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修宁脸一红,边推搡着昭凛边极力否认道:“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失望了。你连吃带拿不够,还想鸠占鹊巢吗?出去!带着你的箱子离开我家!”
昭凛被推着撞到门板上,不痛但心情极为郁闷,只听他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是我自作多情了,你只惦记着你的生意,目的达成就又想把我弃之如履是吧?”
祁修宁刚想说“不是”,话到嘴边发现自己没资格说,自己如今的行为,不就表达了这意思吗?心里有了愧疚,言语和动作上也没了气势,他蔫蔫地杵在门口,进退两难。
方才还温热暧昧的气氛在一瞬间冷却,昭凛侧目盯着他,眼里的渴求几乎要满溢出来,可惜祁修宁只是低着头,半分都注意不到。
“在你眼里,咱们俩的关系到底算什么?”昭凛问道。
祁修宁不敢答。
见他不吭声,昭凛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到了临界点,良好的伪装被撕碎,露出撕心裂肺、气急败坏地本真面目,先用一声轻蔑的冷笑开了头,而后便用近乎咆哮的语调斥责道:“四年不管我,现在我自己长熟了你想坐享其成,你把我当什么,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祁修宁被他逼迫着抬头,这才发现他眼底的一片潮红。
怎么会?不是的,他没有,他只是没想到,昭凛会这么惦记着自己,会这么耿耿于怀,会这么……在乎他。
愧疚如同行走在黑夜的影子一般,悄无声息地滋长蔓延。
“祁修宁,你凭什么?”昭凛说着质问的话,语气却近乎哀求。
精神从身体中解离,祁修宁发觉自己似乎动弹不得,像是被一道无形的网给紧密地束缚住。
他明明知道该怎么做的,他应该径直上前,将昭凛拥入怀中,无需辩解,只需态度诚恳地献上道歉和安抚。
他明明知道的,可双手僵硬地垂落在身侧,他就是……做不到!
昭凛没喝酒,却像是醉了一般红着脸半真半假地扑了上来,收着力度,叮咬祁修宁的后颈。
不疼,只是痒,和那个夏天一样。
“别闹了,你住手!”
对方闻言确实松了手,可过了许久,直到红肿遍布他整个脖颈的时候,才愿意施舍般地松了口。
“到底算什么?你说啊……”昭凛气息滚烫而颤抖,像是蚊子吸饱了血,餍足后更觉晕头转向,**纷纷,似大雪落满了枝头。
“不知道。”祁修宁这话说得足够坦诚,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定义,更是没有任何捆绑承诺。以前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如果非要打个比方,他觉得自己于之昭凛,大概就是街角咖啡店的一道午后甜品,喜欢,因而常来,却不是非它不可。
咖啡馆突然搬走了,所以念念不忘,时常惦记着。
等咖啡馆又搬回来了,就会发现这道甜品,和其他所有普通的小蛋糕,尽管有口味上的差异,本质却并无不同。
都只是一块,可有可无的,调剂品。
“是。我年纪比你小,很多成年人之间应该心照不宣的社交准则当年我都不懂。”昭凛顿了顿,再次开口时语气却愈发歇斯底里,“可我当年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我有什么错,你要一声不吭地离开我!”
祁修宁一言不发,低着头心里默念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错的不是你,是我啊。
他找不到任何借口为自己辩解,所谓的逃避的理由,也只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罢了。
不等祁修宁接话,昭凛自顾自地说道:“这几年我每天都在等着、盼着,想知道未来到底会发生什么,想尽早接触社会,弄清你到底在想什么、担忧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心里其实也没个明晰的答案,但我觉得我大概是懂了,我不怪你。”
“你是该恨我的,恨我嘴上说着为你好,做决定的时候确实丝毫不顾及你的感受,总把你当个小朋友,以为你年纪小,忘性大,过不了多久就能放下。”
“怎么没恨过。”昭凛冷笑道,“我在本该专心上学的年纪,这么用力地整合资源,争分夺秒往上爬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轻而易举地毁了你,把你玩弄于手掌心。”
祁修宁听到这话表情近乎惊悚,这两次的见面,昭凛对他表现出的依赖都远大于怨恨,以至于他天真地认为对方就是不计前嫌来帮自己的,忽略了更合理的一种可能性──老杨的突然消失,本来就是昭凛设的局。
是啊,昭凛为什么要好心好意地帮自己呢,他明明,那么恨自己。
“老杨做的事,是你安排的吗?”话一问出口,祁修宁的气势彻底弱了下来,垂头丧气地站在柜子边,没有一点主人家拦门姿态。
“重要吗?重要的是,我现在的确有做局诱捕你的能力。”昭凛音调低沉,语气中带着些许蛊惑的意味。
“不要为了我做这种事。让你变成现在这样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样子,我真的很对不起。”说到最后,祁修宁近乎是完全闭上了眼,声音发颤,好似哀求。
昭凛愣住,他现在才感受到对方的自责,他觉得难以置信又十分可笑,祁修宁居然在自责没有教好自己。
自己变成现在的样子,难不成他祁修宁完全没有预料到吗?他以为自己应当如何?云淡风轻地忘了他,然后没心没肺地走一条听起来就虚伪的阳关大道吗?
他的祁老师啊,还真是,天真地可笑。
“呵!”昭凛突兀地笑出了声,言辞狠厉,语气却是笑着的,“傻不傻?我要真这么做,等不到现在。再说了,做到这个程度,你的损失也太小了。我要是真下手算计你,一定会给你更大的甜头,让你脑子一热奋不顾身地为了所谓的理想抵押房产、债台高筑。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你的下半辈子除了没名没份地跟着我,已经没有任何路了。”
祁修宁微微一愣,坦然承认道:“抵押房产我还真考虑过,得亏是市场没那么景气,我没走到这一步。”
昭凛不动声色的靠近了些,姿态中的压迫感瞬间高涨,“你看,我明明有机会对你这么做的。但我没有,反而又像条流浪狗一样可怜巴巴地找来了,祁修宁,这一次你要是还往后退,你就是懦弱自私!”
祁修宁神色怏怏的,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怎么,还不死心,非得一道墙上撞两次?没必要吧。我又没什么好的,不值得你惦记这么久。”
昭凛对这番说辞显然是不认,“少用这种话来堵我。平时不啃声,一到建立关系的时候就想要后退,你不就想找个人安安稳稳地住一块儿,为什么和我不可以?”
祁修宁微微低下头,“怕你冷不丁在背后害我,把我卖了,还让我给你数钱。”
昭凛脱口而出:“你最该担心的时候我都没这么做,往后更不会了!”
话虽如此,祁修宁还是犹豫不决,“我……一贯薄情,怕辜负了你。”
昭凛规规矩矩地上前走了两步,像个彬彬有礼的绅士在做最为寻常的见面礼一般,环住了对方的腰,将头靠在了他的颈窝处,喃喃道:“祁修宁,别倔了,你就当让让我,让我搬过来,行吗?”
“这个家……有别人来过,你不介意?”祁修宁支支吾吾,又是一盆冷水泼了上去。
“介意。”昭凛目光锐利,“所以往后,我不会给任何人可趁之机。”
“我给不了你承诺……”祁修宁还是想躲。
昭凛皱了皱眉,显然是对他这说辞十分不耐烦,“我又不用你三书六聘、八抬大轿娶进门,我要你什么承诺啊?逼着你去宗祠发誓,要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敢说问我还嫌肉麻呢,你别那么封建行不行?”
临了,昭凛觉得气不过,又碎碎念地小声嘀咕了句,“睡都睡了还讲这种虚头巴脑的话。”
祁修宁听了更是羞愧难当,他话是没错,可理也未免太糙了些。
见他一言不发,昭凛知道他不是被自己严丝合缝的缜密逻辑说服了,就是心软犹豫了,于是不等对方有所行动,从善如流地推着自己的两个行李箱登堂入室,“都几点了你就别折腾我了,让我住下好好休息一晚,其他的明天再说吧。”
半哄半骗,昭凛又一次在他家住了下来。
祁修宁原本是想要分房的,被昭凛嘲讽故作矜持、欲拒还迎,最主要的是客卧没收拾出来,他这也没有晒过的床单被褥,于是这个提议就不了了之了。
关了灯,眼前漆黑一片,嗅觉的记忆推着人在时光的折页里翻阅。
昭凛看着冷冽,身上的香味却和外表极为不同,有着一股用焦糖和牛乳烘焙过的坚果般的味道,不是香水,而是从肌肤沁出来的醇厚的甜。
离远了闻不出,靠近了躲不掉,让人忍不住偷腥似的想去咬两口。
祁修宁微微睁眼瞥他,只是稍稍侧了个身,立马被对方察觉到。
夜已经深了,昭凛没睁眼,下意识地把人往怀里摁得更紧了,嘴里迷迷糊糊地说道:“干什么?”
“你说物体可以运动,时间可以暂停么?”
昭凛心领神会,拉着他的手贴到自己心脏跳动的位置,“你听,时间在动了。”
跨越了四年的间隙,那个凝滞的夏季终于流转到了收获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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