笠日清晨，花陇阁门口聚满了人，人们大多都是听说了痴情状元郎来求娶貌美舞妓，却造化弄人阴阳两隔的故事，前来看热闹的。人群互相推搡着挤来挤去，分外喧哗，眼看着人越聚越多，连街道被堵的水泄不通。
冯妈妈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人群大骂：“都围在这里干什么？我们还做不做生意了。去去去，一群穷鬼量你们也没钱，都滚都一边去，别堵着门。”
可围观的民众非但没有要离去的意思，反而越发拥挤，看着瘫坐在门口的新科状元纷纷议论着。“听说了吗，他可是新科状元。啧啧啧，瞧他如今这疯疯癫癫的样子，一朝之间，就遭此变故，真是令人唏嘘。”
一位身着粗布衣衫的年轻小哥往前凑了凑，说道：“真是可惜，那他寒窗苦读这么些年岂不是都白费了，为了一个女人，听说还是个舞妓，值得吗？”
看热闹的胖大哥和他搭着话，“就是呀，你说说他，堂堂状元郎，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娶不到。我若是他，高中了定要娶个高门大户清清白白的小姐，才不会为了个成日抛头露面跳舞唱曲儿的自断前程。”
那布衣小哥眉飞色舞的附和着，越说越起劲，还不忘添油加醋的吹嘘一番。“还说那舞妓说是个清官人，要我说肯定是装清高，她这样的肯定有不少入幕之宾吧。对了，我想起来了，几日前朋友请我吃酒，我就有幸得见，那小娘子不光身段好，还会不少勾人的把戏呢。”
“哎呦，是吗？你可真是艳福不浅呐，快细讲讲。”胖大哥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凑上来和布衣小哥耳语了一番，笑的更为放肆了。
“你们说够了没有！”顾小二推开人群，挤到前排，故作严肃的说道：“这位小哥，你说你近日见过死者，刚好她死的蹊跷，此案疑云重重尚未查清，不如，你跟我回衙门录个口供去？”
一听要录口供，布衣小哥吓的连连摇头，当即改了口。“这位差爷，我就是逞一时口舌之快，我连那小娘子的面都没见过呀，说着玩的，莫当真。”
“哦？我偏要当真，你刚才明明说了你见过她，这会儿又说没见过，谁知你是不是心虚编的假话。”顾小二亮出自己身上挂的腰牌，装腔作势的吓一吓他。“我看你的嫌疑大的很，没准儿人就是你害的，你还是跟我走一趟吧。”
布衣小哥吓的立刻跪了下来，猛扇自己的嘴，“差爷，我发誓我刚刚是吹牛的，再也不乱说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吹牛？连亡者都要被你当作谈资吹嘘一番，你也不怕损你的阴德。再者……”顾小二憋着笑，拉长语气阴森森的说道：“我听说女鬼阴气最重，尤其是吊死的！说是怨气郁结久久不散，你也不怕她半夜身着白衣，吐着三尺长的舌头来找你索命。”
布衣小哥听了，吓的腿一软就瘫坐在地上，嘴里的话也从赌咒发誓变成了求仙告神。“小娘子你可别来找我，不是我害的啊，冤有头债有主，谁害的你找谁去，不是我，不是我啊！说着玩的，无心之言，无心之言！”
顾小二憋着笑，神秘兮兮的凑到他耳边，编了一堆话来吓他。“你晚上睡觉记得关好门窗啊！我听说啊那女鬼可是最爱于午夜顺着窗户飘进来，吸食年轻男子的精元。不消几日，便会油尽灯枯气血耗尽而死，那惨状，啧啧啧……”
“啊！别来找我，别来找我！女鬼姐姐，不是我害的，别来找我啊！”那小哥不等顾小二说完就捂着耳朵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顾小二对着那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啐了一口，忿忿不平道：“呸，对于这种无知的人，神鬼之说可比讲空讲些大道理管用多了。”说完顾小二将瘫坐在花陇阁门口的状元郎扶了起来，帮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你还好吧？你放心，这个案子我会查到底的。”那疯疯癫癫的状元郎征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诡异的清明，似乎已恢复了意识。可只消片刻，状元郎又发疯似的傻笑起来，又蹦又跳的推搡着人群离去了。
“你还真是个好人呐。”莫行之扯掉黑色面罩，站到顾小二的身边。“哪怕对身份低微的舞妓也仗义执言，维护她的名声。当真是值得我这种败类学习，你这样好，不消几日，我定会被你的善良无私给感化。”
“哪里哪里，任务需要，装的。”顾小二冲莫行之敷衍一笑，他可从来没把自己这个垃圾往好人堆里分类，在心里默默念着：“等我完成任务离开这个鬼地方，爷爷我一定要逢人就骂，大骂特骂。骂完就打，大打出手，尽显混混本色。不过眼下，本枭雄受制于AI，只能违心的装好人！”
“对了，你昨天有什么发现吗？”顾小二急于把这个案子给查清，可莫行之却故意吊他胃口，打岔道：“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说。”
“你猜。”
顾小二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的看着他，“能不能别磨磨唧唧的，有屁快放。”
“哦。”莫行之刻意拉长了声音，“那我不说了。”
顾小二大骂一声：“你有毛病吧你。”
“对啊，我堂堂莫少侠，有毛病才跟着你这个小捕快探案。”莫行之歪了歪头，盯着顾小二，略带戏谑的说了句，“要不你跟着我混吧，我那刚好缺个机灵的副手。”
顾小二摇了摇头，转身离去。与其和一个贼在这里纠缠，还不如自己去查案呢！莫行之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别走啊，我家大业大的亏不了你。跟着我混，让你做二当家的行不行？”
“少放屁了，爷爷我还有正事。”顾小二摆摆手，头也不回就走了。
……
顾小二来到衙门停尸间，掩住口鼻和正在忙活的路佑才打了声招呼。“忙着呢，那个路什么来着？唉，你看我这记性。”
“顾捕快，我路佑才呀，咱们都这么熟了，你都不记得？”路佑才说着放下手中的银钗，将尸身用白布盖住。
“哦，路佑才。”顾小二解释道：“那不是前两天倒霉撞到头了么，好多人和事都不记得了。”
路佑才洗了洗手，把手上的水珠胡乱一甩，上前对着顾小二的后脑勺一通研究。“我帮你看看，验尸……验伤这方面我是专业的，致命伤应该是头部受到钝物猛烈撞击导致的失忆……”
“去去去，我还活着呢，你一个验尸的验什么大活人。”顾小二一听致命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本能的后退了几步。想起正事，又厚着脸皮上前了几步。“对了，我问你个事。那天在堂上，你是不是有话要说？晚笙真正的死因不是表面上的那样，对不对？”
路佑才面露难色，环顾左右，把顾小二拉到一边，低声说道：“顾捕快，你听我一句劝。这个案子大老爷都说结了，你就别查了。你非要我明说吗？王员外的势力不可小觑，你又何必非要啃这块硬骨头呢？”
“我非要管，我承诺过这事我要管到底……”顾小二还没说完，就被路佑才紧紧捂住了嘴。
“小声些，你傻啊你，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你管它干嘛？你就是把事办成了，大老爷也不会升你的职的。”
“呸，你，你……你把手拿开。”顾小二推开路佑才，胡乱擦了下嘴。他这双手，是不是……刚摸过尸体！顾小二忍着恶心低声问道：“你就告诉我有没有猫腻？她是不是先被勒死再伪装成上吊自杀？”
路佑才微微点了点头，又连忙摆了摆手强调了句：“我可是什么都没说，一个字都没说。”
顾小二拍着胸脯保证着：“行行行，我懂，这里就咱们两个活人，我是不会说出去的，这事要是能传出去那就是有鬼了。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连累到你的。”
路佑才叹了口气，向他解释道：“顾捕快，不是我自己怕连累才不愿意说出实情，哎，是我怕连累到家人。我们家世代贱籍，都没什么出息。除了我弟弟是个读书人，全家都指望着我弟弟能够考取功名出人头地。我不想在这个关头上出岔子。我人微言轻，能力有限，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我弟弟不一样，他还有大好的前程，我帮不了他就算了，不能再拖他的后腿。”
“嗯，我懂的。你弟弟叫什么？”
“路佑器。”
“噗，什么？”顾小二听了这名字直接笑喷了，他这反应倒看得路佑才一头雾水。
“这怎么了，保佑兄弟二人成才成器很难理解吗？算了，你没文化，不和你说这些？”
顾小二反驳道：“我怎么没文化了，我好歹高中毕业……我是说我上过几年学的。”
“你？上过学？读书人？你家不是杀猪的吗？哪有钱请先生？”路佑才一脸震惊，连连发问。
“算了，不跟你说这个。我先走了，回见。”顾小二怕再说就穿帮了，打了个招呼就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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