈：“……”
“开启。”
洛为澈咳了一声说：“一定是电池放太久了不好用了。”
对于这个蹩脚的借口，俞未燃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已开启省电模式——】
【检测到电量掉电严重，预计三分钟后收缩后翼。】
俞未燃：“……”
洛为澈：“……哈哈，一定是之前没制作完成，性能不太好。”
【警报！警报！】
【低电量预警！预计十分钟后电量耗尽！】
俞未燃：“……”
第三次警告声敲打他的耳膜时，他已经接受良好了。
底下是无尽的高楼和车流，再不找地方降落，他们还真可能粉身碎骨。丢了命还是其次，就怕摔在了人家车盖顶上，不仅丢命还丢脸。俞未燃可不想变成死尸后还要上新闻被人评头论足。
他们已经上升到一定高度，要短时间内找到合适降落点并稳妥降落有些困难。
“赌一把？关掉省电模式，极速降落，看谁更快。”洛为澈提议。
换作是旁人早被吓死了，谁知道一个俯冲会不会直接栽到哪里去。但俞未燃平静地点点头：“可以。”
这种强烈的失重的感觉，上一次还是在游乐园的垂直跳楼机上感受到——血液飞快向上涌，全身酸麻无力，身体和心脏都漂浮半空，失去了正常的感知。
比跳楼机还可怕的，是他们底下川流不息、纵横交错的街道。
如果我们死了。
俞未燃冷静地想：我算不算食言了？
他刚刚才说过会把洛为澈带回去的。
抱着这样的念头，在他们失重坠落的最后一刻，俞未燃翻过身抱住了洛为澈。
虽然洛为澈没提过，但他猜测应该会有气囊。他尽力将洛为澈抱在怀里，打算当他的人肉垫子，比他先一步着地。
希望洛为澈可以活着处理他的尸体。
“……”
“砰！！！”
强烈的撞击声震得俞未燃产生了一分钟的耳鸣，除了嗡嗡声什么都听不到。
温热的水流包裹着他们，像是一种无声的守护。
等耳鸣的痛觉过去，俞未燃才抬手碰了碰洛为澈。
他知道洛为澈没事，他能听见洛为澈轻微的呼吸声，洛为澈还用力地抱着他，刚才那一大动静都没能松开他的手，死人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手劲。
“你也是你的计划？”
俞未燃用手指戳破了一个泡泡。
他跟洛为澈没摔死，不是因为气囊，也不是因为他这个肉垫，而是因为他们降落的地方是个顶楼大泳池。此时日头正晒，泳池里没人，晚上才会有人在这里开派对。
“既然要私奔，当然要提前规划好路线，以防万一。”
“你来过这里？”
不然怎么规划的？
“……”
洛为澈将脑袋搁在俞未燃肩上，试图含糊不清地蒙混过关：“以前做任务来过两次。”
这地方看起来不是什么正经场所，俞未燃问：“什么任务？”
洛为澈：“咳，扫黄打非。”
“嗯？”
于是洛为澈简单地描述了一下：“之前有个被通缉的污染者，身份很神秘，状态也很诡异。他逃脱时已经是半感染状态，情绪异能都十分不稳定，但又与常人有些不同——他没有失去理智。他白天变成怪物蛰伏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夜晚又会变成正常人，混迹在人群之中，为了找到他，我们废了很大工夫。最后我们发现，他还是商圈的大老板。”
俞未燃离开洛为澈的怀抱，从泳池中央游到了池边，他爬上地面，光脚踩在发烫的钢筋混凝土上，问：“所以这以前是他的公司？”
洛为澈紧随其后，说：“对，没想到我们在追踪他的过程中还发现他背地里在做些非法买卖。他这个人很警惕，我们配合刑警行动，想把更长的线扯出来，便没有打草惊蛇，潜入了这栋大楼。”
后面的事俞未燃大概猜到了，洛为澈也没有细讲。这事过去好些年了，那人也早就被捕归案了。
洛为澈拿了两条放在旁边的干净毛巾，一条披在俞未燃身上，一条拿来擦自己身上的水，动作自然得仿佛在自己家里。
此地不宜久留，俞未燃正打算走，又瞧见洛为澈那被水浸泡的机械翼。
“就丢这儿吧。”洛为澈抢先开口。
这么一个庞然大物，确实不易带走。
但怎么说，这也是洛为澈的心血，如果放在这里不管，应该会被人当做是外星人的飞船……
“真的留在这里吗？”俞未燃还是问了句。
“真的。”洛为澈推了推墨镜，没个正形地跟他勾肩搭背，“宝贝，我只要带你走就好了。”
“……”俞未燃拍开了他潮湿的手臂。
“我们现在去哪？”
“红河实验室。”
“红河实验室在哪？”
“南城区。”
【小剧场】
俞未燃：我们好像忘了什么……想不起来了。
洛为澈（温柔）：忘了就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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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员（敲了一下桌子）：说吧，他们去哪了。
雷高明（愤怒拍桌）：这我哪知道？你盯着我干什么？我简直不要太冤枉！他俩逃跑根本没通知我？也没跟我商量过啊？！
张树：瑟瑟发抖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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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带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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